第一百章 父親，老了
“據媒體報道，有消費者在購買袁氏旗下的一款戒指時，無意中發現其所含有的鐳輻射量超出正常值200倍左右，這一發現使得袁氏的聲譽一落千丈，更讓人們驚奇的是，六年前，袁氏其實已經發生過類似事件，具體情況，袁氏企業負責均未表態……”
袁柔一進家門便看見電視上正播報著這條新聞，頓時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正坐在電視機前的父親，總感覺他的背影都憔悴了很多。
“爸，你沒事吧。”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微微的摸了摸袁天明的肩膀，輕輕的問道。
似乎才察覺到袁柔到家了，袁天明深深德爾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事，你都聽見了？”
“恩，”袁柔點點頭，“姐她……”
搖了搖頭，袁天明站起身，走上樓去：“找個時間，把你姐叫回來，家裏啊，還是她的後盾呢！”
……
接聽到袁柔的電話的時候，袁紹琪正在開會，因此隻好先掛斷了電話，等到散會之後，才找個時間撥了回去。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匆忙，還有電視嘈雜的響聲，電視？袁紹琪細細思考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這次事情鬧得這麽大，家裏人不知道才是見了鬼了。
“你也聽說了？”見袁柔一直不說話，袁紹琪率先開口。
“恩……”袁柔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問道：“姐，……你沒事吧！”
“沒事，柔柔，我這裏都挺好的，家裏不用擔心。”
“可是爸爸看起來很不好。”
“爸爸？怎麽了？”袁紹琪有些擔心，父親畢竟已經上了年紀，不能遭受到刺激了。
“我也不知道，自從看了袁氏這件事的新聞報道之後，爸爸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誰去叫也不理，隻說想要自己呆一會兒，晚飯都沒吃。”
“曾姨呢？”
“爸這會兒連媽都不見了，媽也在為這件事擔心呢！”
“我知道了柔柔，現在我立刻就過去。”
掛了電話，袁紹琪敲了敲袁沈辦公室的門，裏麵的人正埋首一堆的文件之中，此時聽見袁紹琪敲門這才抬起頭來：“怎麽了？”
“剛剛柔柔打電話，說爸那邊有點不對勁，可能是知道了公司的消息了。”
聽完袁紹琪的話，袁沈皺起眉頭，將手中的筆放在桌上，拿起外套已經跟在袁紹琪的身後了。
袁天明已經快要上年紀了，這個時候，任何一點打擊似乎都能要了一個人的健康。
越是這樣想，袁紹琪心中越是著急，腳下踩油門的重量不由自主的加重，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袁家。
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家門，袁紹琪看著早就等在門口的袁柔：“爸呢？”
“還在書房裏，連媽都不見。”
沒再說話，袁紹琪走向二樓的書房，此時書房裏沒有一絲光亮，緊閉著房門。
輕輕的敲了幾聲，裏麵沒有任何聲音：“爸？爸？你還好嗎？我是紹琪啊！爸，開門好不好？”
“紹琪？”突然裏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門頓時從裏麵開開了，看了紹琪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邊的袁沈：“小沈，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紹琪談一談……”
袁沈看了一眼袁天明，似乎臉色並不是特別難看，放心的點點頭，便走下樓去。
袁紹琪跟在袁天明的身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爸，您別擔心，這件事我能自己處理好，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這老身子骨了，再照顧的好也就是這麽回事。”袁天明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袁紹琪，“紹琪啊，你知道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兩件事是什麽嗎？”
……
不知為何，袁紹琪心中竟然泛起一陣心酸，搖了搖頭：“……爸，我……不知道。”
“我這一生啊，做的最後悔的兩件事情，就是當初答應了和你媽的婚事，以及……後來，答應了你的婚事。……紹琪，爸爸，對不起你啊！”
良久的沉默，袁紹琪第一次聽見袁天明提起自己的母親，他們不是沒有感情，隻是不是彼此需要的那份感情，這些袁紹琪是知道的。
“爸……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良久，袁紹琪才哽咽的出聲。
“六年前，袁氏出了那樣的事，你說當初我怎麽……怎麽會忍心讓你把我的錯誤彌補……紹琪，你知道你當初孤零零的穿著婚紗，從樓上走下去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就想啊，袁天明，你真是個廢物！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如今竟然連女兒都被你自己送出去了……”
不知不覺，袁紹琪感覺自己眼角一絲濕潤，強顏歡笑道：“爸，您怎麽能算是把我送出去呢？我現在……很幸福。”
“幸福？”袁天明喃喃自語，“你是我的孩子，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你的心呢？紹琪，六年前的那場事件，你和阿敘的聯姻，我真的想過阻止的啊……”
聽到這裏，袁紹琪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它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六年前，多麽遙遠的一段時光，那時的她，背負著的，是整個袁氏的希望，恨嗎？有時候也會這樣問自己，恨明明是整個袁氏的責任，最終卻要她來背負嗎？
可是答案依舊是否定的，她沒有恨過，因為就算時間重新來過，她依舊會選擇這樣的一條道路，如今聽見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對自己說著這樣一番話，已經足夠了。
“爸，我現在……很幸福，真的！”重重的對著袁天明點點頭，嘴角扯出一抹笑的弧度。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啊！”袁天明重重的感歎了兩聲，良久揮了揮手，“你把小沈叫過來去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他……”
“好，爸，您多注意身體……還有……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袁紹琪看了一眼袁天明，總覺得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樣寬闊了，反而有些滄桑。
“你哭了？”注意到袁紹琪哭紅的雙眼，袁沈走到她的麵前。
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爸讓你進去。”
“我知道了，你現在的狀態，今天不要回去了吧。”
“今天還有一些文件沒有看完，已經讓林詩都發我郵箱裏了，我想回去整理一下。”
思考了一會兒：“那你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回去。”語氣不容置疑。
想了想，袁紹琪點點頭：“好。”
……
袁天明待自己很好，這是袁沈從小到大對這個人的認知，所以他甘願隻在袁氏做一個小小的副經理，隻是為了袁氏這個名字而已。
在自己的印象中，袁天明一直都像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樣高大，可是看著如今在書房中靜靜坐著的人，袁沈突然覺得時間真的無情，將很多東西都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袁叔。”
“恩……”袁天明看了一眼袁沈，“坐。”
等到對方坐下，袁天明這才緩緩開口：“小沈，那時候，你是喜歡紹琪的吧？”
沒有想到袁天明會說這件事，袁沈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口被人抓住一樣，頓時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
察覺到袁沈的反應，袁天明搖了搖頭：“我看著你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工作，有什麽事情能夠瞞過我呢……很多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袁叔……都過去了……”
“嗬……”袁天明微微笑了一聲，“你們真是越來越像了，剛剛紹琪也是這麽對我說的，都過去了，可是孩子，你為什麽還過不去呢？”
“袁叔……我……”
“聽我說完，”袁天明突然咳嗽了一聲，加重了語氣，“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懂得你的那份心意，可是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小沈，你也該走出來了，當年你如果阻止了我，或許我能夠收回當初的聯姻，但是現在木已成舟，你該有自己的幸福？”
自己的幸福？袁沈突然一陣悲涼，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對，想起來了，上一次這麽悲涼，是袁紹琪結婚的那天。
沒有人會想要將幸福拒之門外的。
“袁叔，我知道了……”終究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說不得，那份自以為是的小秘密，其實是這樣的難以隱藏，幾乎被每個人都看穿了。
“恩。”放心的點了點頭，袁天明這才繼續說道：“這次袁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和紹琪，都搞清楚了嗎？”
微微嚴肅了一下神情，袁沈點點頭：“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等過幾天，櫃台其他產品的檢測結果出來，便會在媒體上進行澄清。”
“好，好好好……”聽完袁沈的解釋，袁天明這才放心下來：“一直以來，這都是我的心病，這一次，小沈，你在公司，我比較放心，但是我不希望我再損失任何東西。”畢竟上一次的事件，讓他損失了女兒的婚姻。
不想損失任何東西！即便已經走出門，袁天明的話依舊在袁沈的耳邊一遍遍的回想，突然有些想哭的衝動，六年前沒有一個人跑到袁紹琪麵前告訴她，不想讓她犧牲她的婚姻，於是她就那樣稀裏糊塗的嫁了過去，包括自己。
一場風波，牽出了這麽多的喜怒哀樂，是袁沈以及袁紹琪沒有預料到的。他們沒有想到，當年的那場聯姻，在這麽多人的心裏，竟然隻是一出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