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秉燭夜君臣相知，平明時噩耗忽來
就在秦瓊他們帶著美好的願景入睡時，離汝南不遠的許都，丞相府的主人今晚卻睡不著了。
燈火通明的內室中，曹操端坐案後，案上放著一份封泥剛拆不久的軍報。
篤篤的叩門聲響起：“丞相，荀令君到了。”
曹操抬起頭：“快請！”
一行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守在門外的侍從打開門，一陣雍容的薰香先飄了進來。
輕嗅了下，曹操不禁大笑道：“此沉香也，文若何時換香了？”
隨香走進來一位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優雅”二字的男子，麵對曹操的調笑，他有些無奈：
“丞相夤夜召我，必有要事，何故先問熏香？”
曹操斟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待兩人坐定，才滿是笑意地說道：
“不然，昔孔子聞弦歌而知雅意，今我聞文若身上熏香如此安定從容，心方大定啊！”
“丞相又錯了。”男子扶額更為無奈，“聞弦而知音，說的乃是伯牙子期啊！”
“哦？”曹操一怔，旋即笑得更加放鬆，“原來如此，非文若提醒，我還不知道自己一直記錯了。”
整個許都城裏，都和曹丞相如此親密笑言而不見怪的，唯有中書令荀彧荀文若一人而已。
（旁白：中書令一個，荀彧兩個，荀文若三個，這不是有三個人嗎？）
笑過之後，方才內室中壓抑的氣氛不再，曹操也伸開端坐麻了的腿，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伸完懶腰，他隨手將案上的軍報拋給荀彧：
“文若，元讓遣人送來急報，言說袁紹集結大軍，欲往官渡攻來。”
荀彧接過這份軍報，細細看了一遍後，臉上表情嚴肅了起來。
作為主公的曹操可以作出信心滿滿毫不在意的輕鬆樣子，但作為臣下，他必須把所有嚴峻的現實和可能都考慮到。
又看了三五遍後，他將軍報還給曹操後，低頭思索起來。
曹操知道荀彧一思考就低頭不語的習慣，也不催他，自己站起來走到牆上掛著的輿圖旁開始端詳。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荀彧終於結束了思考，走來曹操身邊，表情已經不再嚴肅。
見狀，曹操問道：“文若可是有退敵的方略了？”
“七十萬大軍呢丞相，彧又不是神仙。”
雖然說著看似無計可施的話，但荀彧臉上依舊從容不改。
“許都城中可是人人都說，荀文若風儀雍容，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曹操順勢開了句玩笑後，也開始認真起來：
“元讓軍報上說，駐屯在黎陽的袁軍四處廣伐林木打造船隻。看那架勢，必然是要全軍渡河。我軍在大河沿岸隻有元讓的五千人，難攖其鋒，隻能讓其從容渡河。”
說到這曹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恨恨道：“而且前不久元讓還被一個叛將秦琪打傷了！”
“說到叛將，明公，大戰一開，敵強我弱，兗豫二州必然人心浮動。”荀彧提醒道，“明公不可不防啊！”
曹操大氣地一揮手：“人皆慕強，我亦如此，此常情也。但隻要我能和本初勢均力敵，這些人的心也就隻能停留在浮動的程度，無需多慮。最關鍵的，還是如何禦敵，乃至如何破敵！”
見曹操的心氣依然如此豪邁，荀彧在心裏滿意地笑了笑後，指著輿圖，開始侃侃而談：
“明公請看，自四月明公解了白馬之圍，斬殺本初先鋒大將顏良文醜之後，袁軍便退駐大河北岸的黎陽。
而今已是五月末，彼軍上下已懈怠了足足一個月，銳氣與戰力必然大減。以彧之見，本初若想有足夠的戰力，至少還需一個月操練全軍。
因此，不到七月，袁軍必然來不了！”
聽了荀彧的判斷，曹操點點頭：
“我與本初自好，知他性情素來躁進。若我是本初，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都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必然會做足了準備穩紮穩打，來年春耕時一舉擊破我軍。但本初等不了，他能忍到七月，就已經是極限了。”
說完，曹操忽然正色道：“荀彧！”
荀彧立刻躬身下拜：“下吏在！”
此時的曹操盡顯大漢丞相的威儀：“汝守尚書令，總攝一應軍國文書。汝今告我，我軍尚有兵士幾何，軍糧幾何，可否支撐到擊破本初之時？”
這些數據早就被荀彧深深記在腦海裏，當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除卻各地留守部隊，共能集結五萬虎賁，供明公差遣。庫中糧草，尚能足五萬大軍兩月之用。”
五萬人啊，雖然曹操知道袁紹的七十萬大軍其實是吹出來的數字，其實頂多有二十萬就不錯了。
但二十萬，比之自己的五萬，還是太多了些。
“五萬太少，還需調撥。”
荀彧想了想，再次稟道：
“前日蔡陽將軍率三千人前往平定汝南黃巾，雖然尚未有回報，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功成了。黃巾既平，可調守備汝南的一萬士卒。
前些日子南陽張繡麵詣許都歸降，劉表無進取之心，可調守備宛襄的一萬士卒。
如此可成七萬大軍，而其他軍馬皆在緊要處，不宜輕動。”
“好。”
簡短地說了這一個字之後，曹操握著荀彧的手將他扶起，兩人一起走到門外。
一夜商議，此時東方已露初白，看著一跳一跳的晨曦，曹操低聲相問：
“此番本初進軍，必然不會像之前那般猶疑。生死大戰在即，文若能做吾之子房嗎？”
荀彧看了看微亮的天光，又看向曹操眼中的期待，默然了一會兒，盡量忽視了這個稱呼的另一種含義之後，點點頭：“彧願為之。”
在曹操欣慰的大笑聲中，天，亮了。
……
天剛亮，昨日勞累了一天還沒睡醒的秦瓊就被人緊急叫了起來。
“何事？”
如今萬事剛剛起步，任何事對於秦瓊和初生的瓦崗來說都可能是大事。
來報的是周倉手下的一名親兵，隻見他哭喪著臉對秦瓊說：
“大哥，你快下山看看吧！北邊來了個不講理的騎士，硬要往這來，周二哥攔住他不讓過，他卻和二哥打了起來，紮了二哥好幾槍，眼看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