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天不收她來收
老村長很想說些什麽扭轉局麵,可惜人往往越急越慌亂。
他現在半句話都想不出來了,隻能拉起兒子拔腿就跑,逃避村民們的追殺,很快這群暴民就消失在林中了。
看見他們離開,舜華才得以放心,整個人癱軟坐在地上。“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幹這種草菅人命的缺德事,不過沒關係,老天不收她來收。”
咚,咚,咚……
顏舜華用力地擊著鼓,每一下都像在敲擊人心,訴說心中有不平之事。
夜深人靜的府衙此刻鼓聲震天,所有人都嚇醒了。
縣官老爺罵罵咧咧地從床上起來,咒罵道:“誰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縣官夫人被吵醒,翻了個身,喃喃道:“老爺,半夜敲門,肯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要不你叫人出去瞧瞧?”
當舜華抬手敲到第三十七下,衙門的大門被打開了。
一個睡眼惺忪,打著哈欠的衙役手持燈籠跑了出來,看著渾身濕透,穿著邋遢的顏舜華就問:“小胖子,三更半夜地敲什麽鼓!沒看見門關了嗎?莫大的冤情也好,明天請早!”
舜華上前扣住門把手,忙喊道:
“衙役大哥,在下倒是想明天再來,可是等到明天再審,人可能就死了。”
“你是什麽意思?”
“在下要狀告洛水城曲家村的村民,他們正打算殺掉他們的村長。”
“什麽?!”
衙役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村民殺村長?!這種百年都碰不上一回的奇案居然讓他給碰上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要是敢胡說八道,官老爺定要打你的板子。”
麵對嚴肅的衙役小哥,顏舜華微微揚起嘴角,雲淡風輕地說道:“怎麽會,我可是原告啊!”
“你是村長?他們想殺你?”衙役疑惑反問。
“我是剛剛他們想殺掉的三個人中的一個。”
嗯?有三個村長?
此時,衙役的腦海中跑過一萬匹駿馬,這句話拆開,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起來,他居然聽不懂。
“你是剛剛他們想殺掉的三個人中的一個?”衙役小哥假裝聽懂,並且重新問了一遍。
“沒錯。”
“……”
案情好複雜,衙役小哥決定把聽懂案情這種複雜的事交給縣城大人,便轉身進去叫醒大人了。
衙役們點亮了公堂上的燭火,縣老爺正單手撐著腦袋,在公堂上打瞌睡。
偶爾發出兩句夢話。
“嗯……堂…下…啊——何人?原告被告?”
“在下顏…華,是本案的原告。在下要狀告洛水城曲家村的村民謀財害命。”
“好,那…你想告哪個村民?他人現在可在堂上?”
“不是一個,在下要狀告全村人。”
縣官
一下子就被嚇醒了,“什麽?全村人!”
顏舜華把前因後果大致交待了一下,並把受傷的曲蘿兒安置在衙門內院。
一個時辰後,衙役按照縣官的命令押了一群人進了公堂。
因為顏舜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進來的每一張臉,她都認得。當他們看見顏舜華的臉皆有懼色,像是還相信天神上身的說法。
“縣官老爺,是不是少了兩個人?”
官老爺抬了抬眉,額頭擠成川字,望著手下就問道:“黃宗哲,曲家村的村民都在這了?是不是少了兩個人?”
衙役小哥撓了撓頭,正想數呢,其他衙役跟著抬了兩個人進來。
這兩個人皮膚被熏得發黑,眼睛通紅,手腳上都包紮了綁帶,躺在擔架上,動彈不得。
“人齊了?”縣官老爺拿起驚堂木大力一拍,“開堂審案!”
威武——
村民要殺村長這種千古奇案,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方才衙役小哥率領一眾兄弟前去抓人的時候,別提多激動了。
即便現在夜半三更,衙役們個個神清氣爽,精神百倍,紛紛坐等吃瓜。
顏舜華率先開口:“啟稟大人,草民顏華,原籍梨千城,早年隨家人隨四處行商,此行回來是為了拜祭亡母,然而,這次卻讓我陰差陽錯瞧見了這群暴民行凶,還差點命喪在他們手上。”
這話一出,村民們不依了。
“大人,他在撒謊,他就是個奸夫,本來就應該浸豬籠的。”
舜華微微側頭,輕蔑地望著這群無知的畜生,“那你們就應該拿我來祭天?!”
“這…反正你們都要死了,臨死前做點好事怎麽了?”
做點好事?
把人綁在火刑架上活生生燒死居然是他們口中的好事?!
還有沒有王法了?!
顏舜華目不斜視地望著縣官,情真意切地說道:“縣官老爺,草民今日被人不小心推落橋下,意外砸中了獻祭河神的船,和船上獻祭河神的新娘一同落入了河中。”
“我們剛死裏逃生,就被曲家村的人綁在火刑架上,還揚言要祭天,平息神怒。我和這位素未平生的曲蘿兒姑娘,隻是萍水相逢,二人僅有過一麵之緣,卻被曲家村的村長冤枉暗通款曲,苟且成奸。”她指著擔架上的村長,義正詞嚴地說道。
話音剛落,曲家村民一臉純良地說道:“不是的,大人,他們就是有奸情,我們都聽到曲蘿兒親口說了,他們已經私定終身,還打算私奔呢!”
“對對,曲蘿兒分明已經懷了他的孽種!就該拿他們浸豬籠,拿他們祭天!”
顏舜華真是服了,這群暴民真的什麽都說得出口。
兩個女怎麽生孩子啊?!
如果她手裏有茶,一定會噴他們一臉。
好讓他們清醒清醒!
“大膽!”縣官老爺拿起驚堂木大力一拍,指著那群村民就罵道:“刁民,本官方才已經請了城中有名的穩婆為曲蘿兒驗過了,她分明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又怎麽會懷了顏華的孩子,你們這群人分明就是謀財害命不成,還想借機誣賴!”
話音剛落,村民們臉色都白了,都不敢吭聲了。
“顏華,你說下去。”
“是,大人。當時,我和曲蘿兒被綁在火刑架上,就是她,曲大娘,這個狠毒的老婦人,居然拿石子砸曲蘿兒的臉,生生毀了她的容貌。接著,這群村民便點燃火刑架,要將我和曲蘿兒活生生燒死,實行他們口中所謂的祭天!”
顏舜華句句在理,字字誅心。
在場旁觀的衙役也忍不住動怒了,狠狠地瞪著這群刁民。
縣官神情嚴肅,盯著曲大娘,大聲地問道:“被告曲氏,可有此事?”
曲大娘當場就哭了,邊哭邊喊冤:“嗚嗚嗚,大人,您不要聽他胡說,就是曲蘿兒這個妖女害死了我的孫子,就是因為她八字不好,克死了我的孫子,還克死我們村好幾個小孩,仙人都說,她就是個妖精化的。”
“仙人?你所指的仙人是誰?”縣官揚聲問道。
聞言,老婦人一臉驕傲地說道:“當然是五清山霄雲道長許長哼,許道長是也。他這麽有名,官老爺不會沒聽說吧?”
此話一出,縣官沉默了。
就算是他,也曾聽過霄雲道長的名聲,而鬼神之說,向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加上村子裏還死了幾個小孩,村民失控也是情理之中嘛。
一時之間,公堂陷入了靜默。
舜華察覺有些不對勁,衙役們麵麵相覷,大家都有些動搖。
這縣官老爺不會是打算就這樣算了吧?
仙人?神棍還差不多!
不行!
“看來此事還有待日後再…”縣官剛開口,顏舜華當即出聲打斷了縣官的話,一句青天大老爺,喚醒了公堂上的人。
“青天大老爺,您是讀過聖賢書的,自然不會相信人的八字克死小孩的荒唐說辭,對吧?”
縣官老爺有些心虛了,假意咳了咳。“那,那是自然。”
“大人,草民鬥膽提議,請那個霄雲道長上公堂,給大家解解惑,到底他是怎麽看出曲蘿兒是妖精的?為何又能斷定,河神獻祭能讓人起死回生!”顏舜華眼底藏過一絲輕蔑,勾起嘴角。
聞言,曲家村民怒不可遏,指著顏舜華就嚷嚷:“你在說什麽!仙人自有自己的道理,難道別人大師還要一個字一個字的給你解釋嗎?!”
一時之間,公堂上好像多了一群惡犬,吵得沸沸揚揚。
縣官老爺拿起驚堂木大力一拍:“住口!公堂之
上,豈容你們這群刁民這般叫囂!人來,請霄雲道長!”
話音剛落,監火司便押了個人進來。
縣官蹙眉說道:“本官正在斷案,有什麽事,明日在說。”
“稟告大人,下官在城門口發現了這個形跡可疑的人,細看之下,他好像曾經在曲家村出入過,所以火司監特意派遣下官,把他押來給大人審問。”
“這樣啊,那就留…”
縣官老爺剛要留下審問,村民們的一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霄雲道長!”
顏舜華怔了怔,這個雙頰抹泥,背著大包小包,像要夾帶私逃的人就是他們口中的仙人?
哈哈!這一仗她贏定了。
看她怎麽狠狠打疼你們的臉。
“大人,既然霄雲道長已經送上…到了,不如開始審問吧,草民很好奇,法力高深的霄雲道長到底是怎樣把一個好端端的姑娘看成妖精的?”顏舜華目光淩厲地望著那個霄雲道長,看得對方腿腳發抖地跪了下來。
沒見之前,縣官老爺以為對方定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人,如今看來,像小偷多過高人。
“堂下何人?”老縣官狐疑地問道。
“在,在下霄雲道長,許長哼。”道士結結巴巴地回道。
“你可曾到過曲家村,可曾說過曲蘿兒是妖精,八字克夫,可曾預言,隻要用她獻祭給河神,就能讓村子裏的人起死回生,永葆安寧?還不速速道來!”
驚堂木一拍,許長哼渾身一顫,仿佛魂都沒了。
許長哼緊閉雙眼,大力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說話流利到不行。
“稟告大人,本座是有真憑實據的,曲蘿兒真的是妖精所化!她根本不是曲家村的人。”
內堂傳出一聲清脆的哢啷。
一對小巧的金鈴鐺掉落在地,一直昏迷不醒的曲蘿兒突然睜開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