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武林篇 做賊心虛
滴——咚——滴——咚——
在某個形同虛幻的空間裏,水滴從高處不斷地砸向地麵,不斷地發出滴咚,滴咚的聲音。
她的身子很沉,靈魂仿佛飄在空中,感受黑夜中虛無縹緲的寧靜。
遠遠地傳來了幾聲模糊的聲音,她感受到,好像有人在呼叫她的名字。
好冷,如同赤身站在寒冰中感受冰雪來襲一般,無處躲避的寒風徹底地將她包圍。
她的身體不住地發抖。
眼前出現了某個白衣身影,她看不清來人的臉,但是她很想問。
他是那個聲音好聽的主人嗎?
他是來帶她走的嗎?
正當白衣身影要轉身回應的時候,聲音消失了。
接踵而來的是,鐵錘撞擊金屬的聲音,她仿佛能感受到眼前閃過耀眼的火花,還有那股金屬獨有的味道。
濃烈而攻鼻。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心頭一怔,澄亮的眼眸被一張黑不溜秋的臉所占據。
眼前的人鼻子又大又塌,牙口萎縮,脊椎彎曲,手指成爪,如同禿鷹一般,指甲又尖又長,扭曲延伸在地。
恐怕,這是她平生見過,最特別,最憔悴的人。
迎著頭頂傳來的那束光,她連對方布滿的數十顆黑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嚇得不敢喘氣。
對方的眼睛似乎早已失明,甚至沒有睜眼看過她。
“.……”
未幾,那怪老頭默默地轉過身,繼續拿起錘子不知道在敲擊什麽,火花四濺,如同小小的煙火般,在陰暗的環境中四散。
舜華從木板床坐了起來,渾身發顫地摸著濕透的衣裳,想下地走走。
驟然發現腳下一沉,一聲清脆的鎖鏈聲傳入耳中。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左腳居然被鎖上了腳環,鎖鏈直接連入牆身。
腦海裏聯想到方才眼前閃過的火花,細思極恐。
原來剛剛那個怪老頭拿著錘子在給她上腳環。
怎麽會這樣?
她伸手去掰,紅腫的手指剛碰到鎖鏈,指尖便感到一種刺人的滾燙,痛得她下不去手。
好燙。
她顫抖地收起自己的手,抬頭望著最高處照下來的那束亮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這裏到底是哪裏啊?
可惡,要不是那個挑事的師‘兄’把她按在水裏,差點把她淹死,她就不用特意咬破唇角,讓傷口滲血,裝暈詐死。
本想隨便嚇嚇他們,趁機逃過一劫,怎知他們喪心病狂到把她硬生生推入水中,打算毀屍滅跡。
等她逃出這裏,一定上去教訓他們。
讓他們知道得罪萬瓊國首富有什麽下場。
舜華在心裏自我發泄了一通後,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她狐疑地看向四周,僅靠著頂上
那唯一的一束光,視線所及之處,十分有限。
忽然,她看見了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頂上撲閃而過的,不是鳥嗎?
這裏居然有鳥?
師兄們不是說,在天下第二莊是沒有鳥的嗎?
那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這裏白雲頂峰提過的,那個能開啟天下第二莊水下機關的地方。
“言兄.……言兄.……”
這是幻聽嗎?
她已經想他想到這種地步了嗎?
在這種山窮水盡的時候,居然聽到他的聲音。
一定是她的腦袋瓜知道她剛剛受過凍,如今又慘遭囚禁,怕她會崩潰,所以努力想起他的聲音,安慰自己。
做得好,不愧是本小姐的腦袋瓜。
“言兄.……你沒事吧?”
嗯?
這安慰得有點過了,有點耽誤她想出逃計劃了。
忽而,遠處傳來同樣的鎖鏈聲。
不會吧,一個人倒黴就算了,兩個人都困在這裏了?
她既驚喜,又意外。
可是喉嚨怎麽都發不出聲音,回應他。
她舉起拳頭,重重地敲了敲木床,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她居然把怪老頭的木床砸出了個洞。
這下慘了。
額冒細汗的舜華看著怪老頭驀然轉身,緩緩地邁著步子向自己走來。
她咽了咽,誰能想到你家的木床質量這麽差。
她不過是隨便敲了幾下,就壞了。
這種環境下,他不會還想著讓自己賠錢吧。
忽然,老頭身後傳出了鎖鏈砸牆的聲音,舜華怔了怔。
她猜到了,那是他為了救自己刻意弄出來的聲音。
別啊,不值得。
她一個快死的人了,萬一,這個怪老頭對你做出什麽事,你讓她到時候怎麽死得瞑目啊。
老頭轉過身,尋著聲音而去。
“.……”
舜華情急張口,才發現原本受傷未愈的喉嚨,再添凍傷,傷上加傷,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不管了,砸壞你的木床就砸壞你的木床吧,她用力地捶打木床,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如同鼓槌般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寂靜的空間,一瞬間,白鳥群被驚得四處亂飛。
漫天的羽毛從天而降。
怪老頭坐在光束下,愜意地養著神,靜靜地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聲音。
望著眼前的光景,她怔住了,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老頭不滿地皺眉,拿著錘子向她走了過來。
“言兄,發生什麽事了?言兄?”
聽著他沙啞的聲音,她忽然有些心疼。
可是,眼前高舉的鐵錘,已經讓她分身不暇,再想其他。
整整三天,天下第二莊的弟子都沒有尋到兩人的蹤跡,若不是房間還留有二人的東西,弟子們真以為他們從
未出現過。
大師兄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於是,當著眾弟子的麵,把白雲高升叫了過來。
他嚴肅地問道:“小白雲,他們倆是你送進來的,會不會也是你偷偷將他們送走了?”
淡定喝茶的白雲高升翻了翻白眼,“大師兄,不經大腦問出來的問題,別人聽了容易覺得你沒智慧,你覺得本少爺會這麽幼稚嗎?”
“額……”
大師兄竟然被這個小屁孩堵的一時語結了,正欲發作。
允小遊連忙趕出來打圓場,一把拉開大師兄,耐著性子問道:
“小白雲,天下第二莊除了石門之外,可還有其他出口?”
白雲高山想了想,忽然有些沉默了。
見此,雲小遊再次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密道不方便告訴我們呀?”
白雲高升搖了搖頭,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
“出口倒是沒有,可是西院岸邊和海水相接,人會不會掉進水裏了?”
白雲高升沒由來的猜測,驚得某人渾身一顫,像是被戳中的死穴。
他咽了咽,開口道:“小遊師兄,大師兄,你說……那個啞巴師弟會不會在洗衣服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踩了空,掉下水裏了?”
大師兄抬眸望去,弟子們都安安靜靜地站著,唯獨是這個聲音的主人,突然插話,讓人覺得很是突兀。
“你見過他們?”
大師兄沉著眸子,眼底裏盡是懷疑。
“沒,沒有,隻是推測,推測。”貉子師‘兄’連忙擺手,否認道。
“當真?”忽而,大師兄想起他經常和三兄弟一起惹事,連忙轉頭問道:“子丙,子乙。”
“在!”兩個慌張的聲音,接連應道。
“子甲去了哪裏?”
大師兄蹙眉看著他們兩兄弟,如同泰山壓頂般,壓得他們有點透不過氣,兩人狐疑地看了貉子師‘兄’一眼,對方眼冒殺心,仿佛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了似的。
“他……”嘴笨的子丙不怎麽會撒謊,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子乙。
子乙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子甲啊,他最近感染了風寒,所以想在房間裏休息一兩天,放心吧,很快就好了。”
熱心腸的小遊師兄連忙開口道:“感染風寒了嗎?怎麽不找本師兄看看病啊,可以給他開幾副治傷寒的藥,這樣好的更快一些。”
聞言,兩個人臉都青了,表情僵硬地說道:
“不,不不,不用了,對啊,他是小病,很快就會好的。”
小十三滿臉懷疑地看著他們兩個人,越看越可疑。
大師兄也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天下第二莊裏有兩個弟子失蹤了,若是這事拖到壽宴還沒查出來,師傅肯定要被某些同門正道所詬病。
“都散了吧,這事,
本師兄會和內門弟子們商討對策,今日的晨練和基本功都需要練,沒練完不許吃飯。”
那三個做賊心虛的人,當場鬆了口氣。
剛才真怕大師兄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臨走前,怯生生地回頭看了一眼,剛好和小十三的死魚眼對上了。
“額……”子乙被嚇了一跳。
貉子連忙催促道,“還不趕緊走,還呆在這裏作甚。”
“是,師兄。”
月曉曉忍住想哭的衝動問道:“他們會不會真的被什麽東西吞掉了,那曉曉以後不能見到華郎和小白臉大夫了嗎?”
“師妹.……”
允小遊想伸手安慰她,卻發現小十三突然站在了他的麵前。
他錯愕了一下,笑道:“原來我們的小師弟也想得到小遊師兄的安慰呀,真可愛。”
小十三無語地看著小遊師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偏過頭,甩掉了對方的手。
冷聲道:“呸呸呸,誰想要你安慰啊,師弟是想和師兄們說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允小遊側了側身,回頭看了大師兄一眼。
“沒錯,大師兄,你也覺得那幾個人有古怪吧。”
大師兄輕輕挑眉,既沒否認,沒有承認,反問道:
“哪幾個?”
小十三抱著手,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去。
“就是和師弟我同房的貉子師兄,以及經常和他一起走動的幾位小師兄。”
“哪裏奇怪?”大師兄麵無表情地問道。
“師弟在兩位外門弟子失蹤後,發現貉子師兄躲在被窩裏,神色慌張,像是做賊心虛。”
大師兄麵無表情地反駁道:“也許,他是沾染了風寒呢?”
“那他接著精神奕奕地舉著火把幫忙搜莊,你又怎麽想?”
大師兄接續反駁道:“興許是突然好了呢?”
“眨眼之間,風寒就治好了?”小十三有點無語。
大師兄沒再反駁,“你覺得還有哪裏奇怪?”
“子甲師兄自他們失蹤後,就再沒在人前露過麵了,大師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他們剛剛不是說,子甲師弟沾染了風寒嗎?”大師兄挽起袖子,話鋒一轉道:“都病了三天了,肯定病得很重,小遊師弟,你還不快去關心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