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當年的疑點
辰右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
??“你五天前不在洛水城,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也就是說,隻要順著案件發生的地點和時間去核對,翻查百姓進出城和入住客棧的記錄,就能找出最具備作案時間的嫌犯。”
??“那如果他沒有住客棧,而是住在親戚朋友家中呢,那不就沒有記錄了嗎?”寧可愛反問道。
??“也不一定,此人犯案累累,又去過這麽多地方,即使沒有客棧的入住記錄,肯定也會有入城記錄,隻是,這樣就要廢些功夫去查了。”
??辰右微微歎氣,但是仍然覺得充滿希望。
??“放心吧,本大人一定挺你。”寧瀟瀟舉起拳頭錘了錘辰右的右肩,害得他又是一頓咳嗽。
??“咳咳咳咳…”
??“喲,辰右你最近是真的不行了,這麽孱弱的,病好了得多加鍛煉才行了,要不然,到時候捉賊,還要讓賊等你了。”寧瀟瀟調笑道。
??“咳咳…等本官病好了,就讓你知道,本官要不要賊等,咳咳咳…”
??嘴唇煞白的辰右端著碗粥,咳得脾虛血弱的,像是即將倒下似的。
??“辰大人,你還是趕緊把粥喝了吧,好補點力氣。”她小聲勸說道。
??“好,謝謝你,寧姑娘。”
??辰右微微抿了一口白粥,雖寡然無味,不知為何,他卻覺得無比甘甜。
??“你也別那麽見外了,一口一個寧姑娘,就和我衙門的同僚一樣,叫我小寧就行。”小捕快熱情地說道。
??“對啊,難得畢竟她也算是你半個妹妹,你這樣叫多生份呀,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刑部司雙絕美男鬧不和呢?”
??“哈哈哈,咳咳,刑部司雙絕美男是什麽鬼,本官從未聽過。”辰右被逗笑了。
??“那是當然,本大人剛取的行頭,好聽吧?”寧瀟瀟得意地挽起長發,笑得好生妖邪。
??“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咳咳…”
??“本大人知道,還不如多查幾樁案嘛,你每次都這一句,你啊,反正病都病了,讓自己好好歇一歇吧,免得積勞成疾,到時,拿著拐杖喝我妹的喜酒。”
??話音剛落,寧可愛白了自家大哥一眼。
??“不要動輒就扯上本捕快的婚事,明明爹娘最操心的是你,看似左擁右抱,攬星摟月,其實呢,就是個萬年光棍,你再不給我找個嫂子,我就要寫信回鄉下,告訴爹娘,讓他們給你安排相親!”
??“小妹?你敢這麽做,本大人就在主城滿大街貼上你的畫像,給你招夫婿!”寧瀟瀟和妹妹趕上了。
??“你…夠狠!”寧可愛也不甘示弱,“若是你敢貼,本捕快就將你左擁右抱的事,告訴市集的大娘,讓整個主城的人都知道,你用情不專,到時候,等你那些老相好擠滿在刑部大門前,你就知道厲害,哈哈哈哈…”
??兩個人越爭越烈,好不容易好些的辰右又開始頭疼了。
??“好了,你們兩個給本官出去,本官決定要認真地,好好地,休息!”額冒青筋的辰右僵硬地扯著笑容,強調道。
??“哼,和你吵一吵,氣得本大人的魚尾紋都有了,買補藥的錢,從你的工錢裏扣啊,寧可愛。”
??寧瀟瀟拿出銅鏡,邊走出房門,便說道。
??“憑什麽,你男子漢大丈夫,多幾條皺紋怎麽了,居然想讓本捕快出錢給你買藥,休想!”
??寧可愛大力地拍了拍他哥的背脊,那聲音聽著都疼。
??辰右倒吸一口涼氣,歎道,他怎麽剛好就喜歡上她?
??天賦異稟、骨骼清奇、豁達大度,他哪一點都沒有,若真的在一起了,他真能熬到踢轎門嗎?
??後怕的辰右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皮,額頭昏沉地睡了過去。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他想起了十二年前那場火災,這個纏繞了他多年,並且,偶然就會突然蹦出來的夢。
??在夢裏一切都是灰色的。
??原本在街上巡邏的他,漸漸變成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回到了出事前那天。
??在夢裏,原本嚴厲的父親突然變得溫柔,他和娘親不斷地囑咐他:跑遠一點,不要再回來了。
??接著,周遭陷入一片火海,熾熱得難以形容,那根烙下‘卍’字的柱子變得比天高,比山寬,擋在他麵前,不讓他看爹娘的最後一麵,後來,那個‘卍’字壓了過來,抵住他的胸膛,將他壓得透不過氣。
??救,救命啊,好辛苦…
??終於,他即將被壓扁的那一刻,他受不了了,大聲地在現實中叫了出來。
??“啊——”
??原本伏在他胸前的寧可愛,突然站了起來,半睜著眼睛,傻乎乎地舉著拳頭警戒。
??“怎麽了?有人來偷襲嗎?還是走水了?”
??辰右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扶著額頭,大力地喘著氣,忽而,他看見床邊站了個人,猛地一怔。
??“寧姑娘…小寧,你怎麽會在這裏?”
??“本捕快?”
??睡蒙了的小捕快撓了撓大腿,打了個打哈欠。
??“啊…不知道,好像是大哥怕你沒人照顧,讓本捕快守在這裏的。”
??“你們剛吵完架,這麽快就和好?”
??辰右看著她困得站都站不住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誰和他和好了,要不是他說…快去看著辰右大人,要不然本大人怕他在睡夢中斷了氣都沒人知道,守著他,若是他快斷氣了,就搖醒他,他要是死了,就沒人替自己整理案宗了。”
??小丫頭粗著嗓子把她哥的神態模仿得微妙微翹。
??“你哥嘴裏還真是沒半句正經話。”
??辰右哭笑不得地扶著額頭,見狀,寧可愛忍不住關心道:
??“怎麽,你還覺得頭很痛嗎?”
??“沒有,喝了點粥,好些了。”他神情疲憊地說道,似乎還沒從方才那場噩夢緩過來。
??“那你剛剛為什麽叫啊,是不是做噩夢了?”
??寧可愛坐在方桌前,給辰右倒了杯水,男子微微低眸看著杯中的光,點了點頭。
??“什麽噩夢,說來聽聽,通常把噩夢說出來就不可怕了,我爹說了,用喜歡的東西代替可怕的東西,說出來的夢,會比較不恐怖。”
??寧可愛爽朗地笑了笑,如同夜裏的太陽,性子很溫暖。
??“你想聽?”
??男子狐疑地試探道。
??“想聽啊,你我怎麽都算是朋友了,和朋友分擔煩惱,不是應該的嘛?”她一派自然地給自己也倒了杯水。
??“好,本官就試試看,你說的方法。”
??望著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辰右微微低眸一笑。
??“方才本官在夢裏,見到了還未去世前的爹娘,他們不斷地叫我走,這時候,你出現了,你的個子變得又高又大,像是要將本官整個人擠扁。”
??“……”
??寧可愛有點蒙了,原來自己在辰右心中這麽可怕的嗎?
??都害他做噩夢了。
??“你就這麽怕本捕快,怕到做夢,都看到本捕快在害你,擠兌你?”女子委屈巴巴地問著他。
??“不是你說,讓本官把害怕的東西換成喜歡的東西嗎?”辰右不以為意地說道。
??“是啊,可是,本捕快也聽不出來,你哪換了,你是不是還沒換?”
??“換了。”他肯定地點頭道。
??傻丫頭,他早就換了。
??“想不明白,罷了,動腦筋不是本姑娘的強項,辰大人,你之所以做噩夢,是因為這樁案讓你想起了當年的火災嗎?”她機靈地轉了轉話題。
??寧可愛見辰右有些沉默,連忙擺手道:
??“本捕快沒有惡意的,隻是每次問起大哥,他都說,讓我自己來問你,等你想說,自然會說。”
??“本官知道,你沒有惡意。”
??辰右喝了口茶,吩咐寧可愛點上油燈,說起了那件塵封的往事。
??“那年本官剛過十四歲,我爹是個很沉穩,很嚴厲的人,他喜歡本官規行矩步,按部就班,我也一直很聽他的話。”
??“難怪你的性子會這麽…執著。”
??“不說本官固執了?”辰右笑了笑,繼而說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十四歲的我,突然不喜歡父親的安排,他希望本官從文,可是本官想學武,於是我和他大吵了一場,娘親不同,她很支持我,還主動讓我去主城散散心。”
??寧可愛捂住嘴,努力忍住不打岔的衝動,在搖曳的油燈下,禮貌地聽完辰右說的話。
??“那時,我心高氣傲,好路不見平,還和別人打了一架,可是剛打完架,回到親戚家,衙門的官差就告知我,家裏出事了。”
??辰右深吸一口氣,眼睛有些濕潤。
??“家中突然失火,府上一百三十七口人,無一幸免,全被活活燒死了,等本官騎著馬,趕回家中時,府邸已經被燒成焦炭,屍體全都麵目全非。”
??“好慘啊,辰大人,你還好嗎?”
??她抬眸看著堅強的辰右,自己忽然有點想哭了。
??“放心吧,時隔多年,本官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衝動的黃毛小子了,如今,本官隻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想知道凶手為何要殺我全家。”
??“放心吧,你一定能查到真凶的。”
??“你哥當年也是這麽說。”
??聞言,寧可愛怔住了。
??“我哥?”
??“沒錯,也就是在那時,我認識了史上最年輕的清吏司,寧瀟瀟,說來也好笑,他當年可正經了,也沒如今這般…妖嬈?”
??她有點驚訝,本以為兩個人隻是十多年的同僚,沒想到有這麽深的淵源。
??“他有份調查辰家的冤案嗎?”
??“不止有份,當年,朝廷就隻是指派了他一個人過來查我家的冤案。”
??“隻有他一個人?”女子小聲驚呼道。
??辰右肯定地點了點頭。
??“本官也覺得很奇怪,我爹當年畢竟也算是朝堂重臣,全家被滅門後,居然,隻派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過來調查。”
??說罷,他戲謔地笑了笑。
??“不會是因為隻有我哥這個偷懶鬼來查,害你家的冤案成了懸案吧?”寧可愛戰戰兢兢地猜測道。
??“不是你哥的問題,當年,我們剛發現柱子上殘留的‘卍’字,當今聖上就叫停了你哥,不讓你哥繼續查下去,聖上還把我召進宮中,當太子伴讀,後來,本官考取功名,主動向聖上請纓,去了刑部,這樁案就不了了之了。”
??“為什麽聖上不讓我哥繼續查下去?”她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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