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凶手的披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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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雙皺巴巴的手大力地推開房門,不顧旁人的阻攔,強硬地闖入了辰右的房間。
??“誒誒誒,寧夫人,你不能直接闖進去的。”
??“為什麽本夫人不能進去,你們家大人夠膽子藏我閨女,不夠膽子出來見人嗎?”
??火冒三丈的婦人一手推開阿縱,徑直走向那張被子鼓起的床,指著就大罵道:“你姓辰是吧,虧你還是大官,你要臉嗎?我家小妹和東方公子已有婚約,你還強留她在這裏過夜,你糟蹋了我女兒的身子,你要怎麽負責,嗚嗚嗚… ”
??阿縱一臉為難地看著嚎哭的寧母,辰右大人和寧姑娘的事,他早有聽聞,如今兩人‘生米煮成熟飯’,還被人家的親娘捉個正著,可真夠背的。
??“咳咳…寧夫人,既然事已至此,你不妨成全寧姑娘和我們家大人吧,再說了,你站在著鬧,等會,若是惹得其他同僚圍在這裏,讓他們瞧見辰右大人和寧姑娘裸裎相對的樣子,那多不好意思啊。”
??寧母怔了怔,眼睛積滿了淚水,嘴唇顫抖地重複道:“裸裎相對…”
??“放心吧,我家大人很專一,做事認真,肯定是好女婿,你就放心在外候著,等他們穿好衣服出來見你吧。”
??阿縱好心勸告的話,惹得寧母大為崩潰,她猛地轉過頭,破口大罵。
??“他辰右算什麽好女婿,本夫人可在市集打聽過了,他家就死剩下他一個了,還不知道是不是什麽天煞孤星命,克死了全家,一年的餉銀就幾千兩白銀,能和人家東方泉越的家世比嗎?人家從指甲縫流出來的油,都比他手捧的多。”
??“夠了。”
??生氣的寧瀟瀟猛地掀開被子,露出了臉,寧母目瞪口呆地看著辰右床上的兒子,下巴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真是造孽啊,這該死的辰右糟蹋了我的女兒還不夠,連我的兒子也不放過,天殺的掃把星,還我安寧——”
??寧瀟瀟頭疼地扶著額頭,正欲解釋,剛回頭,便見到站在門口的辰右失落地轉身出去了。
??“辰右大人?”
??聞聲,寧母麵目猙獰地轉過身,如同一隻準備隨時撕咬的野獸。
??“娘,你說的話太過分了,我們昨夜研究案情,一時太累,睡著了,辰右大人才把床讓本大人睡,至於妹妹,她不是應該早就回家了嗎?”寧瀟瀟生氣地叫住了她。
??“你妹妹沒回過家,要不然,你娘用得著這麽不要臉麵,上門要人嗎?”寧母抬起袖子擦著眼淚,委屈巴巴地說道。
??“小妹不是捕快嗎?說不定在衙門呢?”寧瀟瀟摟緊衣裳,低頭穿靴。
??“這,三更半夜的,她為什麽要回衙門啊?”
??寧母突然間有些理虧了。
??“主城不是說準備辦煙火節,小妹興許是在衙門準備部署了吧,她那麽強,你還用擔心她?”
??“你這小子,說的什麽話,萬一她遇上壞人了呢。”
??“你還是擔心擔心,遇上老妹的壞人吧,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呢。” 寧瀟瀟妖媚地甩了甩長發,冷冷地嘖了一聲。
??“可是…”
??“別可是了。”寧瀟瀟駐足在門口,轉過頭向阿縱吩咐道:“辰右大人說得對,刑部這種地方,是不該胡亂帶家屬進來的,下次,若是在門口見到我娘,沒什麽要緊事,就別放她進來了。”
??“是,大人。”阿縱恭敬地點頭道。
??寧母錯愕地回過頭,望著冷漠的兒子,愣住了。
??她兒子那種眼神是什麽意思?
??“寧夫人,寧夫人?”
??阿縱喊了她很多聲,聽了方才那番話,若她不是寧大人的親娘,他早就不想給好臉色了,居然這麽說辰右大人。
??“若是沒別的事,還請你出去吧,別讓卑職為難了。”
??直到被‘送’出刑部大門,婦人都不明白,為何他們要這麽對自己。
??“為什麽連兒子都不明白我,我根本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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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非凡的煙火節不日而至,蹭個喜慶的百姓們,紛紛擠上大街,手持燈籠、風車在街上穿梭。
??悵然若失的寧母在街上遊蕩,想要碰個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巡邏的女兒。
??“喲,這不是寧大人的親娘嗎?”
??聞聲,寧母轉過頭,驚喜地看著擺攤的婦人。
??“你是市集買菜的蔡夫人吧,本夫人認得你,聽說今晚主城舉辦煙火節,你不趁機休息一下?”
??蔡大娘自來熟地擺擺手道:
??“不了,這些年輕人的節日不適合我,我家的兒子準備考功名,所以,我打算多擺幾天攤子,給他備些銀子,到時候,筆墨紙硯,哪樣都不差,就不怕考不過人家。”
??“你對你兒子真好,唉,可憐本夫人為兒為女,做這麽多,想這麽多,他們都不領情,還反過來怪我。”
??蔡大娘看寧母幾欲要哭,連忙把她拉過攤子來,好意安穩道:“寧夫人,若是你有什麽難處,不怕直說,我們同為人母,自然是明白你的。”
??“蔡夫人,你不知道,本夫人原本是大家閨秀,當年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我家的窮相公,本以為柴米醬醋茶,每件事都很簡單,怎知,嫁了人婦才知道,樣樣都不是想的那般好。”
??她邊說邊擦著眼淚,鼻子紅紅地說道:
??“早起就要向婆婆倒茶,喂豬,打理家務,後來懷了孩子,還要邊幹活邊照顧孩子,我相公人是挺好的,可是,他每回照看孩子,我婆婆見了就沒給好臉色,這樣的日子,本夫人過了整整三十年,我不想我女兒嫁給窮人,有什麽錯?”
??“我不想我女兒過這種苦日子,重蹈覆轍,他們怎麽就不懂我,不明白我呢?”
??蔡大娘抬手,輕輕掃著寧夫人的後背,語氣輕柔地安慰道:“你沒錯,是他們年輕,他們不懂。”
??“如今,他們倒好,都來怨我,說娘刻薄,說娘說話過分,是啊,所有事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蔡大娘見她越哭越厲害,擔心她會想不開。
??“我們家兩個都是兒子,可能不太明白你的狀況,說實話,兒子大了,有自己的天地,若是我們父母本事的,還能幫上點忙,若真是什麽都做不了,好好看著他們努力,不也挺好的嘛。”
??冷風輕輕吹動攤子上的彩色風車,蔡大娘看著來往的人潮,不禁歎了口氣。
??“哪個父母不希望兒女一朝富貴,飛凰騰達,但要是我家的乞兒到時真的考不上功名,那又怎麽樣,找個差事,不也照樣能好好地活著嗎,你啊,想開一點,相信你女兒的眼光,我見過寧捕快幾次,她人又好,心地又善良,這樣的人還能嫁得差嗎,你肯,老天爺也不願啊。”
??寧母含著眼淚,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好久沒人肯聽本夫人說這麽多心底話了,本夫人幫襯你買幾個風車吧。”
??“不用不用,你要是喜歡,這個風車就送你了,你拿著它在橋邊走一走,等會看看煙火,包你心情好起來”
??說罷,蔡大娘殷勤地在寧母手中塞了一個風車,寧母笑著點了點頭,便轉身往人群裏去了。
??剛走到巷子前,一個高大的青衣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著手中的風車,狐疑地喊道:“寧可愛?是我家小妹?”
??對方默默地側身,在暗巷下,寧母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可是,她認得頭頂那隻發簪,好像就是她女兒的。
??對方看了她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去了,步子邁得很大,仿佛轉眼間,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愛,是娘啊?你別走呀,等等娘啊…”寧母什麽都顧不得了,急忙快步上前,邊喊邊追了上去。
??今夜的月亮很暗,整條主街都是靠著燈籠照亮,尤其是這種無人問津的小巷,黑如墨鬥,人一走進去,別說是路了,連自己的身影都像是被黑暗所吞噬。
??很快,寧母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越走近巷子深處,四周那股嗆鼻的味道就越是濃烈,她駐足在原地,大力地嗅了嗅。
??糟了,是火油。
??“小妹啊,你是不是在查什麽大案啊?那娘就不妨礙你了,娘先回家等你啊。”
??婦人剛準備轉身,拐角前便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那高大的青衣身影提著燈籠,默不作聲地走了過來。
??寧母驚訝地抬眸,看著對方露出的半張臉,頓時大驚失色。
??“不,不是我們家小妹啊,是本夫人認錯人了,我這就走,這就走…”那雙素色的繡花鞋,剛挪動步子。
??對方冷不防地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方言,向著她舉起了木柴。
??就在這時,主城華麗的煙火一躍竄上天空,把整個主城都照亮了,寧母詫異地看清來人的臉,還有他藏在巷子末端——那幾十桶火油。
??腿軟的寧母,用雙手捂住顫抖的嘴唇,不敢吭聲了。
??此時,頭皮發麻的她隻想著逃跑。
??眼前人買這麽多火油,肯定不是為了抵禦寒冬,他很可能就是那個放火燒山的縱火犯。
??身影在逐漸靠近,漸行漸響的腳步聲如同奪命的鍾聲,不斷地敲響著,就在來人揮動木柴的那一刻。
??寧母的腦海浮現了她最掛念的兩個人——此生她雖寵愛,卻反被氣著的兒女。
??瀟瀟,可愛,以後娘陪不了你們了。
??忽聞,一陣刀聲的玄鳴,那根木柴並沒在預期中落下,反而,被麻利地砍成兩截,掉在了地上。
??寧母詫異地睜開雙眸,雪白的刀背離她的頭頂僅有毫厘之距。
??“你,你是…”婦人怔愣看著為她擋住木柴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刑部的辰大人?”
??“正是本官,寧夫人,你先尋著路出去吧,外麵比較安全。”嚴陣以待的辰右神情嚴肅地看著青衣人,不敢隨便轉移視線。
??此時,天上煙花轟鳴,五彩的光芒照亮了青衣人的臉。
??“那本夫人先走了,你自己要小心,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放火燒山的縱火犯。”
??“本官知道。”
??寧母剛轉過身,就看見提著燈籠的寧瀟瀟正背靠在牆壁,等著看好戲。
??頓時驚喜地大喊道:“瀟瀟,娘真的要被嚇死了,你怎麽不來救我?”
??“怕什麽,你未來女婿還在呢,那凶手傷不了你一根頭發。”
??“這麽說來,你們早知道凶手是誰了?”寧母詫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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