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結局中篇 墓地驚魂中
“大娘,你太客氣了,客氣了啊,我沒帶錢,下次吧。”
??舜華頑強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門邊,爬出去,卻被老鴇拚命拉住衣領,被硬生生地拖了進了樓。
??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門被合二為一,待回神之際,她發現自己已經徹底陷入了這個‘捕食’的陷阱裏了。
??她咽了咽,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看去,整個大堂都很寬敞,很亮堂,燈影重重,絲毫不見詭異之色。
??就第一眼看去,這間賞花樓不像是什麽幽深恐怖的地方。
??“奴家恭迎公子,選奴家嘛?”
??“選奴家,奴家才是這賞花樓最嬌豔的鮮花,夜夜盼君賞花來,花落消逝心難開。”
??眨眼之間,身前便多了一群打扮嬌俏,花裙飄飄的姑娘,她們笑意盈盈地看著舜華,拿著絲帕,輕柔地撲過她的臉,濃烈的脂粉香氣伴隨古怪的藥味,順著絲帕,朝著舜華陣陣撲來。
??她舉起白信封在那群活躍的姑娘們眼前,晃了晃。
??“請問,你們賞月樓這裏是不是有一位叫明月蓁蓁的姑娘,不知為何她給在下寫了很多信?”
??聞言,對方如同毫無靈魂的布偶人般,不斷重複著方才的對話。
??“奴家恭迎公子,選奴家嘛?”
??“公子,選奴家嘛,奴家才是這賞花樓最嬌豔的鮮花.……”
??舜華訝異地抬起眸,看向姑娘們的眼睛,頓時錯愕萬分。
??她們的眼睛竟和老鴇一樣,空洞無神,而且動作僵硬,明明皮膚早已冷凍得快發紫了,卻毫無感覺,她們身上的衣裳,也十分怪異,寒冬臘月,竟穿著不合時宜的夏季紗裙,在風中裸露著肩膀和長腿。
??“你們不冷嗎?”
??果然,得來的是和剛剛一模一樣的回答。
??無論她問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這群姑娘們依然能視若無睹地繼續重複剛剛說過的話。
??簡直,就像被人訓練了很多遍一樣。
??“失禮了。”
??說罷,舜華伸手掐了掐青樓姑娘的臉頰,溫溫熱熱,軟軟彈彈,讓人頭皮發麻的是,當這些姑娘被人掐著臉頰,露出牙齒的時候,依然能若無其事,照常說話。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舜華不解地抿著眸子,鬆開了手,神情疑惑地穿梭在酒桌附近,竟發現來這裏喝花酒的客人,每一個都很奇怪。
??他們就像漫無目飲酒的木頭人,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難道她是進到連環畫裏了嗎?
??終於,舜華忍無可忍地大喊了一句,“掉錢了——天上下金子了!”
??話音剛落,女子朝著天空灑了一片鐵蒺藜,刹那間,漫天的鐵蒺藜如同墜落的星星般,掉在了飯桌和酒菜中。
??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抬頭看。
??她提心吊膽地看著酒席上的客人,尋常人肯定會生氣的。
??若是他們暴跳如雷,群起而攻之,她就完了,然而,更恐怖的事發生了,那群客人居然視若無睹地夾起鐵蒺藜,像吃菜似的,放進嘴巴裏咀嚼。
??“奇怪,太奇怪了,鬼不是吃泥的嗎?怎麽吃起鐵來了?”她詫異道。
??他們如同毫無知覺般,嚼到口齒流血,也沒有停下來。
??“別吃了,別吃,你們不覺得痛嗎?”
??舜華慌慌張張地衝了過去,拍掉了青樓嫖客嘴裏的東西,咯噔一聲,帶血的鐵蒺藜,從酒客的嘴裏吐了出來,掉在了白花花的碗裏。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這裏的人,怎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忽而,耳邊響起了一聲刺耳而突然的銅鑼聲。
??所有人的頭如同扯線木偶般,齊刷刷地轉了過去,視線所到之處,正是正中間的戲台,站在銅鑼邊上的老鴇按了按發髻,開口說道:
??“歡迎蒞臨賞花樓的花魁之夜,台上這位就是剛來本樓的美人,想必各位一定很想目睹她的廬山真麵目吧。”
??說罷,老鴇微微一笑,捏著蘭花指,一手扯開了大紅布,露出一個手腳被綁,頭頂紅蓋頭,身穿嫁衣的女子,舜華清楚地看到,那女子正局促不安地掙紮著。
??老鴇提聲說道:“這位美人出身官宦世家,她能陪你彈琴奏樂,陪你下棋切磋,還能畫得一手好丹青,這般出身高貴之人,本該待在深閨庭院,隻有出嫁那天,才和夫家相見的,可惜啊,她爹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得罪了天子,至此,一輩子都要為奴為婢。”
??尖聲刺耳的聲音略帶幾分虛假地憐惜道:“可憐這美人先是被抄家,後是被家中惡仆蒙騙,身上的錢都被搶光了,最後,還差點遭人汙辱,誤入了賞花樓,老娘覺得她身世飄零,一時心軟,便將她買了下來,興許,她知道感恩圖報,居然願意掛牌,出來迎客了。”
??舜華咬了咬牙,有點生氣了,這是哪門子的知恩圖報,分明是逼良為娼。
??這時,台下那位咀嚼過鐵蒺藜的客人說話了,他惋惜道:“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雲,傾城今始見,傾國昔曾聞,這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能掐出水來了,真是可憐啊,淪落風塵被客欺。”
??同行的青樓嫖客順著詩句,搭腔道:“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分,風卷蒲萄帶,日照石榴裙,她若是不淪落風塵,哪能便宜你我啊,白兄,哈哈哈哈。”
??對麵的桌的客人搖了搖頭,語帶嘲笑道:“自有狂夫在,空持勞使君,你們看看樓上,全城最有錢的人來了,哪輪到你我啊?”
??三人同時抬頭,一位看似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正坐在二樓,低著眸,直勾勾地看著台上的女子。
??看著台下熱烈的反應,老鴇滿意地笑了笑,說道:“這位美人,花名取為明月蓁蓁,今日,是她第一天在賞花樓掛牌迎客,各位客官莫怕,賞花樓一向‘奉承’價高者得的規矩,很公道,若是有哪有客官看上這朵嬌花,大可出價,價高者得,底價是一千兩。”
??話音剛落,酒席上的客人麵麵相覷,紛紛抱怨太貴了,這種價格有誰出得起,樓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剛想舉手,一個女聲打斷了他。
??“我出三千兩!”
??眾人驚呼一片,看了過去,隻見一位身影嬌小的公子正坐在二樓,高舉著牌子,大喊道:“若是有人敢跟本大爺爭,我就出夠一萬兩,反正本大爺是主城首富,這點錢,小意思,隨便花花。”
??“主城首富?”舜華狐疑地看著她。
??主城首富不是她爹嗎?這演得又是哪一出?
??台上被綁的女子就是明月蓁蓁?
??“你是哪冒出來的,居然敢跟本公子爭,本公子出一萬一千兩,你喊啊,你敢喊,本公子便敢再加。”
??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還和她較上勁來了。
??“那我就出夠兩萬兩!”女子抬杠道。
??“那本公子就出三萬兩!”
??“五萬兩!”
??“七萬兩!”
??兩人一來二去地喊價,越喊越高,站立在台上的老鴇,幾欲開心得昏厥了。
??如全場熱烈的氣氛相比,舜華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台上這位叫‘明月蓁蓁’的女子身上。
??她狐疑地邁步向前,想要靠得近一些,看得真切一些。
??因為,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依照嫖客說過的話,他們應該是看見了這位蓁蓁姑娘的花容月貌,才會以詩句稱讚的。
??既然如此,這姑娘根本不可能披著紅蓋頭,要不然,怎麽被人一睹真容?
??“難道.……?”
??就在她幾近走上戲台之前,眼前突然出現了兩隻粗壯的手臂,剛好把她攔在台前。
??“除了中魁者,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姑娘。”青樓的護院冷聲嗬斥道。
??“行,競投花魁是吧?”舜華點了點頭,在身上找了找,竟發現全身上下隻剩下十兩銀子了,她歎息道:“剛剛買暗器買多了,沒剩多少錢了,怎麽辦才好?”
??話音未完,手裏那十兩銀子居然還被老鴇拿走了,對方轉身前,還說了一句,“謝謝公子打賞。”
??“剛剛怎麽沒見你這麽精神,拿我的銀子就這麽利索,那不是打賞……”
??舜華悲催地伸出手,眼睜睜地看著僅剩的十兩銀子被老鴇牢牢地放進了錢袋裏,拉緊了繩子。
??“我出二十萬兩。”
??終於競價的聲音戛然而止,眾客人停了下來,神情驚訝地看著出價的人,還有垂頭喪氣的少年郎。
??見狀,老鴇‘開心’地說道:“恭喜公子,賀喜這位公子,能得到和明月姑娘獨處一夜的機會,來人將明月姑娘和這位公子送進廂房。”
??忽而,窗外吹過一陣寒風,就在燭光被吹熄的那一刻,台上女子的紅蓋頭落在了地上。
??舜華看清了女子的臉,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霜霜,是霜霜,她怎麽會在這裏?”
??很快,賞花樓裏的燭光再次被點燃,明亮的燭光再次照亮了整座樓,目光所及之處,遍地屍骸,方才還說著話的人,如今竟口吐白沫,伏倒在桌上。
??她緊張地看向戲台,竟發現戲台空無一人,方才穿著嫁衣的霜霜,也不見了。
??“公子——”
??一聲空靈的女聲喊得她心驚膽戰。
??她咽了咽,僵硬地回過頭,竟發現老鴇滿臉堆笑,若無其事地催促道:“春宵一夜值千金,今夜可是你和明月姑娘的小登科,上來吧。”
??“可是他們.……”
??沒等舜華猶疑,青樓的護院們已經推著她上樓,強硬地把她關進了三樓的雅間。
??“唔唔唔……”
??抽泣的聲音從身後悠悠地傳來,舜華警惕地拔出劍,緩緩轉過身,床上便坐著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
??她狐疑地開口問道:“你是霜霜?”
??對方狠狠地點頭,紅蓋頭再次飄落在地上,雙手被綁,口塞白布的霜霜,涕淚橫流地看著舜華,滿眼的委屈。
??“好霜霜,我不是讓你好好跟在顧管家身邊的嗎?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望著被舜華解開的繩索,霜霜拿掉了嘴巴裏的白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姐,他們好可怕,他們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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