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仇人
將熟睡的唐杺抱回臥室，這是他丟失的肋骨，是他強大的理由也是他脆弱的原因，還不太明顯的輪廓裏孕育著屬於他們的新生命，一切都是那麽圓滿，可遇不可求。
指尖輕輕的滑過她的臉頰，這個熟睡的女孩兒是他要守一輩子的人，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愛她同時也保護和珍惜屬於她自己的那個小世界，那個她建在心裏的小城堡小王國。
她說他甜言蜜語很多，但是她不會知道如果不是在她的麵前，其實他也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愛你，寶寶。”你知道嗎？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你在我的世界裏無所顧忌。
蘇宅
“媽，聽說唐穎那個丫頭昨天已經生了，都還沒足月也是可憐了，孩子一出生就在保溫箱裏，以後恐怕也身體不好，誒，也不知道沈少是怎麽回事，這老婆那麽辛苦，他還玩失蹤！”
蘇老太太不急不忙的將茶杯放下，扶了扶身上的披肩，朝身旁的傭人示意，傭人便識趣的離開了，“你很關心唐家的事情？”“媽您看您說的，這不都是一家人嘛！”
蘇老太太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曾露啊，你到我蘇家這麽些年，我蘇家可有對不起你？”曾露神情一變，“媽您怎麽這麽說？”“我可從來不曾跟你說過你不喜歡聽的話，杺杺和曄兒結婚的時候，我和你爸去了一趟唐家，曾露，鄧茹你還記得吧，我當時簡單的跟她聊了幾句，可我從來沒有跟你那樣聊過，你知道為什麽嗎？”
曾露沒有說話，蘇老太太也似乎並沒有在等她的答案，“哎，人呐，要學會知足，要是學不會也要知道如何自求多福啊！”曾露一怔，收了強行堆擠出來的笑容，“媽，您這是什麽意思？”“我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做什麽說什麽都憑良心，曾露你敢不敢？”
“媽，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蘇老太太搖了搖手，“聽不懂，聽不懂也好，也好啊！我也隻求你是真的不明白，不要假意不懂，可別欺負我年紀大了，要是誰對不起我蘇家，就不要怪我蘇家不把她放在眼裏了。”老太太一段話說的很平靜，不像是威脅，更像感慨和勸說，隻是並非所有人都聽勸。
“聽說你今天去看唐穎了！”“媽，您這恐怕不是聽說吧！”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耳朵要是閉不上啊不要緊，關鍵是要管得住自己的嘴，說與不說，還得管住自己的心呐！我年紀大了，你們也大了，可你們在我麵前永遠都是孩子，我能教的能給的都不會保留！”老太太說的傷心疾首，站了起來，“不早了，謝謝你來陪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著老太太離開的背影，曾露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幾天，唐杺停了工作，應著鄧茹的請求，一直陪著唐穎，大概是有了差不多的身份，原來沒有什麽話題的兩個人也變得話多了起來，但總歸還是逃不脫有些尷尬的。
“姐姐，你怎麽都沒告訴家裏你也懷孕了，你不顯懷我們都沒看出來，平時姐夫就寵你我們隻以為是太寵了才小心翼翼的。”唐杺拿著水果有些晃神，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有些逃避，“其實，我不知道怎麽開口。”是啊，她不知道該如何分享那份喜悅。
唐穎恬靜的笑了笑，“我能理解的，就像有的時候生了嫌隙，其實本就沒什麽事情了，哪怕一切都是誤會，但是曾經那樣爭執並且撕心裂肺過，很難回去的。”唐穎低下頭，似乎是想到什麽一般凝神許久，“但是姐姐，回不去這種東西和靜止是一樣的，隻不過是相對而言的，隻是缺個助力。”
唐杺看著唐穎，隱隱覺得有些什麽莫名的情緒在糾纏著唐穎，不經意的看到她握緊又鬆開的被褥，唐穎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這幾天的唐穎確實有些反常，沈默沒來過，可是她卻什麽都沒問，對那個她那麽愛的男人隻字不提，她那麽不堅強的人甚至沒有哭，流淚的是弱者，所以她現在是？
“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的。”唐穎有些猶豫，因為有些話，她不知道說出來該是什麽後果，“姐姐，我不知道，我很糾結，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姐姐，我想好了就告訴你好嗎？”“好，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為了自己為了孩子，為了父親和阿姨。”“嗯，我知道了，謝謝姐！”
“姐，肚子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不知道，保持點神秘感。”提到孩子，唐杺的神經才放鬆下來，“這幾天我去看孩子，一天一個變化，太快了！”“沈阿姨可開心了，說小丫頭和她爸爸一個模樣。”唐穎明顯的一頓，唐杺頓時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像爸爸好啊，像爸爸的女孩子有福氣！”唐杺這才鬆了一口氣。
某個晚上
蘇曄的手機響了起來，唐杺放下書，“蘇曄，你的電話響了！”“看看是誰？認識的就幫我接一下，說我在浴室。”“好！”唐杺走到手機邊，是陸庭打來的，按了接聽鍵，可能是陸庭那邊有些急，唐杺還沒來的及開口說話道明身份。
“蘇少，夫人的死因已經查到了，隻是結果有些出人意料。”兩人同時屏了氣，“也許是我查錯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位叫葉曼的女士，而這位女士剛好是嫂子的媽媽。”
唐杺突然之間手腳無力，手機墜落在地毯上，耳邊再也聽不到聲音，大腦一片空白。那麽猝不及防的消息，她是聽見了什麽？她不了解，因為從來沒人跟她提起這個未曾謀麵的媽媽，蘇曄也隻說過一次，再次聽到的時候，竟有些不敢置信。
“蘇少，蘇少？你在聽嗎？”再沒聽到回應，陸庭便掛了電話，也許蘇少需要冷靜一下。他猶豫了很久，有的時候也許根本就不需要真相，可是陸庭又沒辦法騙他，所有的進度，蘇曄也沒落下，他隻差一個結果了，騙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證據他沒辦法偽造也沒辦法銷毀。
蘇曄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唐杺縮在小角落裏哭，“怎麽了寶寶？是不是不舒服？怎麽哭了？”他看著眼前的淚人哪裏還管得了掉落在一旁的手機。“寶寶，你看看我，發生什麽事情了，告訴我，嗯？”唐杺隻是搖頭，嘴裏念叨著，“一定是查錯了，查錯了！都不是真的，怎麽可能，一定是查錯了！蘇曄，是查錯了是不是？”
“查錯了？剛才是陸庭打的電話？是嗎，寶寶？”蘇曄將語調盡量放的輕柔，“陸庭說了什麽？寶寶是不是害怕了？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會讓人有機會傷害你的，好不好？不怕了，不怕了。”蘇曄想把唐杺攬進懷裏，卻被唐杺一把推開，唐杺的力氣很小，但是感受到唐杺的抗拒，他還是沒有強行動作。
“怎麽了？寶寶，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你不要擔心我，你會後悔的。”唐杺哭的不像樣子，“我怎麽會後悔呢？”“剛才的電話是陸庭打來的。他是來告訴你結果的，他以為他查錯了，可是你們都清楚，以你們的能力怎麽會查錯呢？陸庭是想告訴你，查到的人是。”
唐杺還來不及說出結果，蘇曄就覆上了她的唇堵住了所有聲音，他緊緊的抱著她，好像這樣就能獲得一絲救贖。“不要說，不要說，寶寶，我不想聽了，不想聽了，我不要這個結果了。”唐杺愣愣的看著蘇曄，“你為什麽要這樣呢？還是其實你在結果出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了？”
“寶寶，寶寶，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好嗎？”蘇曄的靈魂像被抽走了一樣，想要伸手去抱唐杺，可是被唐杺拒絕了，“為什麽，為什麽讓你承受那麽多痛苦，讓你的童年支離破碎的那個人竟然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她的媽媽那個溫柔恬靜堅強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等唐杺哭累了，蘇曄才小心的將唐杺抱起，看著她被眼淚洗禮了一遍的臉龐，微微腫起的眼睛，蘇曄心疼的不行，才突然覺得自己錯了。那是他的母親，可是他也不是一個願意把自己留在仇恨裏的人，仇恨也不該被轉移，他隻想單純的要個結果，要個真相，他不喜歡不明不白。
一開始，他很不解，當陸庭告訴自己，原來一直妨礙自己調查的人竟然是爺爺的勢力的時候他就不明白，可是他沒有說，他當初該去問問爺爺的他要去問了，也許一切後續都不會發生了。
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他，那是他媽媽離開後的第一年，也是他出國後第一次回來，看著交錯的黑白棋子，“曄兒，你知道爺爺為什麽要教你落子不悔嗎？”“要是悔棋那不成耍賴皮了嗎？”當時爺爺隻是大笑，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了，可是一切似乎都晚了，為什麽落子不悔？因為過去的就不要在勞心追究。
早上醒來的時候，唐杺隻覺得一切都是夢，可是卻又那麽真實，她騙不了自己，蘇曄難得還沒有起床，唐杺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樣，平時他起的很早的，昨天他也累了吧。他很愛她，她知道，她也愛他啊，或許不及他，但是她在努力，努力的學習和靠近。可是真相卻永遠那麽殘忍，她怎麽忍心讓他在痛苦裏掙紮呢？
剛要起身，唐杺便被蘇曄的手圈住，“你醒了？”蘇曄沒說話，隻是整個人都貼了上去，隻希望將她融進自己的血液和骨髓。過了好一會兒，“寶寶，寶寶。”他隻是叫著她，沒再說別的。“你要起床了嗎？”“寶寶，別離開我！”唐杺看向蘇曄，原來是在做夢。她輕撫他額前的碎發，蘇曄，這麽一個不堪的我，怎麽承受你給的一切呢？我是你的仇人，哪有這樣子當仇人的。
早上蘇曄醒的時候，唐杺已經不見了，蘇曄整個人像瘋了一般，“蘇少，蘇少？你醒啦！”看著阿姨，“阿姨，你看見杺杺了嗎？”“看見了，出門了，小唐出門前還讓我告訴你，說是今天她妹妹出院，她去醫院了。”“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