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無可避免的遺憾
林立是在第二天中午醒來的，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沐蕭然。
他靠在床邊的凳子上正閉目養神，林立動了動被子他便睜開了眼。
他問:“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喝水？哦！我忘了，醫生說你不能喝水。你等著，我去叫醫生。”說罷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立無力地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輕輕笑了笑，要是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這是他的親哥哥吧！可是，他的哥哥，從小就沒有一起生活過的哥哥，父親乃至小妹妹，沒有人在他的身邊，也沒有人願意在他的身邊。
醫生很快來做了檢查，又拉著沐蕭然到門外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林立已經自己掙紮著半靠在床頭，看著他說:“謝謝你救我。”
沐蕭然笑了笑，輕聲說:“都是小懶的意思，經過這件事情，我算是知道了，我對你這個對手好像也有點感情……”
林立輕咳了兩聲，看著他沒有說話，又轉身看了看窗外，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沐蕭然:“隻過去了一天。”
林立又問:“小懶怎麽樣？還好嗎？”
沐蕭然:“她很好，隻是發生了點意外……孩子……沒了……”
林立臉上有些懊惱，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隻是……隻是……很想自私一回，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
沐蕭然:“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麽不來醫院呢？”
林立苦笑：“來了又能多活幾天呢？反正也沒人關心我是死是活！”
沐蕭然：“不會的，我正找人和你父親溝通呢。”
林立不解地看向他，問：“溝通？溝通什麽？”
沐蕭然淡淡一笑，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立也回以一笑，道：“謝謝你，但是我恐怕等不到了。我該去找我媽媽！我好多年都沒見到她了，哪怕夢裏也沒出現過幾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恨我當初回國找到了林家，找到了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沐蕭然看著他這幅樣子，心裏也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便幹脆什麽也沒說，直接走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他一個人。
小懶已經醒了，正換好正裝，轉眼便看見沐蕭然站在門前，臉上一紅問道：“你站在這兒多久了？”
沐蕭然輕輕一笑走上前，低聲問：“剛來，林立醒了，要去看他嗎？”
小懶笑著點點頭，說道：“恩，好。”
兩人再到林立的病房時，卻發現病房的床上已經沒有了林立的身影，找遍了醫院上上下下也沒找到，調了監控才看到他在醫院門口坐著一輛出租車離開。
蘇小懶打他手機號，沒想到竟然接通了，電話那邊接起來卻沒說話。
蘇小懶先開口問：“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多危險！你給我趕緊回來！”
電話那邊傳來的卻是一陣笑聲，林立像是走遠了些來回她電話，他說：“我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我也不願意回去，謝謝你，請你也幫我謝謝你老公！我走啦，再也不會回來，忘了我好嗎？”
蘇小懶怒道：“你以為你這樣大仁大義的謝謝就夠了嗎！忘了你？我告訴你，我從來沒記住過你！你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話還沒說完，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小懶沒再說下去，手機被沐蕭然拿走。
沐蕭然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什麽心態，但是相信我，很快，你的家人就會回來，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林立苦笑一聲道：“家人？我的家人早到了天堂，我在這世上再沒有家人了。”頓了頓，又開口道：“沐蕭然，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喜歡小懶嗎？因為她真的很像很像我的媽媽。像我媽媽一樣愛一個男人就死心塌地，哪怕親眼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叛，也可以淡然自若地說服自己.……”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沐蕭然打斷了他，說：“我沒有背叛小懶，你們看到的隻是片麵。”
林立也不接話，繼續說：“你一定以為我回到林氏就是為了拯救林氏，想要靠著林氏回到林家，回到宗譜之上，對嗎？”他似乎很虛弱，斷了斷，然後說：“其實，我的目的隻是讓林氏不再存在.……”
他說著說著，自己卻笑了，沐蕭然總算明白了為什麽明明轉機鮮明的林氏，這麽快就繳械。
林立說了最後一句話：“沐蕭然，小懶是個好女孩，好好照顧她，我在天上也會保護她的，但願，來世再見。”
沐蕭然也不知道怎麽掛斷的電話，隻覺得林立的話縈繞在腦海。他說，他的目的是讓林氏不再存在。他還說，林氏是害死他母親的最大武器。
他們的方向還是錯了嗎？他明明覺得林立是希望回到林家，希望有家人的。
他擁著小懶坐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給她細細講述林立所說的話。小懶忽然抬頭看他，說：“你快點撤回遊說林家的人吧，我知道他在哪兒了，也知道他想什麽了。”
沐蕭然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給祁東，祁東接到電話告訴他，他們已經完成任務了。沐蕭然的一句，不需要了，祁東愣了半晌，還是應聲說好掛斷了電話。
小懶拉著沐蕭然去開車，車上，小懶說，林立講過，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是因為他不負責任的父親為了公司發展取了一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豪門千金。本來這樣也沒什麽，但是他們偏偏不消停，總是登報，林立是個小孩子，縱使有再大的本事也瞞不住母親。林立的媽媽慢慢地抑鬱，甚至變得有些不認識他，但還是堅持林立要姓林。然後他的母親去世，林立自己找上了林家，死皮賴臉地呆著，夾著尾巴做人，終於熬到了林氏老大頹廢，接手林氏的機會……
沐蕭然的車停在一家福利院門口，門衛簡單地登記詢問了一下便放行了，他們在福利院的後院一顆樹下看到了林立。
一群孩子圍著林立，大聲地叫著，沒人知道該怎麽辦，他就倒在那裏，遠處院長正在趕來，林立隻能看到，遠遠的，站著他的兩位朋友，他閉上了眼，嘴角含笑……
他的口袋隨身帶著遺書，上麵聲明山上的別墅一幢贈送給蘇小懶，一幢請蘇小懶拍賣，得到的錢全數捐給福利院。
林立的葬禮十分簡單安靜，他的骨灰按照他的要求，隨風入海，很快便被吹得無影無蹤，一如他這個人，走的無聲無息。
林立的離世讓蘇小懶和沐蕭然都沉默了許多天。沐蕭然雖然還堅持打起精神在書房處理公司的事情，蘇小懶卻迅速轉入了低沉難過的狀態。
沐蕭然每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誘惑她的味覺，她也隻是勉強扒拉兩口就回房躺下。看著她這幅樣子，他知道現在最好是找到事情給她做，不然越是閑著越是胡思亂想。
他已經不打算讓她再回到設計那一層了，哪怕現在有些危險的人物已經在調查之後被祁東處理了，但他還是不放心。
正在煩悶著，祁東打來電話問他小懶能不能來陪陪成雅，成雅這些天也是吃不下東西，整天心情不好，說不定兩人一見麵抱頭痛哭一番還能有些轉機。
他問：“成雅不是好好的？為什麽吃不下東西心情不好？”
祁東滿肚子苦水：“最近家裏大人催著生小孩，成雅被弄鬱悶了。她說當初就說清楚的事情現在不想多說，但是我也沒說逼她，她就和我生悶氣，連臥室都不讓我進去了，我也是很無奈啊。”
沐蕭然苦笑道：“你這哪裏是想讓小懶去安慰成雅，我看小懶去了才會更鬱悶。”
祁東：“怎麽說？”
沐蕭然：“雖然我現在不太傷心了，但我還記得我和小懶的孩子沒了的那一刻我是多麽的痛苦。”
祁東：“呃……對不起，我好像沒考慮到這一點。”
沐蕭然：“這段時間小懶的狀態不好，我也不知道是因為林立的事還是因為孩子的事情，我好想帶著她離開一段時間，但是卻沒有時間。”
祁東：“也不知道你信不信得過我？”
沐蕭然：“信不過倒不至於，但你家裏的狀況也不太樂觀，咱倆恐怕都是自身難保的泥人，她們一哭就得化了。”
祁東笑笑，答腔：“恩恩，是的。好鬱悶，天哪！你說我們好好兩個技術人才怎麽就遇上了這樣非技術能解決的事情呢！”
沐蕭然提議道：“這樣，我帶著小懶去公司上班，批你假，你帶成雅出去散散心吧。或許，不呆在同一個空間裏，情緒會有些不一樣吧……”
次日，祁東帶著成雅坐上了飛往海口的飛機，沐蕭然帶著蘇小懶來到了總裁辦公室。
一上午，蘇小懶就呆呆坐在沙發上，人來人往視若無睹，午飯直接都沒動筷子。
沐蕭然鎖眉看著她，問：“想不想睡覺？”
小懶愣愣，轉頭看他，“啊？”
沐蕭然又低聲說了一遍：“想不想睡覺？”
小懶點點頭，沐蕭然立刻站起身抱起她往休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