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把他們送給你好不好
蘇小懶算是知道沐蕭然為什麽要為她做晚餐了，因為房東夫婦今天晚上不回來過夜，沐蕭然在樓下打了地鋪，告訴她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叫他。
蘇小懶帶著兩個剛剛被他洗完澡的小孩，先放到了自己的大床上，逗著他們笑嗬嗬，聽著晚上九點的鬧鍾響起，她將他們成功地拍睡著了，自己也熄燈躺下。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東夫婦不在，亦或者是因為沐蕭然在樓下。
兩個人今天的談話，很簡短，但也充斥這怒意，根本沒有好好溝通下去。她不明白，丟下的明明是她，為什麽沐蕭然那麽生氣呢？
但她又怎麽想得到，先拋開的那個，明明是她。
沐蕭然在樓下並沒有睡著，帶來的電腦被他安置在一邊的餐桌上，電腦上密密麻麻爬著股市行情。慕詩美國分公司的股價慢慢上漲，祁東在那邊盯著，時不時會給他傳些信息到郵箱。祁東反饋的事情和他計劃中的基本同步上了。
早在知道蘇小懶預產期的時候，他便準備好了時刻到她的身邊。一直沒有說的事情是，他早就在小鎮買了間房子，就在愚人工作室的斜對麵。他經常會過來，每次過來都是深夜，有一次在黑暗中還看到她和傑瑞鬥嘴的畫麵。
電腦裏滿是小懶的一顰一笑，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
他隻是，不敢輕易上前。畢竟，最開始，他便出於自私拒絕讓小懶生小孩。而現在，她平安生下來了，他自然是不夠資格說自己是個好爸爸了。
蘇小懶在床上輾轉反側沒能睡著，起身準備喝口水，卻發現房裏的飲水機上的水桶已經空掉了。
她穿著拖鞋開門下樓，客廳的一角還開著昏黃的小燈，沐蕭然坐在那個角落，光灑下來，為他鍍上了一層光暈，看著很不分明。
他聽到了蘇小懶的腳步聲，目光溫柔地問她，“怎麽了？”
蘇小懶搖搖頭，將手上的杯子舉起來示意自己是下來喝水的。
沐蕭然沒有起身，靜靜地看著她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了聲：“坐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蘇小懶已經恢複了平靜，說實話，下午發完火她就後悔了。她從來都是想要聖母一般吞下所有的不快樂，隻想著讓他開心的，可是自己做的事情卻好像，讓他傷心了。
她喝了一口手中的水，淡淡笑著坐在了他的對麵，眼神清澈地看著他，“說吧。”
沐蕭然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現在寶寶一天天在長大，你在這兒住著一定不是長久之計，我想這個你自己應該也知道。”
蘇小懶點點頭表示讚同，等著他繼續說。
“你有沒有想過回國？”
“沒有。”
“為什麽？”
蘇小懶沉默了片刻，歎了一聲，“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不想就是不想。”
沐蕭然的愣神轉瞬即逝，他將目光離開了她，看著外麵的夜空，“那你準備在這兒生活嗎？”
蘇小懶也轉向了窗外，細心聽，甚至還能聽到蛙叫聲，盛夏的日子，屋內卻十分涼爽。
“我還沒想好。”
“.……”
沐蕭然的電腦忽然傳出來視頻的聲音，沐蕭然目光定在屏幕上，對著她說：“成雅和祁東的視頻電話，要不要來看？”
蘇小懶搖搖頭，見他接通了視頻，自己站起身就要朝著樓上走去，卻聽見成雅興衝衝地問：“小懶呢小懶呢？”
沐蕭然苦笑著看屏幕，又朝著小懶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準備說她睡著了的時候，蘇小懶忽然轉到了他的身邊，對著視頻裏的成雅打招呼。
兩年沒見，成雅還是以往那樣，祁東抱著孩子坐在她的身邊也和小懶打著招呼，充滿愛意的目光卻沒從他妻子的身上移開。
成雅在那邊絮絮叨叨抱怨著蘇小懶的狠心，現在小菠蘿都能喊人了，她還沒回來見一麵呢！越說越氣還吵著要取笑她的幹媽資格呢！
蘇小懶一一應下來，又對著屏幕那邊的小菠蘿喊著，祁東將小菠蘿抱的近了一些，指著屏幕告訴她，“喊幹媽幹爹。”
小菠蘿嘟著嘴，雖然不情不願地喊了陌生的蘇小懶幹媽，卻十分熱情地瞪著大眼喊著沐蕭然幹爹。沐蕭然高興地誇她懂事，蘇小懶卻一臉哀怨，隻覺得什麽都變了，什麽都回不去了……
掛完視頻，蘇小懶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因為要借用電腦的攝像頭，她靠著沐蕭然很近，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沐蕭然的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很有種老夫老妻的味道。
蘇小懶意識到兩人的怪異姿勢後立刻閃遠了些，躲閃的目光也沒看沐蕭然，匆匆得兩步並一步很快上了樓。
半夜的時候，蘇小懶睡得很沉，感覺有人影在動，卻怎麽也睜不開眼，似乎耳畔還有兩個小寶貝輕輕的咿呀聲。
等天完全亮了，蘇小懶這才發現嬰兒床裏已經沒了寶貝們的身影，不過她倒不是很著急，因為沐蕭然在樓下，她很放心。
收拾好自己下了樓，正看到沐蕭然彎腰在喂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小寶貝，她的臉上爬滿了笑意，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便朝著沐蕭然走去。
沐蕭然的目光比昨天更溫柔了幾分，蘇小懶覺得若是他每天這樣，她的心牆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摧毀，她可不能這樣！她不動聲色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坐到餐桌前吃著早餐，卻不再看他們。
沐蕭然喂完了他們便也坐到了她的對麵，為她加了杯溫牛奶，蘇小懶也不拒絕，默默吃著，房東夫婦就回來了。
兩老許是昨天比較累，回來打了個照麵看了看小寶寶們就回房休息了。
沐蕭然忽然將手伸到了她的臉邊，她下意識地一躲，他的手就在半空中尷尬了半秒。他臉上有些微微的失落，低聲說：“你的臉上有東西。”
蘇小懶伸出手掌將整個臉摸了一遍，終於在右下角的臉上摸到了一片細小的麵包屑。她皺了皺眉，將麵包屑扔在桌子上，有些慚愧地看著沐蕭然那張帥臉，小聲說：“對不起。”
沐蕭然抬眼看著她，眼裏滿是玩味，“對不起什麽？”
蘇小懶本覺得他很聰明，應該能聽懂她說的話，他這麽一問倒是讓她心裏犯嘀咕。她沒再做聲，端著半杯沒喝完的牛奶走到寶貝們的嬰兒床邊，伸腳搖著兩個剛剛喝飽了的娃兒。
沐蕭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懶懶，我可能要回國一趟，我幫你請個傭人吧？”
蘇小懶脊背一僵，半天不知道怎麽回答。若是說不用，她一個人顯然照顧不過來，若是答應了，那又欠了沐蕭然的人情，雖然這倆孩子他也有份。
她看著兩個眯縫著眼睛快要睡著的孩子，心裏一陣不忍，不忍心他們有任何東西不是最好的。因為他們，是天上派下來的小天使，拯救了她，圓滿了她的願望和夢想。
她見兩個小家夥的胸脯上下起伏，已經睡了過去，便轉身朝著沐蕭然走去，沒幾步便坐到了他的身邊。
這麽久來，她第一次認真地看著沐蕭然，從頭發到額頭到鼻梁眼睛到臉頰嘴唇和下巴。他的一切都無可挑剔，她看著他自愧不如。
她開口道：“你是不是很愛很愛小孩？”
沐蕭然直視她的眼睛，甚至能從清亮的眸子裏看到自己，他點點頭，伴著鼻音沉沉地回了聲，“恩。”
“那我把他們送給你好不好？”
沐蕭然直愣愣地看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眼裏滿是震驚。
良久，她問：“怎麽？你不想要？”
沐蕭然沒接話，隻是低聲問：“那你呢？”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他們是你的孩子，而我，和你沒有關係。”
“這隻是你認為的，若是你和我無關，那他們，怎麽和我有關的呢？”
蘇小懶低頭看著桌麵上剛扔遠了些的麵包屑，徐徐說道：“很好，你現在是連孩子也不要了對嗎？”
沐蕭然帶著怒氣的嗓音低低傳到她的耳中，“到底是誰不要孩子呢？”
蘇小懶苦笑著扶額，“我一個人照顧不好他們，而你，完全可以照顧好他們。”
沐蕭然依然憤怒著，“誰告訴你的呢？你憑什麽認為，我會一個人帶著他們長大呢？”
蘇小懶微微眯著眼睛，想要不讓眼淚滑出來，“你可以不是一個人，你可以找一個和你誌同道合的人和你一起撫養。”
沐蕭然咬著雙頰，蘇小懶能清晰看清他的憤怒。他的聲音染上些冷冰，聽入耳中，滿是涼意，“那他們喊那個人媽媽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
“他們恨你也沒關係嗎？”
“我不會再回去。”
“為什麽？”
“我早說了，世界上沒那麽多的為什麽！如果有，那你為什麽當初非要我打掉他們，為什麽要讓我一個人傷心欲絕地離開呢？”
隻一瞬間，沐蕭然便消了怒氣，重重地將她摟在懷裏。他的聲音帶上了顫抖和哽咽，“對不起懶懶，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