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熾熱的戰局
總裁回來不過一天,慕詩集團便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留神便成了總裁怒火中燒時燒到的那個倒黴蛋。
祁東卻知道,沐蕭然並沒有動怒,他現在正前所未有的冷靜。
沐蕭然冷著一張臉盯著電腦上的數據發呆,目前的狀況下周巍還能讓四海在這樣的大市場裏如魚得水,他的本事也是不小。
慕詩本沒打算真正對四海下手,但這一次,沐蕭然徹底被惹毛了!他一回慕詩便召開了緊急會議,將之前的計劃大筆一揮,收購時限縮短到了年前,比之前的計劃整整提前了一個月,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不敢犯錯,因為一旦出現分毫的失誤,耽誤了收購進度,那便得麵對巨額的賠償和掃地出門的結果。
祁東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盯著他看了半分鍾,而後問他:“你這麽做,會不會不太好?”
沐蕭然挑眉看他,“你試試被人打一悶棍還囂張的站在你麵前挑釁,他周巍真是好能耐,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他妹妹呼來喚去,他能不知道?這會不會太可笑?”
祁東擰眉:“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周茜,那我們這樣對付周巍對付四海會給什麽人得利?”
沐蕭然沉默了半秒,“L集團?我也不打算放過。”
祁東忽然就沉默了,良久才問:“這次綁你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指使綁架的是那個蠢女人,但幕後絕對不隻是她,我還不能確定。不過,據卓歐查的,那群人是周巍的人,曾經在商場打砸過卓氏的商店,還打過卓歐。你說,這群人,再不收拾是不是要掀翻慕詩和卓氏了?”沐蕭然看似隨意的問道。
祁東:“我一直奇怪的一件事情就是以你的身手,怎麽就那麽輕而易舉的被綁了?”
沐蕭然神色忽然暗下:“因為懶懶怕黑,我沒讓她和我去停車場,而是讓她在慕詩大門等我,當時那群人打鬥過程中一直在用對講機說些什麽,我聽到了懶懶的聲音,一走神才讓他們得手。”他頓了頓又說:“我查了監控,是傑瑞幹的。雖然他沒傷到懶懶,但他難辭其咎,所以,你替我去讓他走吧,畢竟,他和我們也有幾年的交情。”
祁東點頭,“好,我幫你去辦。”
“另外,四海那邊我們的人可以撤回來了,我準備親自動手。”
“好,沒事的話我現在就去辦。”
“恩,去吧。”
目送祁東出了門,沐蕭然這才放鬆了些,腦子裏浮現的竟是那一天那露出來的半張臉。
他那時正因為失血過多且滴米未進而顯得十分虛弱,那個男人沒有扯下口罩,也沒有拿下帽子,他卻覺得他在笑,而且和印象中的某個人的眼睛完全吻合,這個人便是——林立。
他細細一想,林立,他也不是沒有動機的,若是將他綁了,逼著他吐出來自己手中的那百分之十,再加上周茜的百分之三十,他也能稱得上大股東了,畢竟,周巍手上的,也不過才百分之四十。
有一點沐蕭然沒有想通,那便是,卓歐來之前的五分鍾裏,他們是怎麽做到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若是卓歐沒來,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
他忽然覺得,這一切好似什麽人撒下來的一張大網,目的卻遠遠不止他目前所看到的這些,而網裏的這些人,若是不收手,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絕處逢生。若是收手,那便是撒網之人坐收漁翁之利了。
他有很多事情都沒和祁東說,應該說,沒和任何人說,因為他自己都弄不太明白,是從哪一天起,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卻又如此的虛幻沒有任何事實支撐。
好在,沒過多久,這種虛幻便成了事實,雖不是什麽好事,沐蕭然卻摩拳擦掌,做好了準備……
L集團的動作很隱蔽,若不是上次瞥見那雙眼睛,沐蕭然的布防可能便不會這麽周全。
林立果然不傻,他拿著周茜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去討好了美國國內的大財閥,然後再聯合了越南的黑道組織,攻入了小小的B市。一時間,整個B市鬧的雞飛狗跳,站在A市遠遠觀望的四海卻沒做任何準備,正擺好姿勢準備看戲,卻沒想,自己的凳子倒被人掀翻了,整個集團人仰馬翻!
B市能抗衡的集團沒有一個,好在卓氏和慕詩聯合,兩個集團才得以自保。
沐蕭然又是很多天沒回家,沒日沒夜的開會部署,切掉這塊產業鏈,毀掉那份合約的,這樣子過了小半個月,那群人這才放鬆了些進度,讓他們小小的喘息了一口氣。
因為黑道的介入,A市的警力也增加了不少,而卓歐,更是把多年放在巴黎的勢力調回了A市,守在自家跟前,守在了沐蕭然的家門前。
雙方對峙不下,毫無硝煙的戰場上,一時間不分高低,勢均力敵。最後,是林立打破了僵局,提出要與慕詩集團協商合作事宜。
沐蕭然倒是沒有真的信他,卻也允許他單槍匹馬的進了慕詩的大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慕詩的會議室,對著沐蕭然,卓歐和祁東,林立忽然笑了。
眾人對他的笑意絲毫沒有感覺,三雙冷眼看著他,他倒是異常的淡定,單手扯了扯領帶,鬆了些,斜睨著沐蕭然道:“沐總裁好興致,怎麽?這出戲還想接著演?”
卓歐和祁東聞言微有些詫異,但也不明就裏,便也默不作聲的淡然等著。倒是沐蕭然,他的嘴唇微微上揚,淡笑著回了林立:“林總裁不是還沒玩夠麽?我豈能掃了您的興致?”
林立淡淡一笑,淺歎一聲:“罷了,我累了,要回去了,都放手?”
沐蕭然淡淡的看他,凝神觀察了幾秒,“行。”
祁東坐在一邊,微皺著眉沒聽懂,但也不問,而坐在他身邊的卓歐就沒那麽淡定了,他是個急脾氣。
卓歐瞄瞄沐蕭然,又眯著眼看看陌生的林立,複又轉頭看沐蕭然問道:“誒!你們倆都說的啥?什麽放手?什麽累了?還演戲?一個個的當自己北影出來的麽?”
那兩位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手,絲毫沒被卓歐打擾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卓歐,他忽地站了起來,一拍桌子道:“怎麽?我特麽來觀戰的麽?你們這演什麽?就不能明著來,非給我拽文嚼字的,累不累?”
見他們還是無動於衷,卓歐提步就要往外走,邊走還邊說:“爺特麽不奉陪了,你們愛咋咋!”
然而,會議室太大,他剛走到門口,手剛放上把手就聽林立說:“現在停下來,最精彩的部分都看不到了,你可想清楚了?”
他這話成功的吸引了卓歐的注意力,他愣愣的握在把手上的手放了下來,轉眼盯著沐蕭然,似乎他接下來說話了,他便能通曉一切似得。
沐蕭然倒真沒讓他失望,仍舊淡淡的,隻是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他又重新回了位子上。
他說:“你回你的,我還得接著,不怕,我還有卓歐和祁東,我們三個一樣能行。”
沐蕭然這句話間接的誇了卓歐和祁東,也暗示著林立,這趟渾水他還是趁早抽身的好。
其實,這出戲真的才進行了一小半,操縱者便是卓歐剛還完人情的周巍。
四海集團在周巍的帶領下大張旗鼓的搞改革,攪亂的市場可不隻是A市,整個國內,但凡有些牽連的企業都參與其中,一個不留神,很有可能就將成千上萬的人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沐蕭然早做好計劃要治一治四海,不單單是因為周茜那個瘋女人買黑手的事情,這筆和四海的賬,在他剛接手慕詩便已經在籌劃,隻是最近的籌劃,不過是想掩人耳目,放個釣餌,嘿!沒想到,魚兒真的上鉤了!
他們從沒有小瞧那個從很早就生長在國外無拘無束,對家裏產業不聞不問的周家長子,也正是這種不小瞧,現在,他們才把握了最終的主動權。
周巍帶著苟延殘喘的四海在A市掙紮,在這水深火熱的當口,任何人任何組織拋出來的橄欖枝他都照單全收,他這麽大的膽子,搞這麽大的陣仗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說到底,周巍的背後有人。
周巍背後有人這件事情沐蕭然也不是最近才知道的,上次,他極力打壓林氏的關鍵時刻,周巍跳出來力挽狂瀾,沐蕭然便派人去查了。
這一查就是半年,偵探社理了半年才給他完完全全鋪開了關係網絡,也讓他有了防範之心。
祁東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當然,林立也知道,隻是沒有通過他,而是單憑他自己,這也讓沐蕭然沒有小瞧了林立。
他派人去查林立,才開始就被發覺,這不,人家幹脆挑明,直接光明正大的在慕詩的會議室裏,談了起來。
說起來他對林立這個對手知之甚少,甚至動了調查的念頭都是因為他突然要搶蘇林設計……
偌大的會議室裏,林立沒有動,他輕笑著問沐蕭然:“你確定?”
沐蕭然懶得回他話,略微點了下頭,然後對著卓歐說:“我要動周巍,你參不參加?”
卓歐翻了個白眼給他看,吊兒郎當的回他:“當然~”頓了頓,又道:“我不參加?我怕你把他弄死,那我可就沒得玩了!”
沐蕭然又看了看祁東:“這件事有風險你是知道的,你如果不參加我不怪你,畢竟,你家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你養。”
祁東的臉色瞬時沉了下去,等了很久他也沒說話,然後,他說:“卓歐都參加,憑什麽我不參加?”
這話說得很小孩子氣,像在賭氣,但又像氣著了卓歐,卓歐差點就從他身邊的凳子上彈起來和他幹一仗了。
林立做完見證,起身拍了拍因為長時間坐著有些褶皺的褲子,又整理了下領帶衣服,優哉遊哉的走出了會議室,臨走留下一句:“有事打電話。”
沐蕭然知道,這電話可不是隨便打的,但他既然說了,那便是有求必應。
他說不清林立為什麽選擇了幫他們,但,他不幫他們,難不成去幫周巍嗎?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老一輩創下四海也有五十多年,稍微撼動一下是倒不了的。
很多時候,一個企業的興衰沒落並不是一時半會,四海也不是。
慕詩的計劃周全,悄悄摸摸的愣是整了三年進去,這才見到點成效,四海馬上又落到了周巍的手裏。
當初四海在巴黎敢單獨開出來一個分公司隻為了抗衡慕詩的美國分公司,沐蕭然便沒有小覷他們,連著半年來的策劃開會實施方案直到現在,慕詩大約也掌控了四海的三分之一了。
終於,慕詩的那群老家夥再次按捺不住了,董事會三天兩頭的鬧騰,甚至連沐蕭然和祁東都壓不下來了。沐蕭然幹脆不再打壓,而是一反常態的順從。
他們說要停止收購案,他同意,他們說要發展其他和四海不衝突的產業鏈,他同意,他們說要撤下和四海的官司,他也同意……
不知道是沐蕭然順從的態度讓他們意識到不對,還是因為公司現在的狀況讓他們憂心,距離上一次的會議已經過去一周的時間,再沒有一個董事出現在公司的會議室等著數落總裁大大小小的問題。
沐蕭然答應是答應,玩的卻是文字遊戲。
他們說停收購案,那便停個四海分公司的收購;他們要發展和四海不衝突的產業,也沒說不能發展和他們衝突的,他自然也不會去割掉;撤掉官司這件事情,他也撤,隻是法院不讓啊,四海本就惹了不計其數的麻煩,周巍的來者不拒更是惹了一些政權之爭的麻煩,法院定然不會輕易讓他撤掉,反倒希望慕詩能將四海踩到腳底下,讓他們的世界也恢複下安寧的生活。
周巍這些天都在四海總部忙的像個陀螺,今天這個分公司負責人找他哭訴,明天那個部門經理辭職,後天好不容易空閑下來了吧,家裏的老爺子打來電話讓他滾回家去。
周巍從沒有這麽挫敗過。
他含著金湯匙出生,作為周家的長子,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頭腦也好,從小便是同學眼中的天之驕子,後來一個不留神,二叔家也生了個兒子,比他小半歲,跟在他的身後,看似順從,實則進行了強烈的對比。
他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有人和他比,也得看看他的心情不是?於是,在他八歲那年,小小的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便是出國,而且還是一個人的那種。
周家的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直搖頭,隻覺得這孩子怕不是被寵壞了,什麽輕重之分都沒有了。
他卻不管,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摸進了周老的書房談條件,一談就是一下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但意外發生了,次日一早,周老便安排了人送他去辦理各種手續,做各種安排,然後用家裏的私人飛機將他送走。於是,這麽多年來,他想回來便回來,想離開便離開,再沒有人敢阻攔他一句。
這次周家老爺動怒,他知道,是自己錯了,卻沒法低頭認錯,電話裏不認錯,回家更不可能認錯了!
周老哪管他三七二十一,他一回來便讓下人請來了家法,先抽了他十來鞭子。
老人雖老了,但身子骨仍舊硬朗,那一鞭又一鞭的抽下去,到最後,他竟有些歪歪倒倒的承受不住,若不是母親上前拉住,他怕是就得狼狽的趴在地上了。
抽過兒子的周老仍舊板著臉,低聲怒喝,讓他去家裏修在屋後的祠堂跪著,周巍一言不發,順著爸爸的意思去了祠堂。
在光線不太好,煙霧味又重的祠堂裏,周巍深吸一口氣,腦子瞬間清明了許多。
他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他大抵是錯了的吧?
他承認,自己急功近利得很!從小長到大的驕傲,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正是這樣的驕躁,他雙眼被蒙蔽了,竟然拿著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幾千員工的身家在賭!
他想,他簡直是瘋了!
沐蕭然能坐上慕詩的總裁之位,他一直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的子承父業,按部就班的繼承。
他哪裏知道,人家縝密周全的計劃,人家對待公司上上下下的態度以及處事的方法,都和他不一樣。
他開始從沒認為自己會失敗,哪怕失敗,他也沒想過會這麽的,慘敗。直到他從公司離開的那一刻,他仍舊覺得,公司還是有希望的,而公司的希望便是他,隻有他,他能力挽狂瀾,他能巧妙的化解危機,讓公司轉危為安。
但,剛回到家,家裏客廳的新聞難得的開到了震天響的音量。電視裏那個男主持人正字正腔圓的播報著商業新聞,頭條便是,慕詩宣布對四海的收購案將於明日落下帷幕。
他知道,父親就是想讓他聽聽,他這段時間盲目,自大,得到的結果。
是的,他失敗了,敗的一塌糊塗,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