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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跳廣播體操的女孩

  錢旦獨自在辦公室耗到了晚上十點半。


  回宿舍路上遇到常去他們宿舍喝林記老火靚湯的幾個女孩迎麵走來,幾個人見到他掩麵而笑,正納悶間又見後麵十米開外跟著林漢。林漢一個人拖遝著走在後麵,見到他尷尬地笑笑:“剛在宿舍玩完‘殺人’遊戲,我送送她們。”


  錢旦在宿舍等到林漢回來,打趣道:“你還是處男嗎?”


  林漢撓撓頭:“當然還是。”


  “那你別總是叫一堆人來喝湯、‘殺人’的,你目標不是小雨嗎?多找機會私聊啊。”


  林漢沮喪地說:“我剛才趁玩得高興向她表白了。”


  “哎呀,我應該早點回來見證曆史的,怎麽表白的?搞掂沒有?”


  “我被‘殺手’殺死了,臨終遺言的時候深情地對她說‘嫁給我吧!’”


  “你這麽猛?直接當眾求洞房?”


  林漢怏怏地:“她像沒有聽見一樣,沒任何表示,然後說她困了要回去睡了,大家把我嘲笑了一把就散場了,你說我還有戲嗎?”


  錢旦看著他的表情,幾天來終於有了忍不住想笑的時刻:“我咋知道?你咋知道她沒在心裏糾結兩下?不過,你是正經追求的樣子嗎?也許她以為你是開玩笑,根本沒聽到心裏去。”


  “是哦!可能她根本沒有留意到?”


  “你要小心點,要表白就認真表白!好像不止你一個人在打小雨的主意吧?我看到幾次早上有人給她帶早飯,下班有人在樓下等她。”


  “是啊!她太單純了,遇見誰都是笑笑的,對每個人都很好。她不知道怎麽去拒絕別人的。”


  林漢繼續叨叨:“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啊,她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媽媽一個人把她帶大的,她說她媽媽很善良,總覺得被她爸拋棄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我覺得她有點原生家庭的問題,有點討好型人格。”


  錢旦驚訝:“你連原生家庭、討好型人格都來了?你真有文化!她那麽信任你,什麽都對你說,你還背後說人家討好型人格?”


  “我又不是說她壞話,我擔心她吃虧。”


  林漢解釋:“在沙姆沙伊赫那天晚上你在睡覺療傷,我們三個人在遊泳池邊聊天時說了很多話,她講了家裏的事情。埃及狼多肉少啊!我感覺到她身邊不懷好意的人越來越多,請她吃飯的,教她打網球的,約她遊泳的,群狼亂舞,從沙姆沙伊赫回來後她都沒空理我了。公司這幫土人,要麽一輩子沒見過美女對自己溫柔地笑,突然來了個見麵就笑的,一個個自作多情得不得了;要麽就是鳳凰男領導,自我感覺超級良好,以為美女們都在對自己放電。我提醒過幾次讓她不要見人就笑,她不信。”


  “靠!你牛,泡妞泡到洞察人性、藐視群雄!她怎麽不信了?”


  “她說她在上海的時候跟同學們都是這麽打招呼,這麽相處的,不會有人誤會的。但是在我心裏她就是汪洋中的一條船,狼群中的一隻羊,我馬上要去蘇丹出差了,心裏不爽,實在憋不住了,我要公布戀情!”


  “她又沒跟你戀,你公布個錘子?怎麽不單獨約她呢?非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上來就嫁給我吧?”


  “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啊!老大,你當初是怎麽表白的?”


  錢旦當然記得他和秦辛在嶽麓山上道觀前的初吻:“這個,我當初是直接強吻得逞了啊。”


  “強吻得逞?霸氣!”


  看著林漢豁然開朗的樣子,錢旦趕緊說:“各有各的情況,你要亂來出了問題,我概不負責。”


  林漢說:“當然不用你負責。智取不成就強攻,這是個思路,我再好好琢磨下。老大,我隻對你說了我追小雨的事情,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啊!”


  錢旦樂了:“你都當眾表白了,你不知道偉華的人非常八卦嗎?你這還需要我去跟別人說?”


  “唉,我去蘇丹出差不知道能不能按時回來?”


  那段時間蘇丹的項目多,業務壓力大,曹鬆他們有些扛不住了,不僅林漢要趕過去支持,錢旦也在準備去蘇丹出差。


  錢旦看著林漢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認真地說:“你們又不是沒有MSN、QQ。去了蘇丹快點把工作上的事情搞掂,我想辦法和代表處溝通,把你早點弄回來唄。”


  他頓了頓,好奇地問:“對了,剛才幾個女生中有個沒見過的,個子高高、長頭發的是誰啊?”


  林漢說:“老大,你都有女朋友了眼睛還這麽毒,一眼就注意到美女了。那個不是我們公司的,是中通社的,剛畢業的小美女哦,小雨她們在邁阿第俱樂部遊泳時認識的。中通社的宿舍就在‘Friday’s’那個路口,她們的人經常到這邊來玩。”


  5月1日,埃及又放假一天。


  林漢去蘇丹出差了,錢旦一個人在宿舍看“越獄”第一季,他剛從別人那裏拷貝了這部劇前麵的十多集,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覺近了黃昏。


  他合上電腦,猶豫片刻,給曾子健打了個電話:“子健,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去‘GAYA’吃石鍋拌飯去?”


  曾子健在電話那頭似乎是熱情的:“你不早說,我晚上已經約了人了,詩詩也不在,五一黃金周國內來旅遊的團多,她跟著去亞曆山大了。過幾天等她回來,我們好好聚一次。”


  “過幾天我要去蘇丹出差了,那得等我回來了。”


  錢旦掛了電話,悵然若失。


  他正在琢磨自己一個人去哪裏覓食時聽到有人在敲門,從貓眼裏一看,是早幾天見到的中通社那女孩,她一個人站在門外,長發披在肩上,白襯衣紮在牛仔褲裏,手裏拿著個單反照相機。


  錢旦開了門,疑惑地望著女孩,女孩疑惑地往屋裏瞟:“林漢是住這裏吧?”


  “是啊,他去蘇丹出差去了。”


  “啊?林漢去蘇丹了?他要我今天過來吃晚飯、喝湯啊?”


  “什麽時候說的?”


  “前天打電話給我的。”


  女孩名叫蘇琳,成都人,2005年大學畢業,早兩個月剛被中通社外派到了開羅。


  林漢本來計劃過兩天才去蘇丹,因項目急需臨時改了機票提前走的,他通知了偉華公司的幾個同事取消他們的聚餐,糊裏糊塗地漏了通知蘇琳。


  錢旦義憤填膺地罵了幾句林漢之後脫口而出的話是:“我也正一個人不知道去哪裏吃飯,要麽我請你,一起吃晚飯吧。”


  蘇琳略一遲疑,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可以呀,我們去9街?吃完了我回家近。”


  錢旦獨自宅了一天,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美女共進晚餐,他突然想起曾經在解放廣場附近見過一家看上去很靠譜的西餐廳,就提議到:“9街那幾家店吃來吃去的,我們跑遠點,去解放廣場附近覓食去。”


  “好呀!我剛到開羅來,還沒怎麽進過城了。”


  錢旦指指她手裏的照相機:“你來吃飯還帶著個相機?”


  蘇琳驕傲地一笑:“這是我吃飯的工具,就像你們的筆記本電腦一樣。我是一邊拍街景一邊走過來的,很喜歡邁阿第這一帶給人的感覺哩。”


  解放廣場又叫“El-Tahrir”廣場,位於開羅市中心,之於埃及的地位算得上天安門廣場之於中國。


  他倆打了輛“黑貓警長”,沿著尼羅河的濱河大道到達了廣場邊那座立著兩個獅子雕像的解放橋的橋頭,如果向左轉過了橋就去了紮馬利克島,如果向右轉穿過解放廣場之後就是開羅舊城裏古老的樓群。


  餐廳藏在舊城老巷裏,牆壁上貼滿了老照片、老明信片,一張一張在柔和黃色燈光下默默述說著開羅往事。


  蘇琳才23歲,錢旦沒想到兩個人會聊得很投機。他們的話題從“越獄”開始,然後是她喜歡的英格蘭上尉詩人JamesBlunt和他喜歡的愛爾蘭民謠天才DamienRice,接著聊到了成都的府南河、兔頭和串串香,長沙的嶽麓山、剁椒魚頭和臭豆腐,聊到了彼此的大學生活,又回到了此時此地,說起了對開羅的體驗。


  蘇琳隻喝了一杯紅酒,錢旦喝完一杯之後也不勸女孩的酒,給自己續了一杯,又續了一杯,不知不覺酒至微醺,興致更濃。


  蘇琳突然想起了什麽,看看表:“哎呀,九點半了,要回去了呀。”


  錢旦意猶未盡:“九點半很晚嗎?”


  “我每天十點半準時睡覺的。”


  “睡那麽早?”


  “是呀,早上六點十五分要起床的。”


  “起那麽早?”


  “嗯,起來鍛煉呀,在房間裏做廣播體操。”


  “做廣播體操?”錢旦心想現在的女孩貌似是做瑜伽,或者學肚皮舞、鋼管舞才時髦吧?這姑娘居然是做廣播體操,仍然停留在單純的學生時代麽。


  他們結賬,離開了餐廳。


  兩個人往回走,穿過解放廣場,在解放橋上站了站,看了看夜色中嫵媚的尼羅河,然後折回來,準備打個車回邁阿第去。


  濱河路上有些招攬遊客的舊式馬車,錢旦有些醉意,靈機一動,走向不遠處一駕馬車,問車夫:“能去邁阿第嗎?”


  車夫搖搖頭:“不能,隻能帶你們在廣場附近看風景。”


  錢旦不放棄,換了個方式問:“多少錢能去邁阿第?”


  車夫應該不算貪婪,他們付了二十埃鎊就坐上了馬車。馬車沿著尼羅河踢踏踢踏地向著邁阿第而去。


  晚風吹散了蘇琳的頭發,她沒有用手去攏,笑著,充滿好奇地打量著路邊的樓、燈、人與河,不時舉起手中的照相機。


  微醺的錢旦半仰著頭,眯縫著眼望向另一邊,一年以來所認識的人,所經曆的事如同街邊的路燈一樣在他眼前掠過。


  馬車一直到了“Friday’s”門口,錢旦跳下了車,繞到另一邊,伸出手給蘇琳,蘇琳用力握住他的手,也跳了下來。


  蘇琳的手柔軟溫暖,錢旦想起了秦辛的手,秦辛的手總是微涼,她總說最喜歡錢旦熱乎乎的一雙大手,那是她每個冬天最好的暖爐。


  恰在那時,錢旦的電話響了,是路文濤打過來的。


  也門,薩那。


  一年前一起住在200街那套宿舍的另一個1975年出生的兄弟路文濤調動到也門快一年了。


  也門周邊海產資源豐富,海鮮便宜,尤其是螃蟹,當地人不吃,更是價廉物美。偉華公司在也門的人不多,食堂裏每頓飯隻擺三張桌子就夠了。路文濤擠在餐桌旁專注啃著一隻足有他幾個拳頭大的螃蟹,聽著大家聊天。


  突然,他轉過頭去,打斷了旁邊餐桌上的兩位兄弟的對話:“你們的短信係統是明天晚上升級吧?”


  一位兄弟回答:“是啊,上個星期就把升級的申請、方案提交給客戶審批了,給家裏的技術專家審批了,給代表處也審批了。”


  路文濤指指另一位兄弟:“你是研發來支持的吧?簽了遵守現場服務規範的承諾書沒有?”


  那位兄弟爽快地說:“我一到代表處就學習了,不過,還沒簽承諾書。”


  “那不行,你雖然是研發來出差的,但是搞出來事情來我還是要負管理責任。”


  他放下了手裏的螃蟹腿,扯張紙巾擦擦手,站起來四處張望,終於找到了紙和筆:“你現在就簽,本人已經學習、理解代表處現場服務行為規範和網絡維護管理規定,承諾嚴格遵守各項要求,如有任何違反現場服務行為規範和網絡維護管理規定的行為,不管有無造成事故及客戶投訴,均自願接受處罰。”


  路文濤回到宿舍,洗了個澡,泡了杯茶,從口袋裏掏出那紙承諾書,仍然覺得不放心。他摸出手機撥通了錢旦的電話:“傻逼,你們的短信係統明天晚上升級,你知道嗎?”


  “知道,有個研發的專家在現場支持,風險不大。”


  “有研發的支持就風險不大?你親自審核過升級方案沒有?你是清楚一年前我是怎麽來的也門,你可要幫我盯著點,不要出事啊。你在幹嘛呢?怎麽這麽吵?”


  錢旦望了望旁邊的蘇琳,莫名心虛:“我在‘Friday’s’那個路口,剛在外麵吃完飯,回邁阿第的路上,晚上請個公司過來支持的同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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