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貨品
拜帖遞了進去,曾孝愚到底記著初到江城,人麵場上還是李紹文領的路,自己江城站才慢慢擴寬了局麵,也沒有回饋致和什麽,好像欠了李紹文一份人情,見如今李紹文找到自己,讓手下把他迎了進自己的辦公室。
“曾站長,李某叨擾了。”李紹文近前把手中封好的包給曾孝愚暗暗塞到手心裏。
“不用不用。”曾孝愚推辭著,無功不受祿,還不知道李紹文求自己做什麽,稀裏糊塗的錢可不能接,“李紹文你要我做些什麽,盡管直說不妨。”
“說來也簡單。”李紹文思量一會,“上次我和顧山主因為瑣事鬧了點不愉快,所以這次想請他幫個小忙……”
“你不願意放低身量去求他,就想通過我牽個線是麽?”曾孝愚笑道,一口答應下來,“你李紹文當真是個剔透人,心思還不少。好,又不是什麽難事,我幫你。”
“曾站長,感謝了。”李紹文再次把封包送上,這次曾孝愚沒有推辭接了。
有了曾孝愚從中牽線,這次李紹文和顧行舒繼上次搶米事件後,終於麵對麵平心靜氣坐在了湖昌會館裏商談著。
“李經理上次謝謝啦。”顧行舒報了個拳,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這次拐彎抹角驚動了站長找我顧某人是有何急難?”
“昭通商號馮老板有批貨錯了,他和我結算的運費有點問題。他又不願多加費用,所以我想請你出人幫我查一查到底是什麽貨,我好有證據和他結算運費。”
李紹文壓抑著自己的內心所感,他心中哪有不記恨顧行舒,恩仇若然如此便宜地泯滅,還需要趙氏孤兒苦心孤詣策劃準備二十年!但他有求於人,自然拎得清,泰然自若道,“他為了怕我查,這批貨藏得挺隱蔽,估計非要使點非常手段。不過,不需要你們偷,隻要有人看清是個什麽貨色,報我一聲即可。”
“這批貨是什麽裝運的?”顧行舒沉思著,這個要求對於自己來說,並不難。現在他手下豢養的人“人才濟濟”,最擅長的是打聽消息。隻是得問個清楚方才容易行事。
“是大號的木條箱子,可能堆在昭通商號的後院。”李紹文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太具體的式樣也形容不出來。
“好。你等我消息。”
當天傍晚,正準備打烊的昭通商號來了人。夥計們毫無防備地上門板,一夥短打扮的壯漢們大模大樣地踏進了昭通商號的大門。
打頭的一個分頭,綢緞衣褲,手中還盤著兩個玉石球。一夥人大
搖大擺地徑直往昭通商號的裏院進去,嘴裏嚷著:“你們掌櫃呢?新來的懂不懂規矩?”
“這位爺,小號老板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有什麽跟我說。”一個西裝男子坦然自若地攔住了分頭的路。
“你什麽人?你掌櫃是真出去還是假出去?老子非要看看,老子沒那多時間在這裏耗,叫你們掌櫃趕緊出來。”分頭嘴裏嚷著,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小弟。
“爺。我肚子疼。”小弟大聲嚷道,用嘴不經意地學了聲放屁的響動。
“沒用的狗頭,帶你出來見見世麵就給我鬧這出,臭死了快去後麵找茅坑去。”分頭拿手砸了小弟一下。
“我帶這位爺去出恭。您們請稍坐一下,掌櫃一會就回來了。”西裝男子帶著小弟先走一步。
分頭靜氣眯著眼找了個位置,反而安靜下來不急不躁地翹著腿等著,有人給他打著扇,十足十的派頭。
“你們是?”不一會兒,胖胖的馮明章從外頭轉進來,用衣袖揩著油光滿麵的臉。
“你們是新開張幾個月的商號?”分頭斜著眼瞧著老馮,“難怪不懂規矩。”
“何規矩之有?”老馮一頭霧水。天氣太熱了,快進秋,這江城的秋老虎似乎也該出籠下山了。他人又胖,一陣陣地出著透汗。
“這條街就你們昭通商號沒給我們天門山交保護費了啊!我們可等了你幾個月都沒動靜,我們隻好親自上門來取了。”分頭環視著商號,“不過我念你是個新商號,業務量不大,我們可以打個折,不多,一個月一百大洋。你們有什麽事情可以找我,我可保證你們商號的安全。”
一百大洋,就可以息事寧人,天門山是本城最大的幫派,老馮沒有多做考慮,叫來賬房支取了一百大洋,準備打發了他們走人。
就在交錢的時候,小弟回來了,分頭和老馮客氣一番,眾人簇擁著分頭嘻嘻哈哈地去了。
“你查到了什麽?”分頭帶人走遠,問自己身邊的小弟道。
“看。”小弟從懷裏取了片銀光閃閃的金屬小碎塊。
“怎麽搞到的?”分頭問道。
“從廁所窗口爬出去,圍牆有個缺口,我輕輕翻進後院,果然看到了那些大木條箱,那些箱子都釘死了,我在邊縫處摸到了這個。”小弟道,他是有些好身手的,不然探查的任務也落不到他身上。
聽見眾人都仔細在聽,他自鳴得意地說道:“當時那些人就在茅廁外守著,就差一點他們要
衝進茅廁了,我已經順利溜了回來,從茅廁裏裝作提褲子出來。嗨,就差一點被發現,別提多驚險了。”
“真有你小子的,走,我們去給山主交任務去。”分頭笑著拍了小弟一下,“你小子立了大功,你說山主該怎麽獎賞你?”
“不要別的,有酒喝有錢賭就夠了。”
“哈哈哈……”
李紹文拿到了從顧行舒那裏轉來的金屬塊,這是什麽貨色?得找懂行的人查驗才行。
當機立斷,他帶著東西聯係到國立江城大學裏的礦產專家,經過鑒定,此物正是錫銻礦石。
“銻?這是什麽用途?”李紹文問道。
“這種金屬銻有個功用,它是鉛的硬化劑,可以製造榴散彈。你手上這塊小東西正可以提取銻,因為銻能增強鉛丸的硬度並能使鉛丸在爆炸時更容易破裂,從而增加炮彈的殺傷力,一戰的時候廣泛應用,可稱為戰時金屬。正因為此,政府規定了這是專賣物資,不許民間和私人隨意銷售。你這從何得來?”專家扶了扶眼睛,目光炯炯望著李紹文。
“哦,這是我一個搞礦的朋友寄過來的,隻有這麽一小塊,說是給我賞玩賞玩。”李紹文扯了個由頭糊弄過去。
李紹文的車從國立江城大學落袈山的盤山道轉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難怪昭通商號不敢大張旗鼓,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在悄悄地走私,這件事得到此為止不能再追查下去了。
此刻,周慕青坐在萬德商行辦公室裏聽取小餘的回報。
“昭通商號的馮明章那裏闖進了一夥不速之客。”小餘歉意地道,“我們打探的人離得遠,沒有聽太清楚內容,感覺他們是拿到了什麽。另一路,我們隻跟著李紹文的車進了國立江城大學。那學校山上岔路極多有窄小,左繞右拐地實在不容易。我們把李紹文跟丟了。”
“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做好,居然把李紹文跟丟了?”慕青的臉上寫著薄怒,小餘他們跟蹤經驗都已經練出來,還能犯低級錯誤。
“對不起,周經理。”小餘又一次低下頭道歉。
算了,人都丟了,再發怒也沒用。慕青沒有做聲,隻是揮了揮手。
隻是那批貨到底是什麽?慕青同時也在奇怪著。
李紹文為何會去國立江城大學?他又在查詢什麽?
從萬德商行的下貨被推遲那日起,他立即派人追查,種種謎團縈繞在他的心上,此事好像一個解不開的迷,謎題的關鍵
好像就在昭通商號的那批絕不普通的貨品上。
真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是螳螂還是黃雀,他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起碼他周慕青不是那隻顯眼的鳴蟬。
他之所以旱災前特意在致和處少量購進米,無非是測試一下布置的眼線效果如何,發現致和李紹文果真仿效自己收羅米糧,他自然而然心明氣靜。
祁官山發現船吃水不對的時候,當然不止他一個人發現同樣的問題。
所以慕青明明接到的線報是運進木屑,經過前任碼頭錢經理的一番分析,得出結論絕非木屑這麽簡單。
那天卸貨的夜晚,是祁官山忙碌一夜的夜晚,是李紹文等待一夜的夜晚,也是周慕青派人追尋了一夜的夜晚。
現在他和李紹文手中信息差異就在於慕青並不知曉所運的真實貨品是什麽。
“你們繼續給我盯著,兩邊的動向都要報給我知道。頂不住的話輪流換人盯,絕不能讓這次跟丟人的失誤重新再演一遍。”慕青壓著怒氣地給小餘布置著任務。
“是。”小餘就要行禮退下。
“等一下。馮明章那邊一定要加派人手重點盯梢。”慕青邊說腦中邊分析思索著,“這夥人來得蹊蹺,明顯打草驚蛇,為避免夜長夢多,馮明章肯定會動起來。”
慕青一語中的,馮明章的確行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