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盛滿了夢幻的泡沫
明明隻是平安夜而已，外麵的煙花卻像是大年夜一樣。
半山腰來了不少年輕的情侶，在這裏都能看到遠處螢火般星星點點的仙女棒的光亮，我擦著還沒幹的頭發，關了房間裏的燈，站在窗口準備沾點外麵的光，看看煙花。
身上鬆鬆垮垮的套了一件東少常穿著的襯衫，上麵洗滌劑的清新味道已經遮過了他的古龍水的味道，但是穿身上的感覺卻依然和他的懷抱有幾分相似。
本來還猶豫過在這種看似寂寞空虛的晚上穿他的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適，可是轉念一想反正他又不在，就當我食髓知味又怎麽了。
這裏遠離城區，煙花毫無遮攔的衝到漆黑如墨的夜裏，再瞬間燃盡，散落成無數星點碎片的過程異常清晰，
我仰頭看著窗外，感覺自己的臉被映的一明一暗。
手機就放在我身旁，我生怕錯過了一個電話，一條短信，盡管其實什麽都沒有。
然而，就在這時候，幾聲不算鮮明的手機震動聲伴著外麵煙花燃起的聲音緩緩響起。
並不突兀，可我卻聽的分明。
在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的東少兩個字的時候，我覺得心裏好像開了一朵花。
“喂？”我不知道偽裝了多少，才讓自己的聲音如常。
“在幹嘛？”他聲音很清亮，和以往的低沉穩重有點不同。
我聽怔了，“在，在家啊。”
“沒出去玩兒嗎？”他說著，聲音裏有點不易察覺的喘，
“沒有啊，你，你在忙嗎？”我問他。
“是啊，還真有點累。”他嘴上這麽說，可從他的聲音裏，我卻沒聽出絲毫的疲憊。
“那……你要不要早點休息？”
我違心問道。
“好，我現在就去休息，給我開門。”他說起話來不疾不徐，卻遮擋不住那淺淺的笑意。
我腦子嗡的一響，拖動僵硬的身體打開窗子，不顧寒冷的彈出半個身子，不偏不倚，剛剛看到了拿著手機站在門口的東少。
他揮了揮手，與此同時，他的上方綻開了一團巨大的煙花，把他帶著笑意的臉頰照亮。
別傻站著了，快下來開門，他說。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掛電話，我甚至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這麽跑了下去，簡直太不體麵。
我放在門把手上的手輕微的有點顫抖，稍一用力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臉。
“平安夜快樂。”
他敞開了懷抱，笑了。
我無需刻意抬頭便撞進了他的視線，他睫毛間那一盛得下宇宙星辰的狹長縫隙，此刻卻似乎剛好裝的下我。
我後知後覺的往前挪了一步，迎著他敞開的懷抱，剛好契合。
埋在他胸口毫不矜持的吸了一口他身上帶著的涼氣，直到外麵的冷風吹的我打了一個哆嗦，東少才把我抱緊了客廳。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正在盯著我身上穿著的他的襯衫，嘴角噙著一抹不明的笑意。
“這麽想我？”他連外套都沒脫，就開始揶揄我。
“你怎麽回來了啊……不是在出差？”我當然不會傻到去接他的話，不過這種他突然從天而降的喜悅像是一簇盛滿了夢幻的泡沫，我生怕這是我的幻覺。
“我偷偷跑回來的。”他笑的狡獪，不像是一個成年人。
“啊？”我懵了。
“家裏有個等我的女人，我哪兒能跟一幫老頭子鬼扯。”他說的有理有據，連我都信了。
好正當的理由。
“真是偷偷跑回來的？”我竟然想笑。
“嗯，要不要獎勵我！”他猛地點了點頭，哪有一點兒平時的樣子。
我敢發誓，他這表情世界上都沒有第二個人見過。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花了十倍的力氣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總感覺在剛才開門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裏突然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你要什麽獎勵？”我問，
他剛才的表情僵在臉上足足兩秒，待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麽之後，眼底頓時像是炸開了什麽東西，星星點點的閃著比窗外還明亮的光。
“不著急。”他捏了捏我的臉，然後透過大大的落地窗指了指窗外問我，要不要去放煙花。
我說要。
他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煙花，滿滿的塞了一後備箱，找了一個人少的空地，借著天空中閃動的光亮，他把後備廂裏我分不清種類的煙花，琳琅的擺了一排。
看著眼前邀功似的張開懷抱的男人，我沒理他。
他卻擋住我的去路，張著手湊過來開始死皮賴臉的拖著我，
“抱我。”
“……”
我好像沒辦法說不啊。
然而我還是把他想的太單純，說好了隻抱一下，但是在我靠過去的那一刹那，好像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以勞務費的名義，他理直氣壯的討了個吻，卻不滿足於淺嚐輒止的程度，吻了我足足五分鍾。
然後又盯著我紅成一坨的臉看了足足五分鍾。
“你到底還要不要放煙花……”
我現在有點懷疑，他就是換了個場地來占我便宜。
“我更想要你。”他虛了眼睛，笑的時候嘴角先提起。
我最見不得他這幅表情，讓人想親。
強行壓抑下洋溢著的荷爾蒙，我咳嗽了幾聲，他卻捏捏我的臉沒再逗我，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點了之後，不甚隨意的夾在指尖。
微微蜷縮在空氣中的煙霧盤旋向上，不近不遠的在他眼前縈繞了片刻，把他的視線遮擋的混沌。
在煙花點亮的瞬間，他折斷了手裏還燃著的煙。
我想你了，他說，因為太想你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回來。
我微微仰頭，看著那被時明時暗的光照亮著的側臉，心裏頓時軟了下來。
我也想你了，我說。
他身體猛然一僵，視線停留在前方久久沒有移動。
真的想你了，從昨天就想了。我又重複了一遍。
“寶貝兒……你這是怎麽了啊，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他轉身麵對著我，手忙腳亂的摸了摸我的額頭，
“還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他有點慌。
我拍掉了那個在我額頭上摸索了半天的手掌，幾乎下了這輩子最大的決心。
我說我好像喜歡你了，不管你信不信。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情，像是對眼前發生著的事情來不及做出反應。印象中的他永遠掛著一副骨子裏淌出的慵懶神情，永遠處變不驚卻鋒芒畢露，幾時這麽狼狽過。
“我好像在告白誒，你都不給我點兒反應嗎。”我笑著說。
“我信啊，我信，我怎麽能不信呢。”他把我抱在懷裏，這句意義相同的話，被他用了三種不同的表達方式說了三遍。
煙花的聲音有點吵，我不得不提高聲音，
我說，我從小就學會了不爭不搶，不去要喜歡的玩具，不敢追喜歡的人，小心翼翼慣了活的卑微懦弱，在見到你之前，我想我大概就會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但我現在不想這麽活著了，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我要你。
我好像被抱緊了一些，這多少給我的告白添了一點勇氣，我想結果好像不至於太壞。
“我怕是要跟別人搶你了，你同意嗎？”
原本有一堆話想說，可是再次開口的時候，卻隻剩下了這麽一句。
他的下巴擱在我頸窩處輕輕摩挲，
“我同意啊，我太同意了。”他又笑了。
他一笑我就覺得自己很蠢。
“喂，這就完了啊？我好不容易下決心在告白誒……”
他微微放開了我一些，用手托住我的臉，讓我的頭稍微揚起一些。
“你不用爭也不用搶，你要什麽我來給，全都給。”他說。
我放任自己跌入他眼裏無底的深淵，我不怕墜落，因為我知道他會接住我。
“那你呢，我要你的話你給嗎？”我問。
“怎麽能不給。”他俯身把我吻了個結實，明明帶著無盡寒氣的嘴唇，卻將我唇齒間每一寸都灼的火熱。
我踮起腳攬住了他的脖頸，主動加深了這個本來由他主導的吻。
他鼻尖溢出一聲低低的笑意，卻微微撤退，由著我恣意妄為。
我不願和眼前這個人分開，哪怕是一分鍾，一秒鍾都不願意。我要他參與我的餘生，從此花前月下床前枕邊都要有他。
自此，這次連我自己都萬萬沒想到的，毫無計劃的告白就成了這位先生逢人便要拿來炫耀的事。那種隻要是親近一些的朋友耳朵都聽出老繭的那種。
怎麽聽起來像鬧著玩兒是的。
不過我知道，我這麽說起來連三分鍾都沒用上的話，卻足足有我半條命的重量。
當然他肯定也知道。
但我雖然逞了口舌之快，心裏一馬舒坦，卻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關於完美善後還能自保的方法，我壓根就沒想過。
連這次告白都是臨時見色起意，善後這種事又怎麽會想過呢！
“寶貝兒，再把剛才那話說一遍唄！”他一邊開車往回走，一邊厚著臉皮看我說，
我頂著一頭黑線托著下巴看向窗外，這句話他已經嘮叨了一路了。
“早知道我就帶個錄音機上去了。”他低咒了一聲，苦大仇深的捶了一下方向盤。
我托著下巴的手掌移了幾寸，不動聲色的遮住了揚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