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已經來不及了
“你舅舅那邊有消息了嗎？”曲揚輕聲問。
於小然歎了口氣，低聲說沒有。
我緩緩張開眼睛，不知為何，我知道他一定是活著的。
於小然似乎在我旁邊坐了片刻，為了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安慰，我背對著他沒有轉身，裝作是睡著的。
既然連於小然都不知道他的情況，那十有八九是東少的父親在刻意隱瞞。
我可能在他刻意隱瞞的對象之中，也可能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列在考慮範圍之列，但無論是怎樣，我和東少之間都已經豎起了一道我無法跨越的牆。
我無法知道他的半點音訊，無法碰觸到他的溫度，無法感知他的呼吸。這道無形的牆哪怕在這種時候都在提醒我，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的頭在枕頭上蹭了蹭，好讓自己把臉埋在枕頭裏。
如果那個晚上我沒有發脾氣，如果我好好聽他解釋，那樣會不會給他一點自信讓他說出‘等我’那兩個字……
可是我為什麽沒有……
哪怕隻是多跟他說幾句話也好啊。
我怎麽能就那麽讓他走了。
出院的那一天阮玲趕來了。
在這之前我都並沒有告訴她我車禍流產這件事。
她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沒忍住哭了，而我拖著一顆空洞的心髒，還要強撐著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
“放心吧，我沒事的。這不是已經出院了。”
她手臂緊了緊，“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我拍了拍她的背，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我隻是不想牽扯身邊的人總是為我擔心而已…不扯其他人的後腿恐怕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了。
“東少的事…你都知道了嗎？”她哽咽著說。
“嗯。”
“對不起，我沒能第一時間感到你身邊。”
她哭著說，“我，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我甚至都不敢給你打電話，我怕你會哭……”
“我知道的。”我沉聲回答。
我倒是很欣慰她當時沒有來，否則我見到她一定會更加難以自持，會更加難以冷靜。
“安少那邊有他的消息嗎？”我試探著問。
我之前聯係過安少，他的回答很模糊，而且無論我怎麽問，他都不肯把那天發生的事透露半個字。
所以到現在，除了那場冠冕堂皇的火災，我根本一無所知。
“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說。”她低聲說。
聽到‘不肯說’這三個字，我的眼前終於燃起了一點希望。一種叫做喜憂參半的情緒迅速占據了我整個腦海。
既然不肯說，那說不準他真的會知道什麽！
“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去找安少？！我想當麵問問他！”我激動的已經有點哽咽。
阮玲怔了怔“你先別這麽激動，你說你想去找安少？”
我猛地點點頭，這時剛剛辦完了出院手續的弟弟剛好進來，“姐，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我回過神來，“都收拾好了。”
我把之前東少送給我的那套公寓的鑰匙交給曲揚，讓他把我的東西送到哪那裏，而我則準備直接去公司找安少問問清楚。
曲揚不放心我剛出院就到處亂跑，但在我的堅持下也隻好妥協。
阮玲本來想給安少打電話讓他在公司等我們，可是被我攔住了。因為我知道，安少如果聽到我要去找他，他可能會躲。
雖然我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可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做這件事——刻意躲著我。
阮玲開車把我帶到了安少公司，一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整個人都像是丟了神。阮玲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她應該從來沒見過我這副樣子。別說她，就連我自己都沒見過。
隻是抱歉，我真的沒有力氣去安慰她了。我現在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小穎，我們到了。”她拉了拉我的手說。
我回過神來，車已經穩穩地在安少公司門口停下。
“我們直接進去可以嗎？”我問。
“沒問題的。”她拉著我的手走進了電梯。
電梯裏紅色的數字一直在變化，最終在21的位置停下。我深呼一口氣，和阮玲一起朝著安少的辦公室走去。
安少公司的格局和東少那裏很像。
就連辦公室的樓層都一模一樣。
我的心狠狠一緊，無數顆釘子釘在身體上的感覺毫無預兆的襲來。
阮玲走在前麵抬手敲了敲安少辦公室的門。
“進來。”安少清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阮玲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安少抬頭看到我的時候，神情一怔。
“曲穎，你怎麽來了？”他起身說道。
“我……沒提前打招呼就跑過來了，抱歉。”我說。
秘書給我送來了咖啡，阮玲隻祝福了安少幾句就出去了。
我們說話的內容本來沒必要避諱阮玲，但她這麽做卻無形中讓我放鬆不少。
“身體怎麽樣了？這段時間也沒有抽出時間去看你。”安少問道。
我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已經沒事了。”
“東少他…他怎麽樣了？”我聲音顫抖著說。
安少動作頓了頓，垂下視線閃躲著我的眼神。
“可以告訴我嗎？他現在到底在哪裏？”我追問，
“你先冷靜一下，他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安少淡淡的說。
“騙人！你怎麽可能不清楚！”
我拉著他的袖子，“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就告訴我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我不會去找他，不會給你添一點麻煩，隻要你告訴我……”
我說到最後儼然已經發不出清楚的音節。
安少垂著眸子歎了口氣，抬起手輕輕地把我哦手從他的衣袖上拿開，“小穎，他……”
我凝神看著他的唇瓣張張合合，可他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到底怎麽了？！”一種天崩地裂的直覺侵襲了我所有理智，我木然的看著他，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
“他……你忘了他吧。”
我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短短一句話卻像是颶風一般席卷了我整個世界。
“…什麽？”我不敢置信的問。
安少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修長的手指顯示收緊卻又無奈的緩緩放開，他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忘了他吧。”
“為，為什麽啊？”
我手足無措的看他，“你為什麽這麽說？”
我竭盡全力避開從心底湧出的那個所謂的答案，我不相信，我無論無何都不會相信！
安少偏過頭，“抱歉。”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已經瀕臨歇斯底裏。
“他……已經不在了。”安少用手掩著額頭，聲音嘶啞。
“不，不在了？！”
我茫然的看著他，“你別再開玩笑了好嗎？一點都不好笑啊…”
“小穎，沒人能從那種火勢裏活著走出來的。”他轉頭看著我。
整個明宇百貨現在隻剩下垃圾場一般的廢墟，目之所及的一邊灰黑色是那場大火燃燒了正正一天一夜的結果。
“我，我不相信…我不信！”
“媒體上不是說他的父親把他送往國外治療了嗎！怎麽會突然就……就，”
那個字我說不出口。
我不接受這種騙人的答案！
說好的會給我一個解釋，他的話都還沒說完，他怎麽甘心離開！
他那麽倔強的脾氣，他怎麽會甘心！
“你騙人，你一定在騙我！你這個騙子！”我的眼前模糊一片，安少按住我的肩膀讓我冷靜下來。
“曲穎！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他真的已經走了！”
“怎麽可能！當時其他人也都在裏麵，怎麽可能隻有他一個人出事，你為什麽騙我！”我質問他。
安少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他本來，是可以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的。”
“什麽意思，什麽叫本來可以安然無恙的走出來？”我猛地一怔，失聲住著他的手臂，指甲已經深深的嵌進他的皮膚。
他沒有閃躲，隻是避開了我的視線，“本來他已經和其他人一起出來了，可不知為什麽突然衝了回去…”
“什麽？”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他就是衝了回去。等找到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安少沉聲說著，說到最後已經氣息不穩。
他攥緊了拳頭砸在沙發上，接下來便是良久的沉默。
我茫然的看著前方，生命的流動似乎在這個時候靜止了。
我想過無數種和他分開的方式，卻單單少了生死別這一種。可是要我怎麽相信啊？甚至隻要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笑著的臉，那張棱角分明的堅毅輪廓，怎麽可能就這樣離開我了？
絕對不會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進來。”安少轉身背對著門口，捶了捶額頭調整情緒。
“安少。”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神經猛然一頓，我抬起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陸遠？！”
他明顯也注意到了我，“曲，曲小姐，你怎麽會…”
陸遠看到我有一瞬間的慌張，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釋懷。
他和安少對視了一眼，了然的沉下視線，“少爺的事…”
“他沒有死是不是？！我早就說過是安少在騙我！”我打斷他的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