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色黃昏
一個小時後李斌到達了騰縣東門，冬天黑得早，時間才下午三點多，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城牆上稀稀拉拉站了幾個人，李斌鬆了口氣，看來還沒破城！
韃子的營地在縣城西邊，想搞清楚情況還是要過去看看！
李斌騎著車繼續向南，繞了有三四裏出去，向西一直走到了堤上，停下車，掏出剛才帶過來的望遠鏡，向騰縣望去！
那兩百韃子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停在西門前三四百米的地方對城上呼喝著，隔著太遠也聽不請，城牆下還倒著幾具屍體，李斌心裏一緊：狗日的韃子，果然目中無人，就這麽幾個人就敢攻城！好消息是韃子的大隊還沒有到，靠這麽幾個人顯然是沒辦法攻下來的！
一直向北望過去，也沒看到北方有隊伍過來的跡象，李斌估計著今天算是穩了！就算韃子再猖狂也不可能靠兩百人在天色漸暗的情況下繼續攻城了。
李斌看時間差不多快五點了，心裏開始擔心起小家夥來，該回張大那裏去了！
心裏擔心小家夥，速度自然就快了起來，一個小時就到了張大家門口，剛把車停好，就聽到小家夥哇哇的哭聲！李斌大步衝了進去：“怎麽了？”
張大老婆急道：“公子回來了就好，你留的奶片吃完了，衣服也尿濕了！”
李斌鬆了口氣，不是別的什麽毛病就好：“麻煩大嬸了，我來處理吧，麻煩大嬸幫我打盆熱水！”
張大老婆打來熱水，李斌開始給小家夥洗澡！張大老婆看著他笨手笨腳無從下手的樣子，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公子一看就是沒做過這種粗活的，還是我來吧！”
“額，確實不熟練，麻煩大嬸了！”
“有什麽麻煩的，公子給了我們家這麽多吃食，還送了把寶刀給當家的，這點粗活算什麽！”
有張大老婆幫忙，總算給小家夥洗刷幹淨了，找出紙尿褲穿上，然後拿出新買的奶瓶給小家夥喂上，看著小家夥抱著奶瓶吧唧吧唧的吸著，李斌總算安下心來！
張大在一邊看他跟變魔術一樣掏出一件件奇怪的東西，感歎道：“小孩子用的東西居然都如此精妙，公子果然非常人也！”
李斌笑了笑，也沒辦法解釋，從車上拿出給張大帶的白酒，又拿了幾塊壓縮餅幹和牛肉幹一起遞過去：“給大哥帶了瓶白酒，另外現在天色已晚，今天晚上怕是要打擾你們了，麻煩大嬸把這幾塊餅和肉幹煮了咱們一起吃點！”
張大老婆看晚上李斌請客吃壓縮餅幹還有牛肉幹，自然喜不自勝的接過去開始操持起來！
張大接過李斌給他帶的老村長，喜得臉膛都開始發紅：“這是何酒？為何如此清亮？”
李斌擺了擺手：“就是一般的雜酒，張大哥不必在意！”
確實，老村長不就是一般雜酒麽！
張大看他似乎不願意多說，也不好意思再開口，隻是把酒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
吃完喝完，李斌又討了點水洗了把臉，院子裏的帳篷還沒拆，李斌躺在帳篷裏卻怎麽又睡不著！
現在小家夥的吃喝拉撒都準備好了，銀子也準備了一些，接下來是何去何從卻還沒想好！
馬上就要過年了，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問題是現在是1638年底，山東這地方可不太平，到處都是流民亂匪，自己人生地不熟，不知道那裏是安全所在。而且自己心裏還是想看看騰縣的結局如何，畢竟是自己穿越過來第一次試著改變曆史，雖然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努力，但作為一個穿越者又何嚐不是元氣滿滿，想著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改天換地！再說李斌雖然離財富自由還遠，但在21世紀一個像他這樣的人輕輕鬆鬆一輩子的生活水平也不是現在的隨便什麽地主士紳能比的，對於自己是否投身到建設大明的偉大事業心裏還有著深深的疑慮！是遊戲不好玩還是沙雕網友各種腦洞大開的網文不好看？在大明可是要拚命的！
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李斌慢慢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依然是李斌出糧，張大家出人，大家湊合著吃完飯，把小家夥托付給張大老婆，李斌再次轉向了騰縣，一來他還沒想好到底要去那裏，二是想看看韃子的作戰方式。評估對手，了解對手，才能確定他以後究竟該采取什麽方式來麵對這個漢民族的大敵！
李斌到了昨天的老地方，把車停在堤內以躲避冬日的寒風，過一會就拿望遠鏡朝北邊看一下。騰縣下還是老樣子，那兩百多韃子圍在城外呼喝不停，還有一些騎著馬在城外繞圈圈，估計是怕城內的人出逃！
到得十點多，等李斌再次朝北邊看去時，發現北邊堤上走來了一大群人。
“這看著不像韃子啊！”
“該死的韃子！”
原來走在前麵的確實不是韃子，都是一些漢人百姓，跌跌撞撞的，哭喊連天，看人數應該有好幾百，後麵跟著一大群騎著馬的金錢鼠尾，人數應該在兩千左右！
“艸！”
李斌兩眼通紅，一拳砸在堤麵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群韃子之所以現在才到，肯定是到周圍鄉下去搜集百姓了，顯而易見是準備把他們當做炮灰，讓他們攻城時頂在前麵，讓城裏的人放不開手腳！
李斌憤怒過後卻是一陣的無力。他現在孤身一人，要什麽沒什麽，韃子已經到了眼前，想做點什麽都來不及了！
這群人走到騰縣城下差不多就中午了，先到的那群韃子也迎了上來。兩群韃子合到一處，將他們收集的那群流民攏到一處，派了幾個人看管，其他的就湊到一堆開始宰羊殺豬，不用說，肯定也是他們到處劫掠來的。一大堆人吃飽喝足，開始排列軍陣，這就是準備攻城了。
看管流民的那幾個韃子也開始驅趕起那些流民，讓他們開始向騰縣城下走去，走在後麵動作慢的衝上去就是一刀，也不砍死，故意砍成重傷，讓他們躺在地上大聲哀嚎，壓迫流民讓他們加快腳步。熟練程度一看就是老手了！
這時候韃子後隊又拖出幾輛馬車，車上拉的是幾架攻城梯，看來韃子準備得還挺充分！
轉過望遠鏡，騰縣城牆上站著一排衣著破破爛爛的人，也不知道是兵是民，看韃子這陣勢明顯已經慌了神，手裏拿著的幾張破弓放了收收了放，不知道到底射還是不射！
李斌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幾千如狼似虎的韃子，還押著幾百流民做炮灰，騰縣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既然自己無力改變，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看清楚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先把賬給韃子記上。
生長在和平年代的李斌本來也就是一個有點懶，有點皮，還有點滿不在乎的小青年！也就是父母出事之後才變得有點沉默寡言，後來就是做了老師，也沒把自己的生活過得有多認真。物理係畢業當然知道宇宙有多大，人有多渺小，各種因素加在一起，李斌其實並不覺得人的生死是什麽大問題，因為每個人都將死去，化為塵土，最後分解成宇宙中最基本的元素！
現在他突然有點醒悟了！原來自己能夠接受的是有尊嚴有自由的生存和死亡，而不是像城下那些流民一樣被人逼迫著毫無意義的作為一個炮灰那樣死去。隻是後世尊嚴和自由雖然沒有絕對，但也不難得，大家都沒有在意而已！要不要都是自己的選擇，沒有人會拿著血淋淋的刀子逼在你脖子上！
而城下那些流民隻能麻木的邁著雙腿，迎接著不知道何時何地到來的死亡！
攻城過程毫無懸念，這種小破城城牆下那幾米寬的護城河早凍得結結實實，流民走到了城下，城上的守軍還沒做好決定要不要對這些同胞下手，後麵韃子隊伍裏麵已經衝出來一隊隊的人抬著攻城梯搭在了城牆上。
李斌就這樣緊緊的咬著牙，握著拳，看著韃子翻上城牆，打開城門，所有的韃子蜂擁而入，將城內的青壯年男女趕出城，開始屠殺對他們來說毫無價值的老弱婦孺，在整個城裏開始大肆搶劫，強奸，等到下午四點左右，城裏開始有一柱柱黑煙升了起來！顯然，這是韃子開始放火了！
這時候天上的雲少了一點，西邊露出了一點昏黃的陽光，照射在騰縣上空，混雜著黑色的煙霧，整個騰縣城裏都染上了一點淡淡的黑紅色，活脫脫一副地獄景像！
李斌心裏的憤怒帶著淡淡的挫折，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能力拯救世界，哪怕是一個人也好！
城裏的火越來越大，韃子也開始撤出城外，每個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得意洋洋，身上還纏著花花綠綠的布匹衣服，等到全部人都撤出城外，這群韃子也沒有了在這裏停留的意思，不顧天色已經開始變黑，趕著他們先從城裏收集的幾千男男女女直接向北方走去。
李斌也不敢開車燈，等著韃子走了有兩三裏路遠，騎著車走到騰縣東門這邊，這時候火已經蔓延到了全城，李斌也不敢進去，透過城門還可以看到街上大堆殘破的屍體已經被火焰烤得發焦。李斌現在也沒什麽頭緒，歎息了一聲，轉頭向張大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