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敵, 不戰而逃
一直沒有出現的第三名挑戰者,直到臨戰,才戴著麵具出場。
偉岸強健的身軀,抹著古銅色的體油,比獨孤七夜還顯得高大,看起來猶如有生命力的鋼鐵,再挑剔的人,也無法從這具身軀上挑出任何一絲脆弱的地方,而這麽高大強壯的一個男人,走起路來卻是十分的輕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身體的重量,令人想到最強壯的豹子覓食時那種無聲無息地潛伏。
黑色麵具後,他隻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專注、懾人的眼睛,目光所及,見慣了廝殺的圍觀者,竟然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放低聲音,後退幾步。
在這種場合,觀眾就像高高在上的神,而在場中拿命搏殺的拳手,隻是地麵上互相獵殺的動物,供他們觀賞取樂,然而,這個戴著黑色麵具的男人,卻將這種形勢給逆轉了,他霸氣、狂傲的眼神和磅礴、迫人的氣場,似乎都在向圍觀者宣示:“我出現於此,是你們的榮幸!誰敢冒犯,殺無赦!”
這個人,恐怕真的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圍觀者喜歡刺激,喜歡殘忍的決鬥,但不代表他們不害怕!
他們也許比任何人都怕受傷,都怕死亡,否則,他們就會去體驗真實的搏鬥,而不會隻是圍觀!
這個神秘的拳手,就有一種唯我獨尊、不可冒犯的氣勢,這種氣勢,絕對不會全來自天生,一定還誕生於無數的殺戮與征服之中!
霸氣,邪氣,寒氣,殺氣,都在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樣的男人,不可征服——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了這樣的直覺。
獨孤七夜也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氣勢,停下正在熱身的身軀,凝了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拳手?這個世界的人並不崇拜武力和暴力,武力和暴力也是被法理所禁止的,很少有人習武,從小就習武的人更是鳳毛麟角,但這個人,為什麽強悍得似乎連一根手指都經過千錘百煉,都能殺人於無形?
這樣的對手,他迄今為止,也不過見過寥寥數人。
要有一場惡戰了!如果這個人要痛下殺手,恐怕這場決鬥要變成死戰了,不過,他並不害怕!
他沉下心來,決定背水一戰。
麵具拳手所過之處,眾人無不讓道,他如豹子般鑽過人群,走到燈光之下,站在獨孤七夜的麵前,盯著他片刻,唇角忽然一勾,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似是挑釁,似是輕視,似是好玩,似是逗弄。
他、他在笑什麽?麵對“閃電”這樣的一流高手,他為什麽能笑得如此……輕鬆?
但隱隱的,眾人心裏又升起前所未有的狂熱和嗜血欲望來,這一戰,必定很精彩吧?不管是哪方流血或被摧毀,都一定夠刺激,夠血腥,夠殘忍!
要的就是這個味,真正的、原始的殺戮!
裁判上前:“請雙方準備——”
在他即將吹哨的一刻,刺弧猛然大聲道:“暫停,我們棄權!”
圍觀者正凝神摒氣地盯著場中內,緊張而焦躁地等待殺戮的開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這麽厲聲大喝,響徹全場,眾人都齊刷刷地看過去。
從麵具拳手出場開始,刺弧就一直盯著他,臉色一直不好看,眼看比賽來真的,她終於坐不住了。
主持人過來:“按照規定,接受挑戰者不可棄權,否則加倍賠償對方……”
“我知道。”刺弧把手中的籌碼丟到地上,麵無表情,“我下注賭贏了前兩局,賭金加上前兩場的出場費、獎金45萬,夠賠償了!”
然後,她不再多留,抓起獨孤七夜的手腕就走。
這麽大一場比賽和賭局,組織者也好,圍觀者也好,怎麽能讓她輕易走掉?
當下,幾個打手就攔在她麵前:“走不走,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話音剛落,一把槍就抵在為首的小頭目的腦袋上,刺弧冷冷地道:“攔我者亡!”
好快!眾人在心中驚歎,被這麽多人圍觀著,但是,幾乎沒有人看到她掏槍的動作。
小頭目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驚慌,而是冷靜地看著位於某板的老板。
被槍指著頭的人不慌,刺弧更不慌,身軀穩如磬石,握槍的手更是紋絲不動,目光冷酷如冰,從身體到心理,她都非常放鬆、從容和冷靜。
這個神秘的女人,不簡單!眾人心裏都看出來了,敢闖進這裏,敢玩這麽危險的遊戲,還如此鎮定從容,一定是老手了!
死寂。
終於,被槍指頭的小頭目收到老板的指令,冷靜地道:“你們走吧。”
看她的態度和氣勢就知道她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更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普通女流,惹毛了她,她什麽都會做得出來,現場有那麽多觀眾,鬧出流血事件來可不好。
刺弧拿開手,拉著獨孤七夜出去。
“喂,這樣走不行啊!”獨孤七夜不服,還想跟那個看起來超級厲害的拳手比試比試,然而,刺弧不理他,快走到倉庫門口時突然轉身,一槍擊碎了倉庫中央上方的燈泡。
倉庫裏頓時一片漆黑。
趁這個時候,刺弧低聲道:“快走!”
獨孤七夜雖然不想不戰而逃,但也感覺得出來形勢不妙,也不跟她爭了,隨她跑出去,跳進那輛二手小車裏。
刺弧飛速地開出幾百米遠後,一打方向盤,衝進路邊的灌木叢裏,然後打開車門:“下車。”
獨孤七夜完全摸不準她在幹什麽:“為什麽在這裏下車?我們要去哪裏?”
刺弧帶著他往灌木叢深處走去,邊走邊道:“回去。”
“回哪裏?”
“倉庫?”
“啊?”獨孤七夜抱怨,“你費這麽大勁跑掉,怎麽又回去?你是不是在耍我?”
刺弧淡淡道:“我若是不逃,你以後在這行就混不下去了!我們現在回去,是要找人算賬。”
“算什麽賬?”
“去了就知道了。”
獨孤七夜跟著她走了一陣,又抱怨:“你做事幹麽鬼鬼祟祟的?幹麽什麽都不跟我說清楚?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這樣太不厚道了。”
刺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叫你閉嘴了,你這麽囉嗦做什麽?等你學得再精明一點,我自然就不會這麽辛苦地帶你了。”
獨孤七夜很不服氣,很想回嘴,但想了想,好男不和女鬥,忍了。
走了十來分鍾,兩個人來到那間倉庫的前麵,隱藏在草叢裏。
倉庫裏已經重新亮起了燈,倉庫前麵停滿的小車,幾乎全都離開了,從倉庫大門看進去,裏麵也隻有寥寥十幾個人,看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七八個組織者走出來,左右看了一下,上車走了。
倉庫隻剩下幾個人了。
這時,一條高大的身影不徐不疾地走出來,慢悠悠地往最後一輛小車走去。
在他打開車門的時候,刺弧像一隻兔子,快速地、輕盈地從草叢裏跳出來,閃電般朝他衝過去,把槍抵在他的後腦勺上,冷冷道:“你耍我?”
緊隨其後的獨孤七夜聽到她的話,驚訝:她跟他還是舊識不成?還是說,她遇到了舊敵?話說,竟然有人能讓她不戰而逃,迂回作戰,這人也真是厲害,害他好奇死了!
那男人果然不是等閑之輩,被刺弧用槍抵著腦袋,身體卻連僵都不曾僵一下,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悠然地道:“有話好好說,這麽凶太不像話了。”
獨孤七夜聽到這聲音,真的大吃一驚,衝到他的麵前,打量他的臉:“老大?”
紫律棠?真的是紫律棠!
他已經去了麵具,那張棱角分明、五官深刻、混著霸氣和貴氣的臉龐,獨一無二,過目難忘。
然而,紫律棠卻似乎不認識他,淡笑:“老大?看你也是個人才,如果你想當我小弟,就甩了這個女人,我可以考慮接收你。”
不會吧?他不認識自己了?獨孤七夜驚疑不定:“紫律棠,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七夜,獨孤七夜!”
紫律棠道:“什麽七夜八夜的!想跟我近套乎,先宰了這個女人……”
咚!他的腦門上挨了刺弧的一記敲頭。
刺弧隨後又給了他的後背一拳,冷冷地道:“別玩這種把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你再裝傻,我就爆了這車子。”
“你這死女人,下手還真重。”紫律棠轉過身來,抱肩,慵懶地看著她,“你折返回來,找我有什麽事?”
刺弧盯著他:“你為什麽擅自從醫院離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壞我的好事?”
紫律棠淡淡道:“你在質問我?”
刺弧沒什麽耐性:“說!”
紫律棠像在逗她一樣:“你是在關心我嗎?”
刺弧的臉黑得跟夜色一樣,又踢了他一腳:“吖的,問你你沒聽到嗎?”
紫律棠道:“我在醫院裏躺得很無聊,而你似乎太過小看我,我不想被一個女人養,便自己走了。”
“然後呢?”
“你似乎很重視打架厲害的男人,而且對這個圈子很有興趣,我便進這個圈子玩玩,殺殺你的氣焰。”
刺弧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就這樣?”
紫律棠沒事人一樣:“沒錯,就這樣。”
刺弧:“……”
獨孤七夜:“……”
半晌,刺弧道:“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