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爺爺
靠山村總共隻有三十幾戶人家,近些年村子裏麵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本就不多的人家更是空了不少。
缺少打理的房屋破敗不堪,門框窗框上麵結滿了蜘蛛網。屋簷下麵燕子窩一層疊一層,形成碩大的燕子窩群。
還有一些索性門戶大開,王宇看進去,屋子裏麵空蕩蕩的,有幾床發黑的被褥,就算是不錯的了。
王宇的車子緩緩的駛進村子裏麵,一些老人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這輛光潔如新的五菱宏光。
倒不是他們沒見過五菱宏光,而是從寶泉來靠山村的道路一言難盡。總之,沒有一個車能幹淨的走完這條路。
村裏麵運行年頭最長的那輛公交車,下半部已經被泥濘形成了一個厚厚的外殼。司機師傅笑稱,他這車可以防子彈了。
王宇把車停在一間破舊,但是十分整潔的屋子麵前。
在院子裏麵,有一個年輕人在賣力的劈柴,隻是這技術著實一般。身邊堆著一堆柴火,粗細不均,長短不一,簡直沒眼看下去。
“樂樂。”王宇從車裏麵走下來。
“我靠,你怎麽這麽快?”樂樂被嚇了一跳,滿打滿算,距離他給王宇打電話,不過是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這點時間,頂多剛到省城。
“難道說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已經在路上了?”樂樂狐疑的看了王宇一眼。
王宇笑笑不說,從車上大包小包的往外拎東西,“愣著幹嘛,幫忙啊。”
樂樂兩隻手全占了,笑著說道:“你小子混得不錯啊,車都開上了。”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埋汰我呢?我可是聽說了,鑫源農業集團的老總可是指名要你去上班的,隻要你去,直接就是副總的待遇。”
“我辭職了。”樂樂淡淡的說道。
“啊?”
樂樂想了想老板那個二百斤的閨女,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算了,不說那麽多,進屋吧。”
樂樂個子比王宇低一些,但是身體很壯實,比王宇粗了一圈。一張國字臉,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成熟。露在外麵的胳膊上麵,是大塊大塊的疙瘩肉。
“小王來了啊?坐。”王宇剛一進門,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一聽這話,王宇眼淚就下來了。
三年前的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精神很旺盛,腰不彎,背不駝,說起話來十分的洪亮。幹起活來,王宇和樂樂兩個大小夥子比不過。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七十八歲的老人家。
現在爺爺真的老了。
躺在床上,本來滿麵紅光的臉上變得暗啞。臉上布滿了老年斑,頭上的頭發全掉光了,滿臉的褶子。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空蕩蕩的包裹著老人幹癟的身軀。
“爺爺,我來了。”
爺爺伸出手摸了摸王宇的臉,咧著嘴笑了,露出來沒幾顆的牙。
王宇擦了一把眼淚,從身後大大小小十幾個盒子裏麵取出來一個小盒子。
“您說您這輩子最喜歡吃硬的東西,上了歲數咬不動了。”王宇從盒子裏麵取出來一副假牙,“這個您帶上,豌豆都能吃。”
“好好好。”老爺子對這個很滿意,一樂,嘴裏麵唯二的牙又掉了一顆,“樂小子,去把雞殺了,今天咱門燉雞。”
“別鬧了爺爺,那隻雞是報時的。”王宇連忙攔下來。
爺爺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幹癟的胸膛猛地起伏了幾下,終究是沒能坐起來。
“您受傷了,就被瞎折騰了,他也不是外人。”樂樂子在一邊說道。
老頭子氣的吹胡子瞪眼。
王宇又是好一通安慰。
“怎麽回事兒?”
王宇和樂樂走出家門,開口問道。
樂樂不說話,帶著王宇來到了位於屋子後麵的幾畝農田裏麵。
靠山村的土地貧瘠,人均耕地少的可憐。從土裏麵種出來的東西,隻能夠勉強糊口。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好漢子,當完兵回來之後。自己在這開墾了十畝荒地,擺弄起莊稼來,也一點不含糊。
雖然不算什麽好地,但是在靠山村,也算得上是殷實的人家。
王宇臉色很難看。
除開三畝收割了的麥子,餘下本來馬上就要收割葵花,現在被糟蹋的不成樣子。臉盆大小的葵花被踩在泥地裏麵,杆子被折斷。十畝地隻有兩三畝完好,其他的都被禍害了。
“山裏麵也不知道來了個什麽東西,今年村子裏麵的地都被禍禍的差不多了。”樂樂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東西宰了。
“你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樂樂搖了搖頭,“爺爺想要抓住他,誰知道被那東西頂了一個跟頭。人老了,摔不得,碰不得。也幸好那東西沒有太強的攻擊性。”
“你瘋了,你讓爺爺做這麽危險的事情?”王宇大怒。
“我怎麽舍得。”樂樂也很委屈,“老頭子強的很,這一次要不是隔壁的李爺爺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這回事兒。”
“村子裏其他的年輕人呢?”
“村子裏麵那還有年輕人。”樂樂有些唏噓的回過頭。
十月份的天氣,晚上六七點天色就暗了下來,昏暗的夜色中,不大的靠山村亮起來星星點點的燈火。
王宇滿打滿算,也隻有七八戶。
“年輕人都走了,有能力的,將老人也帶走了。孩子更別說了。”
“那你怎麽不帶爺爺走,別說你沒這個能力,你不帶,我帶。”
樂樂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能說動老頭子走,我倒貼你錢。”
村子裏麵餘下來的老人,大多數都是一些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按他們的話來說,人老了,就容易念想一些老東西。
一輩子活在這,死了也要埋在這裏。
這倒是個問題啊。王宇也是十分頭疼。
“算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我們進山去找一下線索,對了,讓你帶的東西帶上了吧?”
“都車裏呢。”王宇指了指停在院子裏的五菱宏光。
靠山村旁邊的大山中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在荒蕪的山村裏麵不斷地回響。
王宇側耳細聽,搖了搖頭。
這狼不行,高音上不來,低音下不去,一看就不是專業的,一點都沒有動物園的狼叫起來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