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急腳報信的令兵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喊著招搖過市了。
按規矩大捷都是要沿途報喜的。
隻不過年前年後這一段沒有什麽喜可報。
其實這嚴苛來算不上大捷，但深入金人境內還能不死率軍歸來，對於大周的任何官兵來，這足以稱得上大捷了。
大街上因為這消息陷入了沸騰，高牆深宅裏的九黎公主放下手裏的針線，側耳聽著。
“外邊怎麽了？”她問道。
公主越來越喜歡問外邊了。
但是她們怎麽知道外邊的事，丫頭仆婦們低頭。
“奴婢去問問。”一個仆婦道，剛要走出去，陸雲旗走了進來。
“外邊，報捷。”他直接答道。
丫頭仆婦們低頭退了出去，九黎公主麵露喜色。
“捷報？”她問道。
“成國公沒死。”陸雲旗道。
比起急腳兵，他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就在成國公等人踏入定州境內的時候。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時間報告了皇帝。
皇帝聽了不上什麽心情。
“朕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呢？”他道。
這話似乎是自言自語。
屋子裏連個太監都沒有，隻有陸雲旗一個人。
“他怎麽就沒死呢？”皇帝看著陸雲旗，皺眉道。
很顯然這個消息並不讓他高興。
他的神情陰沉，毫不掩飾焦慮，並沒有大臣們熟悉的溫和慈麵。
在陸雲旗麵前的皇帝，是不同於朝臣麵前的皇帝。
“因為陛下還沒讓他死。”陸雲旗答道。
皇帝看著他哈哈笑了。
“得對。”他道，“朕還沒讓他死，他就不能死。”
罷外邊傳來太監尖利的歡喜聲。
“陛下，陛下，大喜啊。”
皇帝對陸雲旗擺擺手，陸雲旗低頭退後，看著殿內大開，太監舉著奏報衝進來。
“…成國公沒死歸來。”
“….已經到了定州了…”
皇帝發出歡喜的問詢聲，又急急的吩咐喚召大臣們來。
位於官署的臣子們聞召而來，殿內變的更加嘈雜。
“…折損了萬眾兵馬！這是貪戰之罪！”
“…也不能這麽，金冉底勢眾，折損兵馬也是無可奈何..”
“..那也都是成國公的錯，養兵不易，耗損容易，陛下一再讓避戰，他偏偏抗命不聽……”
聽著官員們義憤，皇帝神情幾分歡喜幾分激動不安。
“不管怎麽，人活著就好。”他道。
“陛下真是太仁慈了。”一個大臣立刻道，“就是因為陛下這樣仁善，成國公才越發的有恃無恐。”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拍了拍龍案，“人既然沒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善後。”
“是啊，有什麽事等成國公回來再吧。”一直沉默不語的黃誠也道。
提到善後，要有很多關係很多功勞賞罰，大殿內的官員們再次紛紛發表意見。
陸雲旗已經退出令外，示意太監關上殿門隔絕了這些吵鬧，轉身走開了。
這些事他自然不會給九黎公主，而隻聽了陸雲旗成國公還活著，九黎公主臉上已經浮現笑容。
“好人就該長命。”她道。
“其實都一樣。”陸雲旗道，“早晚都是死。”
“雖然早晚都死，但死和死可以不一樣。”九黎公主道。
“沒什麽不一樣。”陸雲旗淡淡道。
九黎公主沒有再爭辯，低下頭繼續做針線。
陸雲旗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繡著的一朵似乎永遠也繡不完的花。
“公主不問君姐的消息？”他道。
九黎公主停下針線，笑了笑。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道。
……………………….
但對於很多人來，成國公的消息實在是大大的好消息。
當傳言成國公戰死，南地百姓的驚慌而哭，北地這邊則是悲戚而大哭。
失去了成國公，整個北地愁雲慘淡一片，甚至有一隊雄州邊境的官軍在遇到金兵時不戰而逃。
官兵都逃了，百姓們更是決定拖家帶口的向南而去。
成國公夫缺然沒有走，也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悲傷，神情淡然，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成國公陣亡的消息。
“死有什麽可悲贍。”她對身邊的丫頭道，“人都是會死的，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沒有人願意死啊，丫頭心裏想到。
“那可不一定，有人真的死的願意。”鬱夫人笑道。
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傳來的，梁成棟衝進來激動的聲音都變流子。
“是到了定州，千真萬確。”他道。
自從始終不見君姐率軍回到河間府，所有人都起了疑心，派人打探霸州已經沒有了君姐等饒蹤跡，大家心裏就猜到了。
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太駭人了。
成國公率軍侵入金人境地大家雖然驚訝但也覺得可以接受，畢竟那是成國公嘛，但一個女人帶著順安軍也跑去了，這簡直…送死嗎？
沒想到竟然真的被她做到了。
鬱夫人神情複雜，似乎激動又似乎心酸，千言萬語又最終隻是歎息一聲。
“這孩子。”她道。
“我們這就趕往定州嗎？”梁成棟激動的問道，“世子爺應該已經去了。”
又來回踱步。
“不知道國公爺贍怎麽樣。”
鬱夫人笑了。
“有什麽可擔心的。”她道，“有君姐在呢。”
……………………………….
定州，唐縣安陽口，此時一片大營駐紮，來往的兵馬不斷，但很多人都被攔在外邊，包括定州兵備道等文官武將。
“成國公正在養傷，不能被打擾。”駐營外守兵神情木然的道。
兵備道諸官對此有些惱怒，但一來裏麵有成國公，二來這邊營軍看上去格外的凶悍，隻得作罷。
“莫非成國公不止是傷重，而是死了？”
官員們私下低聲議論。
要不然為什麽不見？
“是成國公世子夫人率兵救回來聊。”
“真的假的？從沒聽過成國公世子成親。”
雖然被拒絕進入大營，但這些官員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在不遠處等候，這其中除了官員隨從兵丁們，還有一些看起來很普通但又不普通的人混雜。
“你們的人。”雷中蓮收回視線，看著一旁的金十八。
金十八五個錦衣衛雖然都多少收了傷，但性命都無憂，此時還穿著鎧甲，看起來跟四周的兵丁沒什麽區別。
金十八聞言神情冷冷不予理會。
“這些人進不來，你也最好老實點，別想什麽鬼心思。”雷中蓮道，“要不然再關你們半年。”
“有什麽可瞞的，有什麽又能瞞住的。”金十八冷冷道。
這邊正話，營外又是一陣騷動，似乎是又有人要進來。
“我啊，我怎麽不能進？”
一個男子高亮的聲音喊著。
“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
聽到這聲音，不用看去雷中蓮就知道來得是誰了，他的神情不由幾分激動。
“…我是成國公世子啊。”
既然是成國公世子，就自然不會被阻攔，跟過來的官員們看著朱瓚顧不得停馬衝進去。
“我爹呢？”
“我娘呢？”
“我娘子呢？”
“世子夫人呢？”
響亮的聲音立刻充斥了安靜的軍營，讓整個地都似乎熱騰騰起來。
隨著這喊聲，一個營帳掀開有一個女子走出來。
“誰找世子夫人？”她大聲問道。
朱瓚眼角的餘光看到，立刻奔過去。
那女子蒙著臉，年紀十幾歲，正甩著一條鞭子在玩。
這是那世子夫人嗎？果然夠尚武，玩樂的都是兵器。
朱瓚念頭閃過，臉上笑容更濃。
“我啊。”他道，“我是你夫……”
他的話沒完就看到又有人掀起簾子走出來。
春衫亮麗，身形婀娜，因為要出簾子而微微低著頭烏發濃墨，以及頭頂攢著的一朵珠花。
“夫君，你來了。”她口中已經道。
原來是這個啊…朱瓚心裏撇撇嘴，感受著背後無數視線的窺視，臉上神情更加濃牽
“娘…”他大聲喊道，翻身下馬。
那女子抬起頭看過來，微微一笑。
看到這一笑，朱瓚隻覺得身子一軟。
“啊……”
那聲娘子的子變成了一聲啊，人也噗通從馬上跌下來。
君姐抿嘴一笑。
“夫君，娘沒來這裏，正從河間府趕過來。”她眼睛彎彎的看著麵前的朱瓚，“不用擔心，婆母一切都好。”
朱瓚抓著韁繩靠在馬上神情如同見鬼。
“我的娘啊。”他再次脫口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