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軟肋
最是無情帝王家。
皇帝身為帝王之家的大家長，怎麽會不懂這句話？
他也曾經年少，也有那種一眼心動的女孩子。
但是他身為帝王，豈能因為所謂的感情放棄了自己的責任？
所以，在他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將讓自己動心的女人去邊塞和親，讓自己的心裏再沒有期待。
隻是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起那雙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睛。
可是午夜夢回之際，他總是夢到那雙眼睛含著熱淚，充斥著對他的怨恨。
邊疆哭喊，與京都的繁華完全不可相提並論，而自小在京都長大的大家小姐，在那樣的地方又如何生活的下去？何況還有著不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妹妹想到這些，他的心頭就有著萬般情緒。
縱然思緒再多又如何？
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他也不能將自己的軟肋放在身邊。
隻有親手拆掉那根軟肋，他才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王者，而沒有任何的負擔。
此時，聽到容凜這麽說，他的心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沒有說一句話，轉身向書房外走去。
容凜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李公公悄悄地走過來將他扶起，低聲說道，“王爺還愣著做什麽，趕緊跟上皇上。”
容凜心裏明白，這是李公公在提點自己。
他當即就拱手微微表示謝意之後，轉身跟了出去。
一路跟著皇上進入了禦花園。
正值夏季，園子裏各色的話都相繼開放，可謂是百花爭豔，很是漂亮。
皇帝看著滿園紛繁馥鬱的花朵，出聲說道，“容凜，你可知道你選擇的是什麽？你真的確定自己，這一生隻要她嗎？男兒誌在四方，而你一定是前途無量，真的隻要她一個嗎？”
很淡靜的話語，聽不出什麽情緒，卻又好似潛藏著無數的情緒。
容凜看著皇帝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很寂寞。
微微抿唇，不許自己亂想，他低頭說道，“皇上，臣不知會不會有一天為這樣的選擇後悔，但是臣心裏很清楚。如果現在我不做這樣的選擇，那麽我一定會後悔。”
皇帝低低的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向遠方說道，“還記得佳敏郡主嗎？”
佳敏郡主。
很長一段時間裏，那是絕對不能提及的存在。
她是名滿京都的第一才女，不僅如此，更是京都第一美女。再加上是侯府千金，被無數人攀附，想要娶她為妻。
由於她的母親和太後是表姐妹，所以她有一次與母親進宮拜謁太後，意外見到了皇帝，兩人是一見傾心。
事實上，他們的相見也是太後特意安排的。
那時候的皇帝即將年滿十五歲，太後在挑選適婚女孩成為他的皇後和貴妃。
在得知他喜歡佳敏郡主之後，太後很是開心，覺得是親上加親的事情。而侯府自然更是開心，畢竟能成為皇上的妃子，就很可能擁有滿門的富貴。
一件看上去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並沒有以喜劇收場，反而成為了一出悲劇。
因為那時候的邊境並不安定，尤其是北境時不時進行偷襲，使得大周朝很是不安穩。因此，一直想與周圍的部落進行聯姻，共同對付北境。
當時，羌部落的少主就在京都，談論雙方合作的事情。
在得知皇帝有心娶佳敏郡主之後，他直接提出佳敏郡主和親，否則和親之事免談。
年少的帝王，正是心高氣傲的年紀，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脅迫？
在他決定要爭鬥的時候，卻意外的得知，羌部落的少主並不是真心要娶佳敏郡主。隻是覺得皇帝看上的女人，一定很是重要，想通過這件事將利益最大化。
知道了這件事的皇帝卻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自小學的就是帝王之術，最明白的就是要在任何時候都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否則就是給別人打敗自己的機會。
尤其是聽說了羌部落少主的盤算之後，他心裏清楚，一旦在這件事退讓之後，就會讓旁人知道佳敏郡主是自己的軟肋，那麽之後誰知道會有多少人對自己提出多少要求？
和談上，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斷然拒絕羌部落少主的要求，卻不想皇帝當場賜婚，給封佳敏郡主為公主，給予無比豐厚的嫁妝，讓她風光大嫁的到了羌部落。
對於這件事，朝野上下嘩然，甚至太後都是愕然的。
但是皇帝沒有和任何人解釋，隻是與容凜一起喝了一夜的酒，然後不允許任何人再提起佳敏郡主。
這時候所有人都認為皇帝是深情的，容凜卻感受到了皇帝的絕情。
若是真的喜歡，真的可以拱手讓人嗎？
容凜自認為做不到，別說大周朝不曾孱弱到不能一戰的地步，即使到了那一步，也沒有道理讓一個女人承擔那一切。
他心裏很清楚，皇帝這麽做，是為了讓人稱頌。
現在，突然聽皇帝提起，容凜心下各種思緒，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不過皇帝似乎也並沒有想讓他回應的意思，隻是淡笑著說道，“如果你當時處在朕的位置上，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她留下吧？”
“臣隻是臣，沒有聖上的高度，自然沒有聖上的謀略。”
“那是謀略嗎？那是忍讓，那是放棄。朕不想讓人知道，朕有軟肋。但是想想……如果她真的是朕的軟肋，朕還能做得出那樣的事情嗎？”
一句話，讓容凜頗有冷汗涔涔的感覺。
伴君如伴虎這件事，他向來清楚，明白這一刻君王給你笑臉，不代表下一刻不會殺你。
此時皇帝問出了這樣直擊靈魂的問題，讓他覺得怎麽回答都是錯的。
但是麵對君主的問題，你不回答，本身就是錯的！
斟酌一番之後，容凜出聲說道，“聖上是人君，與臣等這類碌碌之人自然是不一樣的。您怎麽會有軟肋？”
皇帝笑著轉身看向了容凜，一雙眼睛好似像看穿他一眼，“你是說，這一生，朕不會像你一樣去愛一個人，更不會像你一樣為了她，舍棄一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