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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成了

  “你真把他給殺了?”


  漣漪到沒想到,浮乙平素裏看上去就是個嘻嘻哈哈的樣子,這回竟然直接就動了手。


  她剛剛隻是想過去施個小法術叫方蘭芝把他們忘了,浮乙竟就動手了。


  方蘭芝和葉清秋、和時映雪的關係兩人都很明白,殺了方蘭芝,時映雪那邊恐怕不好交代。


  浮乙便做哭喪臉狀:“那怎麽辦啊!”


  漣漪不禁翻了個白眼。


  浮乙除了在教導她化龍的知識時像個老師長輩,旁的時候就像個憨憨的大孩子。


  他若是滿臉冷淡地說:“那怎麽辦。”漣漪興許還相信他殺了方蘭芝,若他哭喪下臉來問怎麽辦,那他十成十是開玩笑的,絕對沒跑了了。


  估摸著他是在偃魂空間裏憋的無聊了,想出來和人說說話,找找樂子,嚇唬嚇唬旁人。


  果然仔細一看,方蘭芝隻是躺在地上睡著了,他還睡的真香,一邊打呼嚕,一邊還翻了個身。


  浮乙的性子並非那等坐得住的,他又不想打擾時映雪,耽擱她修煉學習,這回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能逗逗的活人,肯定忍不住了。


  看樣子隻是給方蘭芝下了個昏睡咒,興許還有篡改記憶的小法術,反正他們的目的隻是讓方蘭芝忘記看到他們,而不是讓方蘭芝去死。


  “不怎麽辦,你要是真要問我,我覺得你可以涼拌黃瓜炒雞蛋。”


  這是漣漪前段時間在清虛界學到的損話,這時候說說還挺有趣。


  浮乙撇了撇嘴:“無趣。”


  漣漪想笑,卻還是佯裝正經地說道:“那我給你支個招,你看他倒在地上多慘,你給他放個枕頭,蓋個被子吧。”


  從前的漣漪性情冷清,也不怎麽愛開玩笑,如今被這條惡趣味的大龍帶壞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不過他們出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開玩笑或者拌嘴,他們隻是想要為時映雪護法一二。


  他們是時映雪的靈獸,重鑄意如霜算是頭等的大事,他們怎麽會袖手旁觀。


  因意如霜沒有品階勝似有品階,需要消耗的靈氣是巨量的,漣漪和浮乙都能感覺到時映雪身體裏的靈氣已經完全難以接續,就算是她自身吸收靈氣的速度極快,一時間也補不上來。


  這也是他們出來的原因。


  周圍的靈氣濃度已經驟然下降了,若不是靈氣不能接續,時映雪也不會選擇使用正陰之靈。


  “你去,把我昨日教你的試一遍。”


  浮乙已經在時映雪的背後盤腿坐下了。


  他一旦肅穆了神情,身上那種懶洋洋的半吊子感覺瞬間便消失了,獨屬於大乘期大龍的氣勢瞬間強了起來,連月華都不得不避開他的光輝。


  浮乙將氣沉與丹田,微微合眼,再睜開的時候瞳孔便已經變得亮如日輝,大量精純卻溫柔的靈氣從浮乙的掌下浮現,被已經沉浸在重鑄過程無法自拔的時映雪瞬間吸收。


  浮乙丹田之中儲存的靈氣含量是巨大的,但誰也不知道時映雪究竟要消耗多少靈氣,所以浮乙讓漣漪去。


  去做什麽呢?


  漣漪臉色不是非常好看,但為了時映雪,她就豁出去了。


  藍光之中,漣漪的人形已經不見了,從靈風和靈霧之中鑽出來一條搖頭擺尾的小龍。


  漣漪的龍形已經完全修成,假以時日,定然也可修煉成浮乙一般的大龍。


  龍吟長嘯,一顆此時此刻應當被稱為“龍珠”的內丹被漣漪從口中吐出。


  她銜著那顆龍珠猛得往天上的雲層一紮,瞬間月亮就被湧現的烏雲遮住。


  浮乙教給漣漪的是一些上古時候的龍才需要做的事情,比如給剛剛誕生信仰的凡人施雲布雨,成為他們的守護神與圖騰。


  漣漪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


  她做澤靈的時候,想要呼風喚雨不過是掐掐指訣,使個小法術的功夫,浮乙卻要她學化為龍形施雲布雨的本領。


  本來漣漪覺得這完全屬於一條不必要的技能,浮乙卻叫她自己去試試看就知道了。


  脫了衣裳褪去人形在天上銜珠而舞?


  漣漪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做這件事情。


  但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過來浮乙的良苦用心了。


  銜著自己已經化為龍珠的內丹在天空之中翱翔的時候,漣漪才能體會到褪去人身魚尾化而為龍時的那般自由。


  那是人永遠無法達到的感覺。


  乘奔禦風,世間萬物盡收眼底。


  浮乙是想要她知道,她不能夠僅僅滿足於一個修成的人形,滿足於修成的龍身,更要真正去知道,什麽是龍,去做龍應當做的事情——隻有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是真龍。


  漣漪在雲中一轉,所有的雲霧流嵐便都附著在她的身上。


  月色已經看不清了,於是很容易在心中滋生出一種蠢蠢欲動的豪邁控製感。


  龍珠和龍,原本就是與雲雨一同而生。


  她的尾翎能夠化雲,手爪能夠在空中幻化道道雨絲,喉中藏著電閃雷鳴,這一刻,天穹便獨屬於她。

  而龍珠更是能夠成為這一切雲雨的中心,隨意聽她的使喚,更能夠在吞吐的過程之中更容易地吸收靈氣,這是人類修士永遠無法做到的事情。


  龍化雲雨,生萬物,始輪回自然。


  就算世間掌管水靈脈的澤靈,在見到真龍施雲布雨的時候都要避讓。


  他們澤靈的法術口訣不過是參見了真龍化雨的過程,領悟了天道,得到了那般一點點小小的遺惠。


  若說天地自然之祖,當有龍鳳。


  雨絲從天穹之中簌簌而下,因雨的到來,天地之中瞬間充滿豐沛的水靈氣。


  這種雨與澤靈代代相傳的口訣召出的雨全然不同,給漣漪帶來了全新的體驗感——那一刻,漣漪才覺得自己過往幾萬年做的事情都不過如此。


  她一直將化龍作為一件成就一般的事情,卻從來沒有真正地把自己當成龍過,她的胸懷還不夠寬廣。


  這便是她與大龍浮乙最本質的區別。


  這時候,漣漪便知道大龍永遠是大龍——就算他看上去格外不靠譜,可他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外表下藏了一顆柔軟而包容萬物的心。


  漣漪明白了。


  浮乙與漣漪同為時映雪的本命靈獸,他們的思想在某種程度上全然是共通的。


  浮乙很高興漣漪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雖然看上去不靠譜,但有一點是不會變的。


  同為龍,還是稀少的龍,浮乙隻希望漣漪會越來越強,而不是在原地故步自封。


  浮乙和漣漪現下作何感想,時映雪並不知道。


  他們兩忽然冒出來,沉浸在修複意如霜之中的時映雪毫無所知,甚至連浮乙坐在她的身後為她輸送靈氣她都毫無知覺。


  身體經脈在自發吸收靈氣,她整個人所以的心神都在重鑄意如霜上,全然沒有別的想法。


  即使過程之中沒有出現任何的排異反應,時映雪卻仍然害怕出現什麽變故。


  時映雪對意如霜的在意完全不是因為它是什麽無鋒,就算它是一柄隨隨便便的什麽破劍,就算時映雪根本不知道它是無鋒這樣厲害的東西,時映雪也想保住它。


  大約是年少時的一點見證,成長時的一點依靠,在格外多的磨難困難麵前的一點幫扶——那種心意全然相同,是你非我,無你無我,無二無別的情感共鳴和交融,使得時映雪放不下,割舍不得。


  也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意如霜才是意如霜,才是她的心意。


  是她一個人心隨意動,隻能養在丹田裏的嬌氣鬼兒;

  也是她能拿在手上,出生入死並肩戰鬥保護她的神兵利器。

  是她的意如霜。


  漣漪施雲布雨一夜,待到天邊已經翻起魚肚白的時候,她和浮乙才感覺到時映雪已經不再那樣瘋狂地吸收靈氣了。


  周遭的天地靈氣已經可以與她趨緩的需求相補,漣漪也擔憂被旁人看到,便按落了雲頭,搖身一變,又化為絕世的少女。


  浮乙已經從時映雪背後站起。


  一夜的施雲布雨非但沒有讓漣漪覺得疲憊,反而讓她覺得精神振奮不少,連久久不動的修為都仿佛有些前進。


  而時映雪終於睜開了眼。


  她的眼中正藏著瀚海碧波,睜開的那一刻恰逢天邊破曉。


  日輝從她的額頭擦到下巴,一雙墨瞳之中安靜柔軟。


  漣漪回到她的身邊,關切地問道:“如何?可順利?”


  浮乙隻消看一眼,唇邊便有了笑意。


  意如霜已經在它的劍鞘之中,時映雪的臉上不悲不喜。


  漣漪沒有看到背後浮乙臉上的笑意,便害怕時映雪並未成功。


  時映雪便站起身,緩緩地將意如霜從劍鞘之中抽出。


  煌煌七星文,照曜三尺冰。


  漣漪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劍。


  昔日意如霜劍身上的裂痕已經完全消失,劍身之中充盈的渾濁血線也已經盡數褪去。


  它好看地甚至不像一柄劍,在日光的映照下,燦燦然不似兵器,反而像是一件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天工匠心。


  時映雪將意如霜捧在掌心,將它完全暴露在太陽之下。


  日輝毫無障礙地穿過透明的劍身,影子落在地上,竟能看到一抖一抖的水波。


  就像是其中藏了一泓清泉——不,不是清泉,是滄海雲浪,是碧波驚濤。


  “成了。”


  時映雪剛剛如何平靜,此時此刻心中便如何激蕩。


  她一開口,竟就落了淚。


  沒有人知道她,也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害怕意如霜會損毀。


  就算是愛劍如癡的方蘭芝也不會。


  無你無我,無二無別,直到剛剛一切都停下來的那一刻,時映雪才知道這句話究竟含義有多麽深刻。


  那一刻靈氣在她眼前忽然迸現,她看不見意如霜在哪裏,隻能看到流星紛紛墜落,到處都是劍,卻看不到她的劍。


  她當真覺得自己遺失了自己的心,惶惶然,也不知去哪裏尋找。


  但有亮光破空而來,她不害怕,反倒迎上前去,於是那道靈光穿過了她的身體,卻仿佛落入一個溫涼的擁抱之中。


  什麽也沒有留下,除了時映雪手裏的劍。


  時映雪覺得,自己應當是成了。


  她睜開眼,雖不曾看到劍鞘之中的意如霜究竟如何,心中卻已經知道了,平靜了下來。


  她成了,定然是已經成了。


  漣漪欣喜,浮乙早已料到。


  可他又不習慣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來,於是隻是扁扁嘴伸伸懶腰道:“我就知道我出來做無用功,倒是我自己巴巴地跑出來看這顯然已經寫好的結局。”


  時映雪和漣漪都已經習慣了他了,自動翻譯成了“你做的好。”


  浮乙便覺得,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兩個女人湊在一起更可怕。


  溜了溜了,那個還躺在地上的胖胖一點兒也不好玩,還是回偃魂空間的梧桐樹上睡覺舒坦。


  浮乙一下子就化為靈氣,竄回偃魂空間去了。


  漣漪倒是由衷地為時映雪覺得高興,又覺得自己應當把昨日浮乙的幫助和時映雪一說,時映雪卻早已滿目了然:“他定然是會來的,正如你也會來一樣。”


  “我如今已經沒有親人了,隻有你們是我最後的親人,會這樣管我了呀。”


  這種理解與“早就知道”,與已經寫入骨髓血脈之中的“親情感”,反而令漣漪覺得心酸不已,隻想落淚。


  時映雪心神一動,意如霜便和往日一般,直接回到她的丹田之中。


  她抬手拍了拍漣漪的肩膀,輕聲說道:“蛟龍偃蹇,觀闕嵯峨,縹緲笙歌沸。漣漪,你當真是龍了。”


  漣漪沒有想到,時映雪竟知道她與天際化龍,為她施雲布雨之事。


  時映雪笑,她便也笑。


  隻可惜這樣美好的早晨忽然就被一聲叫喊打破了:“什麽?什麽成了!”


  時映雪轉頭去看,之間方蘭芝不知何時坐在了地上,他的背後還有個軟綿綿的枕頭,身上蓋著被子,一臉的懵比。


  漣漪頃刻化為靈氣回到偃魂空間之中,時映雪卻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

  這一看就是浮乙的傑作了,她心裏覺得好笑的很,抬手便將頭頂布施結界的玉簪摘下,斜斜地插在鬢角,便走過去扶睡懵了眼睛都沒睜開的方蘭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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