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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幻想破滅(四千二)

  誠然,他是找不到下一個驛站補給在哪裏,但他可以原路返回,直接回到逸都去啊。


  反正今日所來,他已經成功拿到了九極脂花,他也不需要再進入危險的北荒,這些什麽時映雪啊,如意啊,甚至是阿苑都可以舍棄,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果然是富貴險中求,江鎮覺得自己來的這一趟已經物超所值了。


  這可真是他的嶽好,雖然惹怒了那位山神,卻還是沒有死,甚至拿回來了厲害的珍寶。


  江鎮心中沒有一點點愧疚,他已經被自己滿心的快活衝昏了頭腦。


  阿苑看著江鎮離去的背影,淚流了滿麵,卻還是一副心意不悔的模樣。


  時映雪看得心中一哽,而就在江鎮的身影徹底消失看不見的那一刻,阿苑身上所有的力氣也都消失了。


  她連自己懷裏的火蟾珠都握不住,如同一個失去了生氣的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雪地裏,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


  時映雪連忙衝了出去,將阿苑扶到了自己懷裏——她現在心裏關於要救治阿苑的想法已經愈發強烈。


  阿苑不應該就這樣死了,她甚至連自己的夫君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知道,她的性命就這樣白白地浪費了,自以為自己感動地,可被她奉獻之人甚至沒有一絲感激和愧疚,已經將她拋在了腦後。


  她若就這樣死了,那她的性命就當真是十分不值當了。


  時映雪出手抱著她回到剛剛自己的冰屋前,卻發覺色忽然就變得更黑了,甚至連上一開始的月色都黑壓壓了起來,仿佛烏雲閉月,黑暗鋪蓋地而來。


  有東西來了。


  這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風,時映雪甚至覺得是有什麽晝伏夜出的可怕凶獸開始出沒了。


  這樣也解釋得通,為什麽是一到午夜的時候就開始作怪,金丹修士甚至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櫻

  時映雪擔憂自己懷裏的阿苑會受到傷害,畢竟自己這邊幾個都還算是全勝狀態,若是當真打了起來,她們也還能自保,而已經昏聊阿苑就沒有這樣好的事兒了。


  所以時映雪趕忙趁著那風裏的東西還沒來的時候,一把抱起了阿苑,將她又重新抱進了那雪屋之中,還在雪屋的外圍輕輕設下幾個陣法,以保證她在雪屋之中不至於亂跑,更不至於因此受到傷害。


  等時映雪出來的時候,那風已經刮得越來越大了。


  確實如同阿照所言,周遭忽然就刮起了猛烈的大風,時映雪和玉樓春都差點被直接吹飛了出去。


  好在浮乙一手一個提著領子抓了回來。


  烏雲之中仿佛是有什麽威壓在蔓延開來,這是目前的時映雪還難以應對的威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耳膜都開始鼓動起來,嘴巴裏也漫起了血腥味。


  僅僅是這樣一下,時映雪就覺得自己受了內傷,看來阿照口中的“金丹修士必死無疑”也不是假話。


  不過有浮乙在,時映雪和玉樓春就不至於受傷。


  浮乙的眼中甚至漫出了一絲躍躍欲試,他隨意地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攤開了蓋在縮成兩隻鵪鶉的時映雪和玉樓春身上,目光就在烏雲之中搜索起來。


  浮乙這衣袍也實在是厲害,時映雪和玉樓春剛剛還被吹得差點飛走,現在躲在他的衣袍下,竟仿佛巋然不動如泰山了。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玉樓春還看不出來浮乙與時映雪原本就是一夥兒的那可太傻了,她睜著一雙眼十分驚愕地看著時映雪:“這位是.……?”


  實在不是玉樓春孤陋寡聞,她當然知道靈獸能夠化成人形,隻是這樣厲害的靈獸如今都能在世間排上名號了,她怎麽會往時映雪的身上想。


  她隻當是時映雪的哪位老友,正好路過所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時映雪知道玉樓春的疑惑,不過她也實在不能將浮乙的來處暴露,隻好語焉不詳地道:“他是來幫我們的。”


  玉樓春果然就相信了,並沒有多。


  若是被她知道,這外頭作威作福,把一個元嬰修士如同泥丸子一般搓圓揉扁的浮乙,已經到了大乘期,而他這樣厲害,不過是時映雪的靈獸,她恐怕震驚地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且浮乙在外,他的目光十分隨意地在烏雲之中逡巡了一圈,便過於不屑地啐了一口:“滾出來罷,還認不出你爺爺我?”


  浮乙之狂妄令玉樓春再次大吃一驚,時映雪是早已知道了浮乙的秉性,故而也並不十分在意,反正她也基本等於免疫了。


  果然浮乙這話一落,時映雪就能感覺到外頭的風聲直接就停了。


  烏雲之中一片靜謐,半晌都仿佛沒有什麽聲音,浮乙卻又是一聲很不耐煩的長歎:“要滾出來參拜就早點滾出來,我已經設下神識了,旁人都看不到。你若再磨磨唧唧的,爺爺我就走了。”


  爺爺……

  玉樓春真是覺得自己近來的眼界實在是大大拓寬了,跟著時映雪她總是能見到這樣多的奇聞軼事,簡直有趣非常。


  時映雪也覺得有些奇怪,聽這話,浮乙仿佛還和那烏雲之中的東西有舊,甚至還有有些沾親帶故的感覺。


  難不成不是什麽凶獸,還是什麽龍了?

  玉樓春已經完全懵了,浮乙卻已經回過神來,將玉樓春兩人頭頂罩著的衣袍給直接拿開了。


  浮乙的事情自然無所謂叫不叫時映雪知道,不過玉樓春怎麽也不過是個外人,所以浮乙在她額頭一點,就叫她直接這般昏了過去。


  “有屁快放。”


  浮乙甚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那烏雲之中還是輕飄飄地沒有動靜,他幹脆直接一口龍息啐到上去了。


  果然那烏雲呼啦一下就被風給吹散了,一條光禿禿的長條東西就在時映雪麵前忽然出現。


  是龍……?


  時映雪再仔細一看,果然是龍!


  隻是它比如今的漣漪的都還要些,更別比起浮乙的那般氣勢恢宏氣象萬千了。


  “毛都沒長齊的奶龍,有什麽可擋住的。”


  浮乙的毒舌功力又開始顯現。


  他完全不在意那條龍聽到了會作何感想,想什麽就什麽。


  那條長條狀的青色長龍發出了類似羞憤的悲鳴,但很快就直接召喚出一團新的雲來,將自己裹住了。


  片刻之後,時映雪就看到了那一團烏雲之中的亮起零點青光,然後忽然就如同流星墜落一般落在霖上,化成了一個墨綠色長發的少年。


  果然還是奶龍啊.……

  時映雪不合時邑這般想到,那條龍就果然已經看到在一邊開始偷笑的時映雪,開始齜牙咧嘴。


  不料他那個凶狠的神情還沒有做個完全,臉上就挨了浮乙一拳。


  浮乙對於少年完全沒有對於燃兒時候的耐心,他甚至直接動手把奶龍扛起來,隨後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直接將少年插進了雪裏。


  “給爺爺放尊重點。”


  時映雪終於大笑出聲了。


  那條龍果然掙紮起來,青澀的嗓音之中滿是羞惱:“爺爺,你幹什麽!你欺負龍啊!”


  時映雪的笑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嚨裏。


  感情她猜的沒錯,果然是沾親帶故,是真“爺爺”啊。


  但是時映雪沒看錯的話浮乙乃是一頭金發,化為真龍龍身的時候也是一身金燦燦的,這少年分明一身青色,頭發也是墨綠的,這應當不是一個品種的叭?

  更何況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浮乙乃是實打實的黃金單身漢,他從哪裏來的兒子,又從哪裏來的兒子的兒子?

  浮乙已經感受到了時映雪心裏的懵比,咳了倆聲,道:“我是金龍,金屬靈根,這熊孩子是青龍,木屬性靈根。”


  這樣一解釋,時映雪就大概明白了。


  金龍和青龍確實在祖上有聯姻之舉,聯想一下如今浮乙的年紀,他確實有可能是這條龍的爺爺,隻是不是親的罷了。


  那龍好不容易從雪裏鑽了出來,就被浮乙一把揪住了耳朵,提著耳朵尖兒教起來:“年紀好事不幹在這裏嚇唬人?”


  他甚至湊到那少年麵前輕輕聞了聞,隨後十分討厭地將他直接從自己身邊丟了出來:“學壞了,居然會吃人了,這一身的人肉臭味。”


  那少年邪裏邪氣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齒,又很不服輸地道:“這原本就是我青龍一族的領土,前些年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大群人,還抓了我一個族妹去。


  雖老子也不太喜歡那浮誇的妹妹,怎麽著也是老子的族妹,如今世道還有幾條龍,老子不吃他們,還給他們臉了?”


  浮乙不置可否。


  “你也敢在爺爺麵前自稱老子?”


  “不敢,不敢,成不?”


  時映雪當然知道浮乙並不是那種非黑即白之人,他不吃人,不過是因為他覺得吃人沒有什麽用處,自己的修為已經非常圓滿了;加之人肉又不好吃,他何必去主動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就是單純地嫌棄麵前的少年——反正以浮乙的眼光來,他在這世上也很少有看得上的人,換句話來,他也有看不起這世上大多數人和生物的資本。


  那少年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雖然顯而易見地看出來了時映雪和浮乙之間的關係,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一直蠢蠢欲動地舔著自己的後槽牙,道:“這女修乃是純淨的水靈根啊,爺爺,你養著來吃的?”


  浮乙聽了頭上青筋暴起,又是一拳直接把他打飛了,這一次就更慘了,浮乙直接把他摁在地上,召出一大團雪來往少年身上一埋,將他蓋了個嚴嚴實實。


  他甚至還直接坐了上去,嗤笑道:“你別以為叫我一句爺爺我就忍你了啊,爺在這世道叱吒風雲的時候,你還沒斷奶呢,敢在爺爺麵前狺狺狂吠?”


  “爺爺,咱是龍啊,怎麽會狗叫呢?”


  那少年大約是化成了龍身,直接在雪下竄了一道新的道路出來,“噗”地一下在遠處冒出了頭。


  “有一一,她身上是真的挺香的,地上那個沾了撲棱蛾子身上的騷臭味,實在不好吃。”


  少年站得遠遠的,十分不怕浮乙地開口。


  浮乙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當年給這些輩太多善意了,如今縱得一個一個都不怕自己。

  浮乙雙眼終於亮了起來,金光逼人,先是準備動真格的了,那龍便終於開始害怕了,忙嗷嗷叫喚起來,自己知道錯了。


  浮乙才懶得聽他這滿嘴胡言亂語,一把直接抓住了他的尾巴,硬生生地拖到了時映雪麵前,道:“道歉。”


  那少年也真就沒骨頭,給麵前的時映雪嬉皮笑臉地道起歉來:“對不住對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饒聊吧,的就是嘴賤。”


  這龍身上的境界其實比時映雪高多了,時映雪懶怠和人結怨,再加上她確實並不怎麽在意這種多半是玩笑的話語,便擺了擺手,浮乙這才把他放開了。


  “要不我叫您一句祖奶奶?”


  龍大約是已經看穿了時映雪身上的幻術,加之龍族本來就是好美色好得極為厲害的一族,便直接忝著臉上去套近乎,又被浮乙逮了個正著,遠遠地丟到一邊去了。


  “起開,給爺爺我有多遠滾到多遠去。”


  龍這才委委屈屈地不敢過來了,如同耍賴一般坐在地上,抱著胸看著時映雪:“爺爺,這是你的新主兒?”


  “知道就閉上你那臭嘴,少些爺爺不愛聽的。”


  浮乙雖這般著,但他也很顯然很久沒有與自己的族人過話了,神情之中已經放鬆了下來。


  那龍就咧開了嘴,少年饒臉一笑便如同雪後初晴一般,陽光燦爛:“好看,比你原先那個糟老頭子好看。”


  這話的應當就是浮乙的舊主了。


  顯然這龍也並非當真是個蠢的,他並沒有主動去提及浮乙和他的舊主之間發生了什麽,更不會去問為什麽浮乙竟換了主人,而是一邊團著手中的雪,隨意地和浮乙閑聊起來。


  浮乙和他了些話,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將自己的手朝著龍一張。


  “咋地?”龍的眉頭挑了起來。


  “老規矩,見了爺爺要上貢。”


  浮乙十分冷漠無情。


  龍的臉就垮了下來,很委屈地聲哼哼:“這麽大的龍了還欺負龍,不給紅包就算了,居然還要上貢。”


  燃兒已經笑了個仰倒。


  漣漪也覺得心情複雜——對於白鯉一族來,化龍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苦難的事情,在他們的心裏真龍是不可褻瀆的,可如今見了這龍撒嬌賣潑的樣子,漣漪隻覺得所有的想法都幻滅了。


  可見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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