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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隻有祝臣舟能救

  陳靖深被帶走後,病房內瞬間荒涼下來,他的外套還掛門口衣架上,拖鞋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那封辭職信沒來得及塞入信封,有些可笑的躺在沙發角落。


  我捂住臉蹲在地上,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一切快到令我措手不及,不隻是我,包括一向運籌帷幄的陳靖深,他也沒有想到他分明已經真麽快的想出對策,可還是落後了祝臣舟一步。


  祝臣舟早就算計好了一切,這盤棋局到處都是他的棋子,他製造出四麵楚歌,環山險境,將陳靖深包圍其中,寸步難行。


  秦霽原本大醉,此時也驟然清醒過來,他咬著牙罵了一句祖宗,“我回去找我爺爺,這點麵子我就不信上頭人不給!”


  “你爺爺也不能抹殺掉靖深做過的事。而且你爺爺是軍隊元老,軍威頗高,一旦插手晚輩的事,恐怕落下不好的名聲,就算你回去求他,他也未必答應。”


  秦霽不肯聽韓豎的勸告,“那怎麽辦,難道看著自己兄弟被他們問來問去調查?那幫孫子拿著雞毛當令箭,沒有前輩流血流汗,他們不知道哪兒當漢奸吃屎呢!牛個屁!”


  秦霽說完後朝地上狠狠啐了口痰,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匆忙套在身上,然後對蹲在地上六神無主的我說,“嫂子,最多等我一天,我回去求我爺爺疏通一下,他和上麵不少人關係不錯,這點麵子應該能拿下來。官場上混的,大把柄沒有,小把柄還抓不住嗎,揪住那幫孫子尾巴,就不怕他不開綠燈!”


  秦霽氣勢洶洶離開了病房,曲笙看著他背影張了張嘴,大約是要說話勸他別衝動,可不知又想起什麽,最終還是一聲未吭。


  我蹲在地上腳都麻了也沒站起來,我全身無力,從沒有過的恐慌侵襲了我,韓豎和曲笙站在我身側,都在沉默中望著我,滿臉嚴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在等待什麽,天微微發亮時,秦霽終於打來了電話,他那邊非常安靜,隱約能聽到回聲,似乎在一個無比空曠寂靜的房間內,他語氣非常惋惜而懊惱說,“我爺爺不肯幫。”


  韓豎第一反應看向蹲在地上滿臉期待的我,可我眼底的興奮與希望,在一霎間便如同死灰。


  秦霽說,“我再試試,我可以通過我母親問她娘家那邊,我舅舅也都和官場搭邊,但時間要久一點,我先找相關人問問裏麵情形,靖深的局長身份還在,隻要一天不被刮下來,他應該會得到優待。”


  韓豎沒有回應什麽,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秦霽真的有心幫陳靖深,他也同樣願意幫,可家族的威望,這趟不知深淺的渾水,都讓他們的父輩祖輩望而卻步。


  誰也不會自找麻煩上身,都是能躲就躲。


  陳靖深不同於任何普通局長,首先刑偵部門就非常特殊,涉足了太多大案要案,掌握了不少機密和同僚的醜聞,一旦他出事,所有人都會變身為仇敵,將他打壓得無法喘息,這是唯一扳倒陳靖深的機會,而祝臣舟做了這個開筆,誰都會極盡所能添加後續。


  韓豎又和秦霽交代了幾句,他掛斷電話後蹲在我旁邊對我說,“嫂子,你先別想的那麽壞,因為目前還沒有人知道靖深被調查的事,這是隱秘進行的,而且他為人我清楚,除了曾頭腦一熱犯了錯,之前和之後,他人品與交際都沒得說。隻要我們把這件事壓下,誰也找不到他麻煩。”


  “可怎麽壓。”


  我看著韓豎,他原本閃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他抿著嘴唇不知如何回答我,索性沉默。


  我凝視窗外的一縷晨光,笑了好一會兒。


  別人看沈箏,隻說她有一副很瘦弱的肩膀,似乎挑不起任何重壓,輕輕一推就可以垮塌。


  我也一直這樣覺得,曾經的我膽小怯弱,非常怕事,天真得能被這個複雜的社會踩死。


  而後來的我,容身在陳靖深的天下,我七百多天未經風雨,衣食無憂,可我並沒有澆滅自己的鬥誌與堅韌。


  他護了我這麽久,我必須為他守住最後的家。


  我手撐住地麵艱難爬起來,屈膝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解了那股麻痛,曲笙過來要扶我,我對她搖了搖頭,我說,“韓豎,你帶著曲笙去吃點東西,然後回韓家,假如我這條路行不通,無論如何要麻煩你求你父親打點一下,千萬不要讓陳靖深在官場的敵對背後使陰謀落井下石,他現在經不起一點岔子。”


  韓豎蹙眉看著我,“你要幹什麽,哪條路行不通?”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向床邊,將我的白色外套穿在身上,韓豎追過來握住我手腕,“嫂子,你可別做傻事,官場不比商場,也不是尋常百姓,這裏的門道太深,你別弄巧成拙。”


  我非常無奈拂開他的手,“你覺得我有那個本事靠近官場大門嗎?”


  韓豎看著我無法作假的眼神,稍微鬆了口氣,“那你要怎麽辦。”


  怎麽辦呢。


  這世上永遠不變的真理,便是解鈴還需係鈴人。


  陳靖深隻有祝臣舟能救。


  他可以舉報,也可以撤回,他可以顛覆,也可以成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除了他,陳靖深這一次在劫難逃。


  赤/裸裸的事實擺在那裏,再加上無數外力的作用,他怎麽可能平安脫險。失去了聲譽和地位的陳靖深,他生不如死,我最怕他會扛不過去。


  安撫了韓豎和曲笙後,我從醫院大門內出來,在街道旁邊等了很久,都沒有發現一輛路過的出租,這邊地勢偏僻,又是早晨六點多,早高峰期還沒有到,車輛格外稀少,我就像一個被人遺忘在角落的垃圾,抵不過一粒塵埃。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我在一夜漫長等待後精神早已全部潰散,我咬了咬牙,看準一個時機衝到馬路中央,張開手臂攔住了迎麵疾馳而來的私車。


  尖厲的刹車聲響起,我本能閉上眼睛躲避刺目的閃光燈,司機從駕駛位內彈起又落回,跌撞了好幾次才終於穩住身體,他一臉煞氣從車窗內探出頭,朝我大聲怒罵,“你他媽不要命了啊?哪兒來的神經病!碰瓷兒啊?”


  我直接來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男人又要張嘴罵我,我從口袋內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向男人脖頸一側的動脈,我握住的刀身寒意逼人,可想而知金屬刀鋒是如何淒冷尖銳。


  男人身體頓時一僵,“你、你幹什麽?”


  我指了指窗外醫院大樓,“我是精神科跑出來的。我要你送我去一個地方,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我有非常嚴重的——”


  我將臉湊向他,貼在他耳畔,我能感覺到我每靠近一厘米男人就顫抖一下,“被拒絕恐慌症。”


  男人狠狠咽了口唾沫,他的手在方向盤上青筋畢現,“好好好,我送你去,但你不要傷我。”


  我看了一眼前方紅綠燈,為了防止被攝像頭記錄,我迅速將刀身藏在大衣袖口內,隻露出一個尖銳的刀尖,男人一邊看著我一邊發動了車子,朝一側的高速開去,他顫著聲音問,“小姐你要去哪兒啊?太遠的話你能不能換一個人,我是去接我妻子回娘家,晚了她非跟我急不可。”


  我說,“你還是先顧著保命吧,和一個精神病患者是講不了人情可言的。你妻子如果知道你命懸一旦,你再晚她都可以原諒。”


  男人哎喲了兩聲,我透過我這邊的後視鏡看了看自己蒼白的臉色,果然挺像一個營養不良的精神病。


  我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說,“巨文集團你認識嗎。”


  男人平複自己心情後說,“當然認識啊。我不是外地的,我是被敵人,海城誰不知道巨文,他們老總叫祝臣舟,很厲害。”


  我點點頭,“停在門口你就可以走了,我找他。”


  男人仿佛被嗆住了,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可能覺得一個瘋子去那麽龐大的集團非常驚奇,他側眸一直在打量我,又不敢問什麽。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車穩穩停在巨文集團門口。


  我透過車窗靜靜看了一會兒,祝臣舟的黑色邁巴赫停泊噴泉旁邊,沐浴在明媚的朝霞之下。


  他應該剛來不久,我記得在別墅那段時間,他每天都是八點準時上班。


  他一定想不到,今日他會見到的沈箏不隻冷靜聰慧,還非常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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