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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不要管我,你走

  祝臣舟抱著我滾入釘滿鐵釘的鋼板,他將我完全護在懷中,而他整副身體則墊在我下麵,完全壓在尖銳的釘子上,從一側滾過來的俯衝力以及我壓在他身上的重量,將他背部皮肉嵌入釘子的三分之二,我聽到他咬著牙的悶吼,以及他渾身在一霎那間湧出的冷汗,我嚇得手足無措,隻剩下非常無助而絕望的悲鳴。


  我躺在祝臣舟身上不敢動,因為我每每觸碰他一下,不管是裸露的肌膚還是衣服,都是滿滿一手的鮮血,粘稠而溫熱,散發著腥味,我想哭哭不出來,一口氣哽在心口提不上,我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我怨恨自己為什麽要來到瀟湘館看戲,我怨恨自己為什麽不提前讓司機來接我,如果我小心謹慎一些,是不是這些災難就不會發生。


  濮茂所有力氣都衝鋒陷陣在剛才那一瞬間,兩米長的鋼筋相當於一百多公斤,他扛起的動力在這分秒的時間內消失殆盡,他舉著步伐有些搖晃不穩,但他已經殺紅了眼,他知道自己一旦妥協和放棄,就意味著祝臣舟會新仇舊恨變本加厲算在他頭上,他姐姐活不了,他也要走進監獄暗無天日。


  所以濮茂爆發了,他聲嘶力竭吼叫著朝我和祝臣舟的方向再次撲過來,祝臣舟已經被那股巨痛消磨掉了他完整的意誌,如果是他自己對付濮茂,也許並不難,可帶上我這個毫無能力卻還要扯他後退的人,他隻能不停被削減戰鬥力,我看清楚這一點後,我對艱難起身抱著我繼續躲避的祝臣舟說,“你別管我,你自己走,你去搬救兵,我能扛多久就扛多久。我沒有丈夫沒有孩子,你有妻子有事業,我們兩個人的價值本身就懸殊很大,你沒有必要為了我損失掉什麽,我隻求你有一點人性,不要傷害陳靖深無辜的女兒。”


  祝臣舟動作微微一頓,他垂眸看了我一眼,他蒼白的臉色和已經起皮的嘴唇將他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疲憊和憔悴,我以為我語速過快他沒有聽清楚,我剛想重複一遍,他忽然蹙眉惡狠狠對我說,“閉嘴。”


  他側過身體伸長手臂去抓不遠處的一個巨大鐵鍬,因為他這個動作,他整個背部都暴露在我視線之中,全部鮮血淋漓,黑色大衣被鐵釘勾住掛在鋼板上,而祝臣舟穿著的白色襯衣已經完全被染成鮮紅的一片,觸目驚心。


  我隻感覺到自己頭腦一陣陣暈眩,連溫熱滾燙的魂魄都被那衝擊力極強的血汙而變得冰涼,我抓住他手臂想要以他為支撐爬起來推開他,將他推出胡同,可他早已察覺到我的意圖,他冷著臉孔一把將我扯回,躲開了濮茂飛扔過來的磚石,祝臣舟將我腦袋扣在他胸口,他一邊來回擺動身體躲閃濮茂扔來的石頭和木板,一邊厲聲對我說,“抱緊我。”


  我兩條手臂早已纏住他腰,可我始終沒有將雙手扣住,我在找時機和他滾到胡同口,將他一把推出去,隻要我關上那扇破敗的大門,用泥沙口袋擋住,祝臣舟根本進不來,他隻能離開去搬救兵,不管我是否會扛到他趕來救我那一刻,至少我沒有欠他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遭毒手。


  我不願欠一個殺害我丈夫的男人任何恩情,這會讓我喪失報仇的意念。


  祝臣舟見我遲遲沒有動作,他將手伸到背後,合住我十指,逼迫我摟緊他身體,我在他懷中悶聲哭出來,“我不想欠你什麽,是我自己惹了麻煩,我自己扛。我不需要你假好人!”


  “我當然不會幫你什麽,沈箏,對於一個時刻想要詆毀我名譽害我一蹶不振別有圖謀的女人,我不會心慈手軟,可我更想看看你還能折騰出什麽把戲,我不否認我渴望將你據為己有,但我更不會厚顏無恥到以我的恩情逼迫你妥協獻身,如果我知道那一晚之後會讓你背負這樣深重的自責和懊悔,我絕不會碰你。”


  濮茂在和祝臣舟的糾纏廝殺中,被那根巨大的鋼筋壓製著失去了力氣,他疲憊不堪的站在原地喘了一會兒,然後棄掉手中那根選擇了一根非常短但是格外粗壯的水泥管,他兩隻手抱在胸口,步伐踉蹌朝我們逼近,我能感覺到祝臣舟手上的溫度在一寸寸變涼,他背上的血已經凝結成咖,地麵到處都是暗紅色的塊狀液體,空氣內蔓延浮散著令我發慌的氣息。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接觸到了死亡的邊緣,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加真實而血淋淋,我被瘋狂的濮茂逼得無法後退,保護我的是一個身負重傷本該與我為敵的男人,我夾在道德和求生的矛盾中間徘徊不定,我非常痛苦得仰起頭,祝臣舟的額頭不知何時被蹭破一塊皮,露出粉嫩的細肉,那上麵垂著一滴血紅水珠,在一陣微風拂過後,那滴血忽然濺落在我眼臉下方的一根睫毛上,於是我整隻右眼都好像被一片血霧蒙蓋住,我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紅彤彤的,像陷入一個血流成河的世界。


  我嚇得抱住耳朵尖叫出來,我忘記了理智和冷靜,我無數個死神圍堵著我和祝臣舟,將前不久還光鮮亮麗的我和高大紳士的他變得狼狽又無助,祝臣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以為我精神失常,他一邊拖著我身體後退,一邊時刻關注著對麵濮茂的一舉一動,他詢問我感覺怎樣,是否還能堅持,我張開嘴發不出聲音,喉嚨好像有一條聲帶被斬斷,我指著自己嘴巴痛苦搖頭,我好像落下一顆血淚,祝臣舟看著我那隻遍布血跡的眼睛,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我的血還是他的,他臉上閃過一絲焦急,他對情緒仍舊非常過激的濮茂說,“你放下手中武器,我讓你離開。”


  濮茂看了看我們兩個人的負傷情況,他大笑說,“讓我離開,是我讓你們離開吧?”


  他打量著祝臣舟滿身鮮血,他嘖嘖了兩聲說,“都說巨文祝總心狠手辣,把人命看成草芥,每分鍾就能進鬥金,和南省那邊黑白通吃的蔣升平私交甚好,看來身手也不過如此,外麵人傳得言過其實。”


  祝臣舟臉色非常蒼白,比剛剛受傷時候還要更多一層青色,可他語氣內完全沒有絲毫虛弱,隻有我距離他最近才能看到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如果不是有她在,我不會輸給你這樣的廢物。連女人都不放過,你也隻配作為一隻玩物存在這個社會,供人歡樂就是你僅存的一點價值。”


  濮茂聽到他這番話後,立刻臉色猙獰著朝他扔來那根粗大的水泥管,雖然處境和地位並不允許他有任何自尊,但男人終歸是無法忍受別人對自己的貶低和侮辱,何況還是他昔日深愛女人的丈夫,這就更加重了一層隱晦與特殊,我抓住祝臣舟的衣擺,“你為什麽要這樣刺激他?他已經停下了,我們拖延時間到你的人趕來救我們,這才是最好的策略,你這樣刺激他最脆弱的底線,他會發狂的,你已經受傷了,你怎麽打得過完好無損的他?”


  祝臣舟說,“我的人何時趕來我不清楚,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賭在未知的可能上。你認為不刺激他他就會真的放我們離開嗎,這個社會在高等學府內進修的人縱然學識淵博,可未必擁有社會經驗,未必能看透人心險惡,然而濮茂在最魚龍混雜的地方生存,他眼中的人情世故不一般人要更加陰暗透徹,他不會輕易相信我們這樣的人能夠放他平安無事,他一定會要一個萬無一失的結果,那麽你我注定要有一方殘缺,我當然不會接受這個結果,所以我寧可冒險。”


  祝臣舟說完掃了一眼他腳下四仰八叉的各種水泥管和鋼筋,全部是濮茂在祝臣舟那番蔑視他尊嚴的話之後扔過來的,祝臣舟冷笑說,“你看他身邊,還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嗎。”


  我順著祝臣舟眼神示意看過去,果然濮茂已經彈盡糧絕,他四周所及的角落除了袋子裝滿的水泥沙什麽都沒有,他想要和祝臣舟打,就隻能赤手奪空拳,而很明顯,即使祝臣舟身負重傷,單憑他身手底子也可以製服他。


  濮茂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沒有可以用來發瘋的武器,便朝這邊撲過來,祝臣舟一把將我推開,他彎腰抄起地上的鐵鍬朝濮茂肩膀狠狠砸去,濮茂腳下打滑恰好因禍得福完美避開了這一下重擊,他們兩個人一站一蹲,濮茂一把抱住祝臣舟大腿,將他整個身體朝前方用力拉扯,祝臣舟重心不穩跌倒在地,和他一起翻滾廝打起來,濮茂雖然身手不行,但下手卻狠,他每一下都朝著祝臣舟後背的傷口紮去,甚至以自己口袋內的手機為利器,在他滿是釘孔的肌膚上用力撞擊,我聽著那一聲聲悶響接連炸開,我整顆心都漏掉了半拍,我慌亂中抄起不知什麽東西,朝著背對我正朝祝臣舟下手的濮茂脖頸後用力劈下,他無比痛苦吼了一聲,身體瞬間僵硬住,像一樽石雕,怔怔了約有兩三秒,便直挺挺朝前狠狠墜落。


  祝臣舟把昏死過去的濮茂推開,他們兩個人身上都滿是鮮血,已經分不清來自於誰的體內,而這時胡同口響起無數汽笛和嘈雜腳步聲,朝這方快速逼近,許多黑衣保鏢蜂擁而入,將我們團團圍住,為首的龐秘書步履急促,他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滿身鮮血的祝臣舟後,立刻衝過去蹲在他麵前詢問他情況,祝臣舟捂著自己額頭那塊裂疤,他緩慢說,“我沒事。”


  龐秘書非常冷靜看了一眼他後背的傷疤,“失血情況嚴重,抱歉祝總我來晚了。這邊非常難找,路上始終堵車,我找了交通大隊進行封鎖讓路,才趕到這邊,希望您原諒我的失職。”


  祝臣舟嗯了一聲,“不怪你,是我疏忽大意,沒有帶保鏢。”


  龐秘書攙扶著祝臣舟將他架起,不過祝臣舟非常要強,他並不遠讓龐秘書扶他,而是將他推開,堅持著走到我麵前,他看到我呆愣的模樣笑了出來,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麽,嚇傻了。”


  我看著匍匐在地上苟延殘喘氣息奄奄的濮茂,我顫抖著嘴唇指了指自己,“我殺了他嗎?”


  祝臣舟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隻螞蟻或者微不足道的蜉蝣,龐秘書心領神會走過去,彎腰探了探濮茂鼻息,他說,“如果立刻送醫,應該死不了。”


  祝臣舟冷笑說,“為什麽要送醫,死在這裏不是很好。”


  龐秘書眼神冷淡而涼薄的掃了一眼被判為死刑的濮茂,似乎早就習慣了祝臣舟的陰狠,他對這個結果沒有任何意外與憐憫,而是低下頭說了聲是。便吩咐那些保鏢將胡同外停泊的汽車門打開,請我和祝臣舟上車立刻去醫院就診。


  我不可思議看向祝臣舟,他正牽住我的手要將我帶離胡同,我指尖在他掌心不由控製得僵硬住,我說,“不救他嗎,在你眼裏人命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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