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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世間原本陰差陽錯

  從那一天後,我再沒見過閔丞紋,她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閔寶淶非常著急,雖然和大女兒幾次不歡而散,但到底骨肉親情無法割舍,他每天寢食難安,猜想是不是對方害了孩子後還覺得不泄恨,又來害母親,他甚至將所有和自己結過仇怨的人都翻出來,派出手下追蹤查找,然而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一次次無功而返。


  我察覺到一件異常奇怪的事,祝臣舟對於查找下落不明的閔丞紋並不著急,他每天都很淡然,應酬場上談笑風生對於敬酒來者不拒,好像丟失的並不是他妻子,而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這完全不是一個丈夫應該有的態度。


  何況他們在一起那段時間,感情並不算寡淡,相反還很柔情蜜意,我一直相信一個男人的眼神騙不了人,他注視閔丞紋的時候,眼底並不涼薄,隻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莫名其妙的改變了。


  胎兒穩定一些後,我便開始到美索工作,閔寶淶起先並不同意,他認為他非常厚的家底來養我和孩子,不需要我再這樣奔波忙碌,隻要安心做好自己閔夫人就足夠,等到孩子平安落生,他便立刻迎娶我。


  我對他說這是我最後一片淨土,掌控美索讓它越來越好也是我唯一能夠彌補自己對陳靖深愧疚的方式,告慰他在天之靈,閔寶淶在我極力說服下,便默許我去工作,並且對祝臣舟打過招呼,將一些輕鬆並且很重要的工作交給我。


  祝臣舟原本就不打算違背我的意思,我腹中懷著他最看重的籌碼,在閔丞紋流產後,這是他唯一的骨肉,他子嗣想法很重,自然不會讓我有絲毫不悅,再加上閔寶淶這樣一說,他便理所當然做出退讓,既給了閔寶淶一個好看的顏麵,又能讓我開心,一舉兩得。


  於是在祝臣舟的授意下,美索一多半的財務流程便完全掌控在我手中,誰想在我眼皮底下私吞肥肉,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之前我還僅僅是一個掛牌股東,擔任一個雖然聽上去好聽的總監職位,可手中權利還不及一個高層秘書,完全就是擺設,所以內部員工對我的敬畏還停留在陳夫人身份上,而忽然放這樣大權給我,自然招致一片議論與反對,大多以我懷著身孕,且現任丈夫不是美索人員,很容易假公濟私,造成美索客戶機密外泄。


  祝臣舟為了替我堵住悠悠之口,讓我免受非議,他再次以轉讓饋贈方式將自己名下百分之三的股份給了我,那麽我手中便握有美索百分之十,榮升為第四大股東。


  這樣一來的確所有議論戛然而止,每個人看待我的眼神都充滿了一絲深意,誰也想不到失去丈夫依靠的我,竟然還能憑借自己手段釣上閔寶淶,懷上閔家唯一可能的男胎,依靠這樣局勢再次翻身,而且還翻得這樣漂亮,這樣一鳴驚人。


  同時祝臣舟因為我在美索重新工作的緣故,頻繁到美索主持公務,並且還頻繁得不露痕跡,讓人不曾聯想到我頭上懷疑什麽。


  我回到美索的第八日時,祝臣舟讓我手下秘書通知我到他辦公室,有關南海酒樓的事件有了眉目。


  閔丞紋和我那一出鬧劇,幾乎是滿城風雨,盡管很快便被巨文公關團隊出麵打點疏通,但還是有記者走漏了風聲,引發了不小風波,很多人都在背後驚訝說,“這個沈箏還真是紅顏禍水,跟了兩人丈夫都不老實,每一次轟轟烈烈的大新聞,女主必然是她。”


  我聽到這樣議論評價也覺得很可笑,還真是這樣,從我遇到祝臣舟開始,我的歲月就沒有安穩過。


  我到達總裁辦推門進去,祝臣舟正站在辦公桌前,他腰部抵住桌角支撐自己微微後仰的身體,手捧一杯冒著白霧的濃茶,看到我後他沒有什麽反應,而是朝我伸出手,在我向他走去過程中,龐讚背對門口語氣平穩匯報調查結果。


  “對方大約知道沈小姐愛吃甜食,女人對於色彩漂亮的食物尤其沒有抵抗力,所以那份抹茶蛋糕特意加了一顆櫻桃,看上去極其誘人,按照大部分女人的正常思維,都是先將上麵裝飾物吃掉,就好像是一個尋常規則,好比男人,擺上兩碟酒菜,上幾杯啤酒,都會先喝口酒,而女人的話,更多會選擇先吃口菜,男女思維不同,這個下手的幕後人,明顯非常了解女人,此人將蛋糕定為下手目標,攜帶櫻桃入場,提前偽裝成服務生,在蛋糕裏麵加入了墮胎藥,櫻桃還有一個更大用處,便是塞入那個缺口,填補蛋糕外形上的缺陷,不容易被人發現,畢竟這樣高端場合,一絲不精致的地方都會被淘汰,在賓客入場之前,會有專人去檢查每一份食物、花籃裝飾是否完美,像存在缺口的蛋糕,勢必會被扔掉換下,這樣一來,好看又遮掩。而這個人本以為會被喜好甜食的沈小姐吃下,卻萬萬沒想到陰差陽錯被夫人誤食。”


  祝臣舟聽完龐讚分析,他緩慢將手中茶杯放回托盤內,臉上浮起一層格外陰森的冷霜,“所以對方目標其實是沈箏肚裏的孩子,而閔丞紋卻誤打誤撞,對嗎。”


  龐讚自然清楚凡是要傷害我的全部是祝臣舟不可觸碰的逆鱗,他很怕殃及自身,便立刻垂頭不語,讓祝臣舟自己去領悟。


  我驚恐萬分捂住自己腹部,冷汗一瞬間從我毛孔內急湧出來,對方要下手的人竟然是我,閔丞紋隻是不小心替我扛了這場代價極其慘重的烏龍。


  如果她知道真相,她一定恨不得殺了我,不,她會想法設法真的殺了我來報仇泄憤。


  我甚至不敢回想,僅僅一秒之差真的可以天壤之別,當時我比閔丞紋更早發現那塊綴了櫻桃的的抹茶蛋糕,它在那樣多款式顏色的甜品中最為顯眼惹人注目,搭配得非常鮮明,而且櫻桃是我最喜歡的水果,隻是我沒有立刻伸手去拿,我飲食習慣在餐後吃一份甜點或者喝一碗甜羹,我比較喜歡口中留有的不是鹹辣菜的味道,而是清甜軟糯的甜味,所以通常都會以這樣食物來作為一餐飯的終結,這種習慣已經維持了差不多三年,我們之間的陰差陽錯相隔很近,如果她再晚一點要,我一定會在放下筷子後去拿那塊蛋糕,那麽此時失去孩子肝腸寸斷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


  我渾身無力朝前栽去,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失衡的身體,祝臣舟原本還在和龐讚說話,他察覺到身後拂過風聲,便立刻回頭,我已經傾壓到他麵前,他迅速抬起手臂將我托住,我便被牢牢固定在懷中。


  他垂眸看了一眼我蒼白到嚇人的臉色,我難得這樣驚恐慌張,和平時故作鎮靜的沈箏完全不同,其實我並非沒有遇到過令我害怕的事,隻是我不停提醒警告自己,不管你畏懼什麽,都不要將這份弱點暴露,否則會成為別有用心之人對你拿捏的軟肋,讓你妥協與放棄。


  即使陳靖深故去,我也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失態過,哭得無法抑製。包括葬禮上,我親眼看著他被焚燒成一團白灰,聽著如同挖我心一般的哀樂,看著來往哀悼致辭的麵孔,我咬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即使那一刻我早已扛不住,我無比渴望將自己關在一間四麵封閉連窗都沒有的房間內,嚎啕大哭無一絲顧忌,可那對我而言就是奢望,因為從前他是我的天,他死了,我的天便隻能自己扛,並且還要成為露露的天。誰也無法想象,不滿23歲的沈箏第二次經曆家破人亡,那於我而言最暗無天日的時光,差點將我擊垮再也站不起來,我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


  祝臣舟用手指在我額頭堆積鬆散的碎發上撥弄了兩下,他語氣溫柔而好笑說,“怕成這個樣子,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自己說你有多大的膽子,勾引閔寶淶,野心勃勃欲獨占美索,三番五次險些將我氣死,如果不是我承受能力強,祝臣舟比陳靖深還要短命,一定會死在你手裏。”


  他說完便將自己的臉埋首在我頭發內,一邊大口呼吸著,一邊悶笑出來,他笑了片刻後,察覺到我沒有絲毫反應,又接著說,“不過沒關係,每個人性格不同,有的偏愛強悍,有的非常柔弱,後者我見得太多,故作溫柔或者嬌滴滴的惹人厭倦,反而前者很難見到,即便這個女人真的是這樣性格,在我麵前也會收斂起來,或者說,她根本不敢顯露,誰還能強悍得過我,你說對嗎。”


  他用指腹無比溫柔在我眼睛上輕輕蹭著,我本能不停眨動,他可能很喜歡我在他掌心顫抖的模樣,他不但沒有因我瘙癢難耐而躲開,反而摩擦得更加盡興,“沈箏有很多麵,楚楚動人的,鎮靜驕矜的,瘋狂火辣的,還有這一副冷冰冰很難馴服的,我都非常喜歡。”


  他手指卷起我肩頭一縷長發,放在鼻下深深嗅著氣息,他滿是輕佻笑說,“男人似乎有時候也難免犯賤,隻要遇到令自己著迷不已的女人,他的賤還真是沒有底線。我不可觸碰的禁忌原本有你這樣高度,可在你一步步逼退下,已經收回了全部,現在它的高度還不及你腳踝,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他說著話掃了一眼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龐讚,後者立刻會意,他點頭說,“有趣,祝總性情中人,重情重義。”


  祝臣舟大言不慚的嗯了一聲,“我也這樣認為。”


  他這麽直白又恬不知恥,讓龐讚有些驚訝,他立刻低下頭忍住笑意,我清楚記得有一次在電話中,我對龐讚破口大罵,我說他助紂為虐,奉著一樽惡魔當菩薩,和祝臣舟一樣都不要臉,龐讚親口對我說,“沈小姐也不是第一次知道,祝總就是這樣不要臉。”


  當時驚得我反而啞口無言。


  果然是各花入各眼,各人進各家,脾氣秉性不合的,也無法共事成婚。


  祝臣舟擁抱了我一會兒,期間有職員從辦公室外的走廊上路過,透過門縫隙似乎朝裏麵看了看,而我和祝臣舟站立的位置,恰好正對門縫,我不知他是否察覺到,但很明顯,按照祝臣舟行事風格,他心思絕對要比我更加縝密細微,他不會有絲毫錯漏,除非他故意為之。


  龐讚見我們誰也不說話,而是猶如連體嬰無聲交纏在一起,他站在旁邊觀賞,頗有幾分尷尬,他主動說,“祝總,如果您沒什麽事,我就下去了。”


  “怎麽沒事,我還沒有交待解決方案,你去哪裏。”


  龐讚一怔,他有些茫然問,“什麽方案。”


  祝臣舟冷眼看他,語氣略帶嘲諷說,“你忘性真大,閔丞紋的孩子,就白白流掉嗎。我讓你追究的目的,不是告訴我她吃的蛋糕是抹茶味。”


  龐讚這才恍然大悟,他臉色尤為尷尬,抿著唇咳了兩聲,其實這也不怪他,包括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閔寶淶結為夫妻,並且孕育骨肉,而我和祝臣舟除了在美索事務上為上下級,唯一的關係便是嶽母與女婿,我們堂而皇之抱在一起,任何人看了都會倍覺詭異,即使像龐讚這樣冷靜又見怪不怪,也會覺得別扭。


  “祝總打算怎樣處置。”


  祝臣舟盯著我明黃色的平底靴,“他是和閔寶淶有什麽仇怨嗎,要這樣置他孩子於死地。”


  龐讚思索了片刻說,“沒有,這個人到底什麽目的,我這邊不清楚,他是私人恩怨,還是遭雇傭,都是未知數。”


  祝臣舟聽龐讚這樣坦誠,他冷笑一聲,“那你的結果是什麽,你真以為我隻想知道閔丞紋吃的蛋糕是什麽口味,也買來吃一塊嗎?”


  龐讚聽他語氣徹底變涼,他立刻低下頭說,“不敢,可這個人嘴巴咬得實在太死…”


  “撬開問。這樣就束手無策,你手下那些人未免太廢物。我的原則你清楚,就算死人得罪了我,撅了他墳墓我也要出這口氣。”他頓了頓說,“有妻子和女兒嗎,找人輪了,親眼讓他看著,我不信他不開口,是個男人,這樣恥辱忍不了。”


  龐讚吞吐說,“他沒有妻女,三十九歲,獨身。”


  祝臣舟蹙了蹙眉,“母親活著嗎,輪他母親。”


  龐讚深深吐了口氣,他似乎也覺得這樣太過血腥殘暴,可他不敢質疑,他看了看我,大約想要我開口阻攔,如果換做往常,我會,並且會大罵祝臣舟不是人,但這一次,我隻覺得這樣懲罰還是太輕,能夠滅絕人性去戕害還沒出生的胎兒,這樣喪盡天良的人,還有必要為他求情嗎,惡有惡報,每一份罪孽,自己不還,也有子子孫孫去還。


  龐讚等了片刻見我不說話,他也隻得作罷,他答應了一聲,便走向門口,祝臣舟在他走出去關門時補充說,“直到他吐口,不然不要停止施虐,多找幾個男人。也不要讓他閑著,眼睛和心靈飽受折磨,身體再付出些代價,他就會吐得更幹淨,懂嗎。”


  龐讚臉色有些難以言喻的發白,他遲疑點了點頭,便將那扇門從外麵合住。


  祝臣舟笑著吻我耳垂,他伸出一點舌尖舔了舔,用牙齒咬住,若在往常我早已敏感得承受不住這份濕癢,可此時我並沒多大感受,我驚魂未定偏頭看著他線條柔和的下頷,我喃喃說,“我險些經曆第三次家破人亡。你知道嗎,隻差一點點,這一點幾乎就在我指尖,被我恰好擦過去。如果閔丞紋沒有替我擔下這次意外…”


  我還沒有說完,祝臣舟便將他一根手指豎在我唇上,堵住了我接下來的話,我們四目相視,由於距離太近,我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對眼,他的臉龐分散為模糊的兩瓣,我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再睜開時,他冰涼的薄唇忽然毫無征兆貼在我唇上,我們完美相融合,他吻著我說,“不會有如果,一切都過去了,這樣的事再不會發生第二次。我這幾天就會安排下去,為祝良建一座空碑,是他犧牲了才保全我們的孩子,我會用這樣方式好好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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