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醉仙罌粟蠱 1
皇太後雙手握著靈龜舉得與眉目平行,朝碧池鞠了一躬道:“老天保佑我大清國泰民安,繁榮昌盛。”皇後與眾宮嬪隨同,數之不盡的靈龜跳入清澈的泉水之中,好似比賽的般朝對麵的方向遊去,頓時清水之上波浪滾滾,熱氣騰升,如臨仙境,眾人跪地朝皇太後恭賀道:“願皇太後身康體健,福壽延綿,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係列的例常禮數過後,我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身子就跟鬼魅飄著似的,雙腳好似踩著棉花,渾身上下半分力氣都使不上了,整個人都壓在百合的身上,我害怕再這樣下去會昏倒在眾人的麵前,被她們看出倪端不要緊,若是新春之際掃了太後的興致那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扶著我回承乾宮去,偷偷的!”我吩咐著百合,不知是凍著的,還是嚇著的她的臉有些烏青了,雪地裏穿著花盆鞋本就是累人的活,眼下如此就更是寸步難行了。
正要逃走卻聽見太後說:“福嬪要是累了,先行告退吧,哀家不要你伺候。”我立刻收住腳步如同被人當頭一棒,醍醐灌頂道:“臣妾不累!”
“福嬪的氣色的確不太好?聽皇上說你身子不適,可請太醫來瞧過了?”皇後也在一邊關心的問道,寒風瑟瑟,大家披風鬥篷抄手暖爐都備得齊全,遠遠看去就跟遊園觀景圖似的。
“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一切都好,隻是有些畏冷而已。”我強打著精神回話,狠狠地朝大腿上擰了一把,害怕自己會突然摔倒或者昏倒幹脆跪地回話。
“大冷天的,別拘禮了,往年見你總是最活躍的一個,今兒如此安靜,倒是讓本宮不習慣了。”我不知道此時有多少人再看我的笑話,多少人在我的背後嘲諷譏笑,我隻是想著放了我吧!
“病著,就不要出來了,回去歇著吧!”太後的聲音悠悠地傳來,我如釋重負,忙著行禮告退,扶著百合地手轉身告退,隱隱約約聽見她們捂著嘴譏笑的聲音,她們看我這幅摸樣是多麽的開心啊,到底是誰要害我?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踏雪的聲音如同珍珠落玉盤似的吱嘎叮當的,空中的漂浮著的冷流裏攜帶著幾縷清淡的梅香,我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可是身子卻是出奇的無力疲倦,被百合扶著如同死灰般的拽著拖著,我討厭這樣的無力感,明明想著站起來,卻無能為力,力不從心。
“怡親王吉祥,福晉吉祥……”遠遠地聽見幾個宮女太監請安的聲音,抬眼看去兩個高挑瘦弱的人影兒映在眼簾,明明不想睡覺卻戰勝不了身體的需要,雙眼無力地閉上了,一頂藍寶蓋的轎子停在跟前,頌芝口口聲聲的喊著“主子,您沒事吧!”隨後被扶進了轎中,搖搖晃晃讓我睡得也不舒坦,沒有其他的感觸就是想要睡覺。
“給怡親王請安,給福晉請安!”好似是與他們相遇了,轎子稍微停了一停。
“這是哪宮的主子?為何如此急急匆匆?”一聲柔和如水的女聲款款傳來,宛如劃開霧靄的月光。
“回福晉的話,是承乾宮的福嬪娘娘。”頌芝恭敬地回答道。
“娘娘哪兒去?眼下該是在太後身側伺候才是啊?”熟悉渾厚的聲音傳來,如那夜相遇的一般,隻是聲音不再那麽的強硬,略顯一些滄桑與沙啞,我試圖掀開簾子出去,卻沒得半分力氣,癱倒在轎內,連眼睛都睜不開。
“本宮畏冷,怕掃太後的興兒,故此先回了,天寒地凍,不能與王爺福晉多聊,還請恕罪!”我拚盡自己最後的一絲絲力氣說道,卻依舊感覺聲音都在發抖。
“福嬪好似凍得不輕,快快回宮去吧!”福晉囑咐道,頌芝行禮告退便命人抬著轎子而去了,若非是眼下情景,我也想要與福晉多談幾句,好好地問問清顏的事情,卻力不從心,不能多談,深表遺憾。
在蘇醒已經是深夜了,紅燭在微黃色的琉璃燈罩裏閃爍,頌芝撐著頭歪在床邊,不停地打盹,我能看出她的疲倦,幾番幾回的摔倒在床沿上,見了我醒來了,喜不自禁,忙著詢問我如何?
一覺醒來,出奇的舒服,身子並不大礙,隻是想要睡覺而已,睡醒了就沒事了,不過在睡夢之中什麽感覺都沒有,一閉上眼睛一日就過去了,屋內的炭火散放出的暖氣讓我飄飄欲仙,我甚至想著若是能夠感受這睡醒後的快感,我寧願沉睡。
“我沒事,而且很舒服,我想著也許就是冷的吧!”
“怎麽會沒事兒,七個時辰,一睡就是七個時辰,怎麽喊都喊不醒?聲諾來看過了,還是說身子無大礙隻是睡著了,皇上也來探視了,我推脫說昨兒守歲太辛苦了,皇上便沒多問,隻是讓您好好的休息,好囑咐了內務府送來了一件玄狐皮披風跟江南特質暖錦織成的衣裳,銀碳也送了好些回來,說從前您身子一向要好的,怎麽變得如此畏冷了?”
“他宿在哪兒呢?”
“今兒是大年初一,皇上皇後宴請了各王爺福晉的,宴席散了,自然是宿在景仁宮了。”頌芝給我準備了些吃的,梳洗過後便感覺精神抖擻,與常人無異,反倒起了興致要好好的練字,頌芝卻已經疲倦不堪,她又擔心我會出事故,堅決要陪著我,我卻不忍心她陪著我黑白顛倒,我睡覺的時候她肯定是焦急萬分的。
我三申五令地命她去我的床上睡一睡,她卻再三推測,想著在暖榻上將就,我不依問道:“我早不把你當奴婢看了,你為何總把我當成主子?”她這才應承了,和衣睡了,我掐著時辰數著,大概寫了百來字,又感覺困倦了,卻也顧不上多想,再次睡了起來。
承乾宮的繁華來源於皇上的恩寵與那些想要沐浴皇恩渴望攀龍附鳳的世俗之人,大年初一敢在太後與皇後麵前擺出一副疲倦姿態,隨後太醫檢查又毫無病狀的我,皇上心中多少有些怨氣,微微地冷落幾日,承乾宮燃起的炭火都好似發不出暖氣了。
我貪睡的狀況越來越嚴重,整日裏把自己當成藥罐子不停地喝些滋養補氣提神醒腦的湯藥,卻一點用都沒有,到了元宵之時終於出現了別的症狀,那就是四肢開始一陣陣的抽痛,好像被人拿著針紮似的。
我一向是怕疼的,這種狀態對我而言無異是一種折磨,我不再貪睡了,而是整日整日的無法入眠,時而會出現氣喘、嘔吐、發熱等情況,甚至連床都下不了了,與之前的症狀完全的相反了,明明很疲倦跟難受想要休息卻無論如何都睡不下,聲諾該給我開安神之藥,卻一點也喝不下去,聲諾提我把脈施針,卻依舊發現不了問題,我也開始有些懷疑,我明明如此難受,為何我的脈象卻沒有問題呢?
此時的頌芝出現了當初我的症狀,就是整日裏睡不醒,一日比一日睡得長,不由讓承乾宮人人自危,誤以為承乾宮被人詛咒或者是因為我與頌芝從前作惡多端現在得到報應了,幸虧小杜子還是個能扛住事兒的,能夠威懾住底下的人,百合也很謹慎,滿得嚴嚴實實的,正月裏宮中的宴會是數之不盡的,可謂天天笙歌是也,一來皇後等人未必想要我參加,二來樂盈旁敲側擊在皇上麵前剖析我不想與眾人多見麵以免惹得眾人不快的心境,故此多半沒被叫上,生病的事情被滿得嚴嚴實實的。
“不是食物的問題,也不是衣料的問題,你們好好想想之後頌芝姐姐做過什麽從前未做過的事情?我看問題就出現在此處?”聲諾一籌莫展,他翻閱了無數的醫術,拜訪了許多民間大夫,卻從未聽過這種脈象正常而嗜睡的病症。
“沒有啊,與從前一樣。”頌芝與我也是絞盡腦汁的想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想來想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吃的食物,穿的衣料,哪怕是房中的陳設、燃盡的炭灰、點著的蠟燭、喝的茶葉、蓋著的被子,以及房中香爐裏的氣味,擺著的花朵,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一一命人檢查過,都毫無發現,甚至還暗中請了天欽間的人來看了看承乾宮的風水,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想起來了,是床,那日我在主子的床上躺過之後便出現了異樣了。”頌芝突然說道,我不由一驚,床?這張床我睡得特別的舒服,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的,頌芝整日守著我,我舍不得她來回在寒風裏奔波,幹脆讓她與我同住在屋內,晚上與我同睡,並沒有幾日,怎麽會這樣呢?
“請恕微臣冒犯,請問娘娘躺在這床上與從前有何不一樣?”被聲諾如此一問,我便想著當初我不過是挪到養心殿住了幾日就轉側難免,沒想到搬到承乾宮卻毫無認床的感覺,好似這床比翊坤宮的更加舒坦,聽聞這床是當日順治皇帝為董鄂妃特意製作的,這紫檀木乃是上等木材,還有這雕刻著的龍飛鳳舞的花紋更是巧奪天工,可謂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真品,而後康熙爺的佟佳皇後也住在承乾宮,新人入主,自然也翻新陳設,而因為這床舉世無雙而沒有換掉,她也躺在這床上,而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