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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春暖花開陣陣香

  太和殿內宮女太監們端著各種美食佳肴魚貫而入,幾縷清香撲鼻而來,放在我麵前的是一道“月一盤”,因身子剛剛康複,不得吃太過油膩的食物,故此我的膳食與她人不同,這是用薯藥精心烹製而成,挑陳年埋在稻穀裏儲藏的薯藥切成片,用受過寒冰凍製過的蓮藕配製成蓮粉,加入白糖、蜂蜜、梅花露(用冬日白雪覆蓋過的梅花瓣,風幹後和著上等女兒紅釀製成露,埋入梅花樹下,一冬過後再經白雪覆蓋凍後,開封啟動,如蜂蜜般稠密,如水般剔透,味為微甘甜,可用來泡茶、烹製糕點、加入菜肴之中調味等)等五味烹製而成,聞之,清香撲鼻,食之,口感酥脆,觀其色,潔白如銀,望其形,皓月當空,故此稱之為“月一盤”。


  食材難取,烹飪精致,除了我便隻有皇上與皇後的禦座有而已,故此恩寵可謂不一般,就連菀妃都望塵莫及,這是我複寵之後第一次胤禛為我大擺筵席,宴請各宮嬪妃,皇親國戚,以恭賀我大病初愈。


  帝後位於高堂朝南而立,菀妃居右為一,我作為宴會的主角自然不如平常宴席般居於末尾,坐在左位第一,其餘宮妃依次而坐,再往後便是國戚,宴請的人有三阿哥誠親王、五阿哥恒親王、七阿哥淳親王、十二阿哥履親王、十五阿哥愉親王、十七阿哥果親王等兄弟,極其各府內眷,而十三阿哥因外出辦事並無出席,邀請了十三福晉入宮,卻至今還未出席,名為恭賀我大病初愈,死裏逃生,實質卻是皇上試圖與兄弟們拉攏關係的一種表現,視為家宴。


  去歲,皇上處置廉親王與九王之法讓眾位阿哥聞之喪膽,大赦天下之時皇上還特意強調二人為“罪惡滔天,十惡不赦”而不給平反,弄得眾位兄弟心懷芥蒂,新年恭賀不如往年,雖禮數依舊人心卻明顯疏遠,各自誠惶誠恐,自保為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另還刻意邀請了太醫院的溫實初與聲諾,以表犒賞他們為我治病有功,太和殿內鼓瑟吹笙,看似和樂融融,裏三層,外三層,賓客滿座,卻氣氛並不融洽,一群著漢代束腰寬袖長裙的女子手抱鳳骨翠玉琵琶正彈著江南平調,唱道:“恨瀟瀟無情風雨,夜來揉損瓊肌。也不似貴妃醉臉,也不似孫壽愁眉。韓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將比擬未新奇,細看取,屈平陶令,風韻正相宜。”


  皇上朝誠親王道:“三哥,喜好詩詞,善於音律,敢問此曲如何?”誠親王一聽聞這句三哥不由一慌起身抱拳道:“臣惶恐,皇上貴為一國之舉,豈能如此稱呼?”當日兄弟之間自然是沒得這些間隙的,三阿哥為人坦蕩風逸,沉迷與詩詞歌賦,不理政務,當年大阿哥遭幽禁,太子被廢除,三阿哥居長,就是擔憂惹進“奪嫡”風波,匆匆忙忙表明心意,自己請命修葺國書,不理天下事,皇上即位之後,依舊以禮相待,某些政務會稍稍問為主張,初始還幹進言,如今一切服從。


  “三哥,不要拘禮,今兒隻有兄弟,沒得君臣。”皇上麵色一愣卻急速轉變成從容道,卻聽誠親王道:“大珠小珠落玉盤,妙不可言。”皇上覺得好沒意思,又朝恒親王問道:“五弟,聽聞宜太妃,近來,身體微恙,如今可大好了?”


  恒親王急忙起身道:“謝皇上關懷,臣弟代額娘謝恩,冬日裏略感風寒,吃過幾貼藥,先下已康複。”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多言,皇上再說:“皇額娘總是掛念宜太妃!”恒親王便道:“謝皇太後惦記,額娘亦是如此。”宜太妃是九王的生母,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隻怕是對皇上恨之入骨,恒親王心中自然不能釋懷。


  皇上見他們都如此拘禮,便也覺得多言無益,便朝果親王道:“十七弟,你看看,滿堂兄弟哪個沒帶嫂嫂來,你年歲也不小了,朕為你指婚,你卻偏生變扭著要自己尋得一有緣女子,如今可尋到了?”


  “嗬嗬,臣弟早早知道皇兄要提起此事了,故此刻意地躲在一邊沉醉於歌舞,哪曉得皇兄還是免不得這一問,臣弟還是如此,等待著有緣人。”果親王倒是頗為活躍,不計較些君臣之禮,皇上這才有些歡樂,說來這些王爺們也難受得很,偶爾皇上要講君臣,偶爾他又要講兄弟,誰知道他何時君臣,何時兄弟,正所謂君心難測,還是保守為好,免得觸怒龍顏,後果不堪設想。


  皇後便道:“緣分也是由天定的,皇上貴為天子,為你指婚,莫非就不是天意了麽?十七弟是該成家了,眾位嫂嫂弟媳說對不對?”


  眾福晉聽聞皇後如此言語自然附和道:“皇後娘娘言之有理。”她們也忘不了八福晉如何被挫骨揚灰的,故此不如從前那般與皇後說笑了。


  果親王朗朗一笑,頗感尷尬舉杯朝皇後道:“四嫂不疼我了,如此一說,臣弟該如何是好呢?隻好自罰三杯,請四嫂饒過我吧!”一口一句四嫂,樂得帝後哈哈大笑,哪裏還追究著什麽呢?何況皇上疼愛果親王也是有目共睹的,故此繞過不說了。


  席間眾人先朝帝後敬酒,以表尊重,隨後紛紛也朝我舉杯,恭賀我身體康複,卻各自都是奉承言語,正常禮數,人人都拘著禮數,總覺得沒得意思,我也一門心思地聽著琵琶罷了。


  三阿哥弘時剛剛被解除幽禁令,也出席了此次宴會,舉杯朝帝後敬酒道:“不孝孩兒弘時恭請皇上皇後聖安!願吾皇萬歲,皇後千秋!”弘時跪地舉杯敬酒,自稱孩兒,卻並未稱呼皇上為皇阿瑪,去歲皇上龍顏大怒把他革除黃絲帶,過繼給廉親王為子,明顯是氣話,卻也是金口玉言,不容得更改。


  “嗯!”皇上輕呼一聲,眼神朝誠親王、恒親王的方向看去,明顯有深意,兩位王爺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些什麽了,兩人相視一眼後起身,誠親王道:“請皇上恕罪,臣有個不情之請。”


  皇上道:“不知三哥所為何事?”


  誠親王道:“去歲,八……阿其那與塞思黑……臣以為三阿哥乃年幼無知,一時被人慫恿挑撥,一時糊塗,才會與之同流合汙,步入歧途,當日皇上氣急,說了些氣話,如今時過境遷,三阿哥也誠心悔改,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弘時品行不佳,意圖謀反,危害朝綱,朕念其年幼,饒他不死,已是背負著徇私的罪名,三哥如今是要朕讓他重入皇家玉蝶,玷汙皇門麽?一口一個三阿哥,敢為他是哪兒來的‘阿哥’?”皇上發狠似的將酒杯放落在桌上,琵琶聲立刻也停了下來,眾人也慌了神,紛紛起身道:“皇上息怒!”


  恒親王道:“皇兄息怒,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弘時小兒的確年幼,懵懂不知事態輕重,當日阿其那與塞思黑乃他的叔叔,隻怕也是不得已秉尊孝道而從之,眾人皆知,弘時孝順,上至先行皇帝,下至叔伯兄弟,無人不知的,皇兄可奪其性命,不得奪其孝道啊,臣弟懇請皇兄收回將弘時賜為阿其那為子的皇令,恢複皇兄與他的父子關係吧!”


  “如此愚蠢,如此糊塗,如此受不得慫恿,何德何能為朕之子?三哥、五弟不要多言,今兒是看在她額娘苦苦相求的份上才命他入宮一見,此後,他愛上山便上山,愛下水便下水,隻要不違法犯事,朕這一國之君,管之不及。”


  “皇兄,父子之情乃上天注定,雙親明明還在,卻不得侍奉天年,此等滋味隻怕比千刀萬剮之刑,更為痛楚,臣弟懇請皇兄開恩,認下這個兒子吧,若是皇兄認定弘時,無才無德,臣弟願虛心教導,此後必定有所能,還請皇兄給弘時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給臣弟一個教育侄兒的機會。”履親王見皇上大怒也忙著上前說道。


  愉親王也進言道:“幾位哥哥言之有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弘時真心悔過,臣弟等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敢為他求情,皇兄看在兄弟們的份上寬恕一回吧!”


  果親王抱拳道:“是啊,皇兄,若是知錯能改,卻得不到寬恕,試問犯錯者誰還改之?皇兄若是不認這個兒子,臣弟等如此認得了這個‘侄兒’?他又如何配得上皇阿瑪當日親自命定孫兒輩的‘弘’字?齊妃娘娘如何認得了這個‘兒子’,如此一來,那他此人又是從何而來?既然無處而來,無根可查,如何再世為人?皇兄既然已經免除了他的死罪,這脫離父子關係恨鐵不成鋼的氣話便就收回吧!”


  “你們……你們都要朕饒了他,都要朕背上袒護自身孩兒,嚴懲他人,寬恕自身的罪名麽?”皇上聽聞眾兄弟的話,不知是氣,還是怒,或者是傷,聲音宛如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臣……惶恐至極!絕無此意,皇上所言今日無君臣,隻有兄弟,那……”誠親王見皇上依舊態度如此強烈,明白皇上是逼著自己開口不得不拿出兄長的姿態出來道“我是你的三哥,在皇室裏屬於最長者,在朝政,你要如何處置,我不管,這脫離父子關係,實在太過,便以兄長的身份,命你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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