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苦執（貳）
秋遇不知道為什麽衛燃會這麽說，但是隻要是燃天之主說的，那就一定是符合大道規則的，他們隻需要去做就夠了，其他事情自然是有尊上去處理的，至於把顧晦帶來是否會跟風尊杠上，那完全沒什麽大不了的，連自己的伴生神都保不住，這算什麽元素之主？
到時候就算是來要人，他們也多的是說法，自己保不住自己的伴生神，算怎麽一回事？
秋遇退出去之後，整個神殿都空曠了下來。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王城，因為她帶著一批墮神直接占領的原因，整座王城還算的上是完整，她也正式的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事情也是在這裏處理的。
同樣的也隻有在這裏她才能夠遮掩自己的一切。
霧氣慢慢散去，露出那張冷的跟冰一樣的臉，就連神殿的靈，那個少女都不敢出現在衛燃麵前了，因為一切都發生改變了。
衛燃進了後殿，穿過層層紗幕，側殿是一口池子，池子底部鑲嵌了一道遊離於天地之間的火之法則和水之法則，所以常年保持溫熱。
繁複華美的長裙落地，水漫過了雙肩，漆黑的發絲漂浮在水麵之上，生生覆蓋了一大片水麵，她眯起眸子，漂亮的火紅雙眸被霧氣蒸騰的有些許氤氳，眼眶也染上了一絲淺紅，足以溫柔了時光。
“到底是緣淺嗎？哪怕我把天緣姬搶到了手裏都沒辦法挽救我們的緣分嗎？如果真的沒辦法了，那就這麽一直走下去吧，反正隻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好，其他事情我也不能強求太多，大道雖然給了我最大的自由，但是我也不能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衛燃雙眼迷茫，呢喃出聲。
如果他們的時代至今都沒有改變，大道是不是就會保護好他們，讓他們能夠一直在一起？畢竟她和江染是大道親自定下的姻緣，雖然現在有些名不副實，但是到底是被認可的。
隻是她不知道現在算是怎麽一回事，是姻緣已經失效了嗎？又或者別的什麽原因，他們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算什麽意思？
大道之於他們，是爹娘，是恩人，亦是月老，他全心全意的愛著他們，從最初的塑造開始到最後的誕生，無一不是費盡了心思，隻希望他們能夠安然成長，直到生命的盡頭。
“你是知曉的，我從來都不在乎此間的一切，我作為真正的第一個誕生的元素之主，我才是那個應該站在他們前麵的神。爹，我是不是做錯了？他們這麽需要我，我卻選擇了成為他們的敵人？”
衛燃隻是一個女孩子，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很堅強，她承認自己性子軟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想去觸碰，但是也總有些事情逼著她不得不長大。比如說大道的離開，她在乎的大道就那麽幹脆的離開了她，這算什麽？
淚水一滴滴的落在池子裏，強烈的情緒引起元素波動，火之法則褪去赤紅的外表，變成了絢爛的深紫色。
雷之法則並不是不能被掌控，也並不是僅屬於天道，萬事萬物隻要存在就一定有原因，比如說當初天道之所以要毀了衛燃，比如說衛燃為什麽會第一個出生。
原因不過是因為，衛燃掌握的法則，是雷。
她本該是兄弟姐妹之中掌握天罰的那個，也因為這份能力成為了天道的眼中釘肉中刺。她也隻能用屬於衛晴空的火之法則了。
雷火同源，而淩駕於火，誕生於天地即是罰，衛燃可以肆無忌憚的動用屬於衛晴空的力量，甚至於連重修一世也都是跟衛晴空有關係，那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近乎於姐弟。隻是他們沒有誕生在同一時間同一處，所以衛晴空逃過一劫。
若是衛晴空能夠頂得住她的雷之法則的力量，或許他有可能跟她如同雙子般出生，甚至淩駕於時皇江染之上。但是很可惜，雖然法則之力等同，但是衛燃的神力還是太過暴烈，這大概也算是間接性的救了他一命。
至少保全了她這個弟弟，雖然衛燃從來沒承認過，可是出自本源的法則之力卻足以讓這個天地承認這一切，所以現在她能夠驅動所有的火焰伴生神，甚至可以直接跨過衛晴空的命令！
隻是衛晴空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一點而已，畢竟他根本沒見過自己的這個姐姐，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能夠控製火焰的神，當然說是唯一其實也不盡然，擁有火元素天賦的神也不少，隻是他們不可能如他一般，能夠毫無代價的驅使所有火焰伴生神而已。
而且他們大部分隻能跟一兩位伴生神達成交易，所以他們大部分的名號都是冠上了那位伴生神的相關字眼，比如說當初一位盛極一時的火元素神祗的封號就是綺夢，他當初就是與綺夢焰夢不念達成交易得以冠上此名。
隻是這雷之法則隻能在這裏才能顯露出一兩分，因為隻有這裏才能夠憑借大道的氣息躲開天道的注意力，因為這裏也是大道送給衛燃的禮物，一個微不足道卻在現在有諸多作用的禮物。
素手輕揚，水珠連串落下，驚起圈圈漣漪又複平靜。
然後一直鐫刻在池子底部的陣法開始閃爍金色的光芒，她認得，這也是大道的贈予之一，而且分量頗重，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選擇。
她低頭輕笑，沒阻止陣法的侵入，大道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或者說大道永遠對她都是疼愛的，這陣法隻會原原本本的發揮作用，不會傷害到她的身體。隻是這作用啊，真的會讓人痛徹心扉而已。
封印陣。
什麽都可以封印，全看布陣之人的修為多強。這是大道的力量布下的封印，其動用的力量也是此間一絲根本就沒有分化出元素的最純粹的神力，最為純粹，卻也最為強大，淩駕於所有元素法則之上，亦可穩勝她的雷之法則。
但是這個陣法隻會聽從她的心意，她的心意就是，忘卻前塵。
衛燃不認為自己對這個世界還有執念了，若是說執念，或許江染算一個，但是到底是情深緣淺，這也奈何不得，畢竟都是元素之主，她不可能真的逼迫江染必須跟她在一起，他們每個的選擇都不一樣，她根本不能強迫。
但是她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比如說現在的這個封印陣，既然已經不能愛了，那就封印一切，然後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做完了也就可以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神域可以容下她，那是因為現在天道把持著一切，但是生機和缺口卻依然在大道手上，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不是開玩笑的。
他們這些生而為神的不算是人，但是他們依然是大道最疼愛的存在，大道也樂意給這些孩子留下一點生機，那麽這就足夠了。
衛燃需要做的隻是把握住這一點機會，然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她，也從來都沒有把江染他們的威脅放在眼中。
“若你是來阻止我的，那就不必進來的，我知你是何意。但是天妄，有些事情做了一次就沒機會做第二次了，你應當是知曉的，既然你違背了我的心意，留你意識尚在，那是因為你不至死。”
衛燃直接把自己沉在了池子底，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也隔絕了跟天妄之間的聯係。
站在門外，因為斬斷聯係而蒼白了幾分的臉色的天妄，此刻已不複之前的成年體型，眉目之中帶著幾分青澀的約莫十一二歲模樣的天妄，此時一片絕望。
他靠著門滑坐在地：“若是我知道你會變成這副模樣，我寧願違背你的願望，你跟他，本來就是這世上最般配的眷侶。哪怕是元素之主和墮神都無法阻擋的啊……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大道啊，你把這個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你何不從一開始就不給他們綁上這條姻緣呢？此間最配的一對，若是不能在一起，還不如直接無緣無分。
而那個封印陣已經徹底的發揮作用了，強大的神力如同蠶絲一般把她包裹起來，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個等人高的繭。
隻待破繭而出，一切前塵盡皆忘卻。
哪怕她是大道的第一個孩子，那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且在這一點上大道更顯疼愛，他願意耗費很多很多的力量和時間，隻願一點點抽絲剝繭，把她記憶裏關於江染的一切全部都封印起來，一點點都不剩下。
這就是厚愛，偏愛。
所以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隻可惜那個時候的大道沒有任何能力保住自己的孩子，才讓天道鑽了空子。但是他依然在盡自己所能保護自己的孩子，這就夠了。
凡她所願，盡皆如願以償。
就是不知道最後會傷了幾人心。
“一切皆如我願，但求不再後悔。”
湮沒於金色陣法之中的少女，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