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冥(伍)
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就算是留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你不該這樣的,你還沒有找到真正的真身。”江染歎息,衛燃還是太衝動了,什麽都沒有準備好的情況就放棄這具身體,這意味著她要暫時以神魂的姿態出現在神域。這毫無疑問是危險的。
但是雷霆就是這樣,不是嗎?
一旦決定了,那就永遠都不會更改。
畢竟要執掌天罰,本身需要的條件就是無比的苛刻,所以這份禮物本身就不是禮物而是一種責任。這是大道送給衛燃的責任,也是愛。
永遠的擺在一個至高的地位之上,這樣就永遠都沒有人可以傷害到這個女孩子,這就是大道對他女兒的愛,無論是誰都別妄想傷害到她。
天道的出現完全就是一場意外,一場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但是也是因為這場意外,所有元素之主早就已經被注定的命運開始了不一樣的走向,本來大道給他們安排了從誕生到壽命終結所要經曆的一切事情。前提是大道要存在,這樣可以隨時隨地的做出任何安排。
元素之主執掌法則,的確很強大沒錯,但是他們本身也是受到大道的管製,大道可以完全的掌握他們的命運。當然大道也不會這麽做,在他看來,他的兒女們是絕對自由的,或許他這個孕育他們的存在可以對他們的未來做出任何安排,但是從他們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生命。
而天道的出現也恰好給了大道一個放他們自由的機會,一個讓他們在愛恨之中成長起來的機會,讓他們體會到作為一個生命應該有的愛恨情仇,酸甜苦辣。
衛燃知道大道的想法,但是並不願意認同,雖然生命崇尚自由,但是實際上每個生命都是有一定的希望被管束的想法,或是愛人,或是親人……
而元素之主在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毫無疑問是脆弱的,這個時候他們最需要的就是庇護,而不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兄弟姐妹快速的成長起來保護他們,這對那個被迫成長的孩子來說太不公平了。
衛燃是這樣,江染也是這樣!
他們都被環境逼迫的快速成長起來,負擔起根本就不屬於他們的責任,甚至遇到了現在都必須要一直前進,必須為了自己的體係去考慮,為了自己手下的任何一個真神而考慮。
事情放在現在來看,或許並沒有什麽錯誤,千萬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真神長大。但是這份責任他們是從千萬年前就開始背負起來的,那個時候他們還遠沒有成長起來……
衛燃笑,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是否可能會找到真身,因為她的真身早就在千萬年前就已經灰飛煙滅!
被天道摧毀的。
這才是仇恨的根源啊,若非連最後的棲身之所都沒有了,誰願意孤注一擲的押上自己的一切?傻子都不會。
一個人,一個神,他們的一切都不多,這世間還沒有多少事情是值得一個真神押上一切去賭的,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一個相當愚蠢的行為。除非真的被逼到了山窮水盡,否則誰願意拋棄一切?
衛燃已經沒了自己的退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再也沒辦法撐下去了,她找不到重塑自己的真身的辦法,也找不到原來的真身的下落,那麽隻能孤注一擲了。
甚至於她連孤注一擲的機會,都是搶回來的。
再度變成黑色的雷霆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直接劈落而來,隨之而來的是一段真言。
“雷霆轟鳴,萬火歸位,鋒芒所向即是執意妄為,湮滅之願,傾天之刻,毀滅即是新生,以燃天之名。”
既然已經心魔作祟,既然已經無路可走,那就放下一切希望,走那一條執妄偏僻的道路,縱然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信,隻要能夠活下去,便足矣。
裂紋在她全身蔓延,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在破碎的那一瞬間放緩了速度,形成眼前這副詭美的模樣。
江染突然勾起一絲笑意:“你早就知道自己動用法則會失去眼前的這具身體,那你為什麽又要不管不顧的對我動手?別拿執念和心魔來應付我,我看的很清楚,執念和心魔是在這一刻才在你的心底紮根。所以我需要一個理由,你明知道事情會變成如此也要動手的理由。”
衛燃歪著頭看著他,眼睛眨了眨,唇角泛出一絲蒼白的笑:“理由?你不是也沒有給我嗎?如果你不想動手的話,我們根本就打不起來。你也需要這個理由的,不是嗎?”
既然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麽走到現在這個結果你也是有一份責任的,難道不應該負起一份責任嗎?
又或者說,為了我們的目的要付出的代價,難道真的以為隻有你想的那麽少嗎?
怎麽可能?
江染笑著搖頭:“我不可能在這個階段損失任何東西的,別說我現在還沒有恢複全部的實力,就算我的神力完好無損,我也不可能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那對於我來說難度太大了。”
衛燃一雙幾乎快要被染黑的雙眸靜靜地打量著他,似乎是在探尋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最後她放棄了,她沒辦法看出時間之皇到底在想什麽,他遠比別人想的要更加的難以猜測。
所以做他的愛人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讓人根本就不想繼續這麽下去。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兩個的目的相同,衛燃根本就不想跟他繼續在一起下去,因為浪費的時間和精力絕對是難以想象的。更何況這個所謂的命定,從始至終就沒有愛過她,而且當初還那麽幹脆的就放棄了她。
衛燃很驕傲,對於放棄自己的人從來都沒有半分奢求,因為既然放棄了自己一次,那麽就一定會放棄自己第二次。第一次可能不會把自己陷入深淵,但是第二次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著想,也絕對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那個放棄自己的人手上。
而江染就是那個當初放棄自己的人,看著她被天道殺掉,連拉一把都沒有。
衛燃記得,真的全部都記得,任何事情全都不敢忘記。但是就算是記得又怎麽樣呢?記得依然無法改變這一切的事實,甚至還會如藤蔓那般在心底無限的纏繞,最後勒的人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她倒是真的很想忘記,但是真的沒辦法啊,那是銘刻在神魂裏的記憶,除非有朝一日神魂湮滅,否則這些記憶將伴隨著她直到永生。
而真神是沒有來生的,他們做不到來生再見,也不能去做到。
她淡淡道:“我真的不知道大道當初孕育你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麽,讓你變成現如今這個樣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我也僅僅隻是比你早了一點誕生而已。”
頓了頓,又相當認真的說道:“有時間,我會找安流逆斷了我們的姻緣的,你以後也不用擔心這個關係會對你產生什麽影響,或許等到你什麽都想起來的時候會發現,曾經的你到底是多麽的可笑。”
沒錯,強大的雷之法則和時間法則的一起運作之下,他們記起了自己銘刻在神魂之上的記憶,一切記憶。
但是很快他們就會放棄這些記憶,再一次從自己的識海之中驅逐掉,再也不去想起來。
如果想起來那麽的痛,那還不如不想起來呢。
或許那樣,有朝一日能夠笑著麵對吧。
江染臉上依然是笑,但是眼底一片冰涼。
他定定的打量著衛燃,用一種詭異的語氣道:“你想斷了我們的姻緣?”
衛燃點頭,眼神淡漠。
江染眼底重新彌漫上笑意:“那我就殺了安流逆好了,她是唯一的天緣姬,在生下新的天緣之神之前,她死了,那就沒真神可以斬斷姻緣了。你的想法也就破滅了。如果不想安流逆死的話,就別抱著這樣的念頭了,好嗎?”
他的最後一句話說的相當溫柔殘忍,聽的人不寒而栗。
衛燃撇撇嘴,翻了個白眼落在了地麵上,朝著小花園去了。
“安灼久,又要麻煩你了。”
她的目光溫柔,全然不複之前的冷漠樣。
被雷之法則束縛的少年苦笑:“尊上,我上一次見到你,你也是這麽說的。別再有下一次了好嗎?”
衛燃目光執拗,下一次?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下一次,但是她知道這些事情她已經受夠了,有些事情真的隻是一廂情願做不到的,太苦了,堅持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堅持了,這樣還能逃出一絲生天。
“尊上,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事實上我們也不想那種事情發生,但是我們有時候隻能接受結局而已。我們都接受了那麽多年了,沒理由不能繼續堅持下去吧?時間還很漫長,等得到我們長大的。”安灼久目光也跟著執著起來。
他不喜歡時皇沒錯,想要殺了他也沒錯。但是現在,他必須要保證尊上的一切,隻要尊上安好,一切才會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