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冥(貳拾貳)
不過略微有點遺憾的是,他們的主人現在的確想要把他們全都丟出去,因為留在這裏實在是太給自己丟臉了,更重要的是,端陽城並不是什麽長留之地。
墮神仿佛瞎子一般都放過這座城池,不過是因為時間還沒到而已,更重要的是,有資格製定這些計劃的那個人還沒有蘇醒,所以這座城池被輕輕的放過。但是這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被收歸。
事實上,在前不久那個女子蘇醒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走上了應該走向了正軌,真神始終會有一戰,無論交戰雙方的體係如何,也無論力量寡重,違背的,終究是要走上正軌。
他踏出神殿的那一刻已經是七日之後,手腕腳腕都纏了與衣同色的布條,不過他已經不穿白衣了,一身瀲灩的紅衣仿佛血色染成,衣袂翻飛仿若行雲流水。
雖然對江染突然換了喜好有點不解,不過他經常這樣,時間法則稍微出點變動便會換種喜好,他把自己困在神殿之中那麽久,不喜歡穿白衣大抵也算是正常的。
侵煬和雲長清是早已習慣他的改變,再加上這一身紅衣實在是配的很,看上去也是分外養眼,也沒有多問什麽。
而其餘元素之主和真神則是不敢問,他們根本就不知曉江染到底在想什麽,所以連素來最得他喜愛的妃宵看見他一身紅衣瀲灩,也是怯生生地躲在長荒背後,絲毫不敢與這個哥哥繼續開玩笑。
哪怕是離得極為遙遠,也能夠感覺到這個哥哥身上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那是以往從來都沒有感覺到的壓迫,或者說,以前的那個江染是他們的哥哥,現在的這個江染是時間之皇,所有真神的尊上。
就衝著這一點,以往的一切盡數被推翻,但是他們大抵也能夠猜到,墮神給他們的壓力越來越大了,逼著他們必須要正麵麵對這群瘋子。
但凡有一點選擇,誰要去麵對那些瘋子?
雖然他們才是實際意義上的主宰者,但是那些瘋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本身也是真神,墮落成另一個體係之後得到的力量不隻是翻倍,而且實力越強者得到的力量越強,再加上他們身處染皇高階的墮神不知藏了多少,打起來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這種情況下,時間之皇隻能再度回到這個世界上,用自己的力量帶領他的體係走上他們應該走的那條路,這本來就是他身為元素之主領導者的責任,雖然是被坑的,但是毫無疑問他還是要去做。
因為除了繼續,他找不到別的辦法可以輕鬆的違逆天道的辦法了,再說了他們的修煉條件跟墮神本來就是相反的,就算他們想要和平相處,墮神那邊也照樣隻會想要把他們給殺了。
這就是雙方根本就解決不了的矛盾,這也是為什麽顧雲宴瘋了一樣的想要找出兩方能夠和平相處辦法的原因,因為當命中注定開始相衝突的時候,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兩全的。
強求的兩全,最後不過是一場空。
這個道理,元素之主比誰都清楚,因為他們本身從最初的最初開始,就是那些求不得而妄想兩全者,最後時間和事實證明了他們的妄想終究隻是一場夢,他們的哥哥毫無意外的擊潰了他們的白日夢,讓他們從那一場荒誕的夢境中醒來。
親口告訴他們,屬於真神的時代早已滅亡,永遠都不可能回來。而唯一能夠留在那個時代的機會已經被他們親手放棄。
當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所有真神都是哭啊笑。
因為那個機會,就是死在那一場傾覆神域的災難之中,死在那個時代的結尾,那麽便是唯一能夠留在那個時代的機會。
可是有哪一個真神願意真的心甘情願的去死呢?他們享幾近永恒的壽命,他們的未來還很漫長,至少在現在沒有一個想不開要去死。
或者可以說,時代可以終結,但是他們這些屬於那個時代的神是絕對不會終結的。
生而為神帶來的便是無窮盡的高傲,但是在那一抹翻飛的紅色衣袂麵前,再高傲的神祗也要低下自己的頭,在這位麵前,他們永遠都沒有驕傲的資本,因為隻有一位本來就是他們的領導者。
端陽城最高處,那座屬於時間之皇的神殿之上,一身瀲灩紅衣的江染麵無表情的看著腳下的山河,而視線的盡頭,隱有金戈鐵馬之聲傳來,那是序幕拉開的第一聲聲響。
那位的計劃,終究還是實現了,他到底還是擋不住燃的怒火,那位擁有最強的攻擊法則的主宰者還是展現了她的憤怒——或許他應該鬆一口氣,因為這位沒有繼續藏下去了。
她也恢複了自己的記憶,哪怕僅是片段。
但是也足夠讓怒火焚燒神域,因為這本來就是這個位麵欠她的!作為至高者,燃能夠動用的力量極其龐大,而本身也不是一個位麵所能夠承擔的起的,簡而言之,若是隨便進入一個位麵,那麽那個位麵絕對承擔不起她的力量,唯一的下場就是破碎。
所以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呆在神域本來就是被迫壓製了自己的力量,可是能夠成為至高者,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又怎麽可能容忍自己一直被別人壓製?
哪怕是愛人。
永遠不要試圖去挑戰一位至高者的底線,因為誰都不知道底線到底在哪裏。
江染挑戰了,而且也成功了,所以現在該是他嚐到苦果的時候,這是他自己做的孽,硬生生把別人也拉入這個輪回的孽。
“我合該承擔這份孽,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畏懼這份孽所帶來的罪,但是能少一些,對你的未來也是好的。”
江染麵無表情的自語,這或許就是責任吧,又或者是贖罪。
其實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為什麽他會選擇在神域誕生,又為什麽要在這裏長留,這裏根本就不是他最初的誕生地,也沒有跟他的過往有任何關聯,無論如何思索他都不應當看重這裏才對。
可是他偏偏留在了這裏,甚至強行困束兩位至高者一起留下來,同時封印另一位至高者的力量,一起進入輪回。
他的舉動背後包含了巨大的危險,因為一旦三位至高者達成合作,哪怕是他也隻有死路一條,而追本溯源對於三位合力的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但是他有絕對的把握這三位不會聯手,天道和大道雖然是一丘之貉,但是燃同樣也恨他們。他們之前壓根就不認識,但是在碰見他之後,因為這個位麵,因為他這個神,三方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燃並不是什麽大度的女人,女子該有的狠辣,她一個不少,該記的仇也是一個不落,本來大道安安生生的把她再度孕育出來,也不過是浪費些時間在這紅塵百態中而已,可是大道利用了她,然後天道親自把她推入了深淵,那麽三方的矛盾就徹底結下來,再也沒辦法解開。
至高者的壽命真的是無窮盡的,但是這並不代表一位至高就可以忍受千萬年的黑暗孤寂,以及痛苦。
江染清楚,隻怕燃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體會到被人傷害的痛苦,因為哪裏有人能夠傷害的了一位至高?
所以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所以他要麵對的也絕對不隻是大道和天道,還有來自他最愛的神靈的怒火,那絕對是他一輩子的難以承受的痛苦,可是他必須要去承受,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還有很多理由要留在這個位麵,所以在此之前他絕對不能死。
當然,若是能夠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那大抵就更好了吧?
“隻是,癡心妄想終究是要有一個限度的,我說的對嗎?我的寶貝,你大概一直都看不起我吧,因為我想的太多做的太少了吧?”江染笑得溫柔清淺,一襲紅衣美的奪目生輝。
遠在王城的女子眯起眸子,火紅的雙眸猶如冰封不見情緒。
她的目光落在身邊的長劍上,天妄,她的劍,卻在她回憶起些許屬於至高的記憶片段之後變回了原形,任憑她輸入再多神力也是無濟於事。
眉心的紋路再度浮現,雷之法則攜裹著神力再度纏繞天妄劍,依然是泥牛入海般無濟於事。
不是沒有嚐試過動用更多的神力,而是這柄劍根本承擔不起,到底不是一直跟在她身邊,那麽短暫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天妄適應雷之法則,所以哪怕此刻她能夠動用屬於至高的力量,也沒辦法讓他恢複過來。
“還沒恢複嗎?還有希望嗎?”安灼久從殿外走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自從他的主人蘇醒之後,所有針對元素之主的計劃全部展開,所有的高階墮神全都被派了出去,完成一個又一個的任務。
他們在壓榨自己的潛力,也在壓榨自己的生命。
但是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們的生命本來就接近無窮盡,但是若不把這個位麵給打下來,他們的生命就是可數的。
在安逸度日但生命有數,和壓榨生命卻有一線希望這兩個選擇之下,墮神都知道該選哪個。
他們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壓根就不在乎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