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大夢浮生（十一）
但是衛燃沒有任何不甘，因為她知道她的一切全都是母親給的，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少得到一點，母親就能夠活得更長一點……
可是母親不願意，母親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卑微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東西，盡管如此還是沒能比得上上一任天選者，但是卻足以睥睨很多人。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母親最後一句話。
“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母親最希望的大概就是孩子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並不是要孩子出人頭地，又或者成龍成鳳，隻是希望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就好了，這樣，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她大概是不能做到母親所希望的了，因為這世上有些事情是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但是想要做的，就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代價，這就是交換，這也是母親告訴她的第一個道理，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隻是付出的代價有多有少而已，母親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她現在大概也要為自己愛的神，付出自己的一切。
這就像是一個輪回一樣，隻要深陷其中，就永遠都跳不出去了。
但是有時候這卻是一種幸福，虛假的幸福。
江染不知道這雙眼睛到底是怎麽送的，但是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必須要用交換來達成，這雙眼睛這麽漂亮，衛燃的母親必然是付出了很多的代價。
這代價完全無法想象。
“愣著做什麽呢？這是母親送我的最好的禮物，你也很喜歡的，對吧？”衛燃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裏，聲音有點悶，卻還是帶著一種輕快的感覺。
江染笑：“當然，我很喜歡。”
我很感謝你的母親把你帶到了這個世界上，然後我才能有機會遇見最美好的你。
侵煬和分身坐在識海裏靜靜的看著他們的主人說著情話，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聊天，生怕分身打擾了本體的事情，饒是如此，他們的吐槽也幾乎可以看得見了。
畢竟他們也沒想到自己的主人居然這麽的會說情話，簡直就是不知不覺的撩。
當然看上去還有點傻。
下一刻，江染對時間神殿的掌控有點放鬆的時候，衛燃抬頭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深紫色的神紋在那一雙火紅的眼睛裏蔓延，瞬間替代火紅的色澤，滿頭青絲也化為了那種絢爛的紫色，神紋再一次在額頭蔓延。
“雷霆轟鳴，萬火歸位，鋒芒所向即是執意妄為，湮滅之願，傾天之刻，毀滅即是新生，以燃天之名。封印吧。”
江染那雙漂亮的銀白眼眸頃刻之間便從深處攀爬上一些深紫色的紋路，仔細看上去居然跟她額頭上的神紋很相似，連帶著銀白的發尾也染上了一些深紫色。
裸露在外的皮膚蔓延出了如同鎖鏈般的神紋。
頃刻之間，動彈不得。
衛燃輕巧地從他懷裏出來，打量了一眼根本無法動起來的時間神殿，唇角彎出一個滿意的弧度。
江染明明沒有張嘴，聲音卻像是從四麵八方傳過來的一樣，而且聲音不見任何顫抖：“為什麽要這麽做？”
衛燃提著裙擺轉了個圈，巧笑倩兮：“我可是墮神呀，跟元素之主本來就不是同類，這一點你不是很清楚的嗎？”
是的，很清楚，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把身份放在心裏，這一點誰都清楚！
“再者，我想要拿到最後的勝利，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你應該不會忘記吧？如果你忘記了的話，那麽現在應該已經記住了吧，好了，我該走了，還有一戰等著我呢。不過不是跟你的。”
神女溫柔一笑，然後轉身消失在了他麵前，化作一道絢爛的紫色流光消失在了天際，時間神殿根本沒辦法阻止她的行動。
墮神真言的確很強沒錯，但是她封鎖的是時皇的動作，他和她都清楚，不可能封鎖太久的，幾乎是在神女消失的下一刻，瞳孔之中絢爛的紫色就已經消失殆盡，一道又一道的雷之法則被他從身體裏扯了出來，然後被時間法則吞噬。
他抬手一招，時間法則化作得銀白鎖鏈瞬間穿破虛空，企圖抓住那段絢爛的流光，然後，毀了她所有的神力，把她當做一隻真正的金絲雀關在籠子裏！
寵物是不需要自由的，永遠都不需要！
隻可惜，抓不住了。
絢爛的流光消失在了天際，消失在了眼前，消失在了懷裏。
江染的瞳孔瞬間彌漫出血色，那種漂亮而瑰麗的顏色跟火焰的顏色完全不同。但是發尾的深紫色卻被保留了下來，甚至連帶著眉心也留下了一抹深紫色的神紋。
他沒有完全掙脫真言的力量，沒必要，而是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隨時掌握到他的金絲雀的動向，而且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感覺到他的金絲雀是否受傷。
雖然代價是被封印了一點神力，但是近乎一本萬利。
強留這種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在體內，還要抵擋身體的排斥，所以他現在很不舒服，連帶著剛剛行動都慢了一瞬間，所以被他的金絲雀給逃了出去。
下一次，是絕對不會再放過的！
晴空之中，一柄長劍出現在了她身邊，轉而化為人形，幾乎帶著幸運的口氣說道：“殿下，剛才差一點就被抓到了呢，真的是嚇死我了。”
衛燃現在臉色一點都不好看，一雙火紅的眼眸陰沉無比：“如果不是因為真言是持續性的，我們根本就沒有逃出來的可能。我們以後不能跟他正麵對上了，否則我再也沒有離開的可能。”
是真的沒有離開的可能了，衛燃太了解自己的愛人了，或許在此之前可以給她自由，那是因為之前並沒有前科，所以可以容忍自己再有他陪伴的情況下隨意走動。
但是今天過後，大概就隻能被永遠的囚禁。
神靈心中的愛和占有欲是等同的，他們會在約束自己的行為的同時，把對愛人的占有欲提升到極致，所以他們不願意忍受任何逃離的行為，哪怕自己的愛已經對愛人造成了壓迫和窒息。
也在所不惜。
天妄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您從一開始就不該發動這場中轉戰，不然的話您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衛燃並沒有解釋原因，隻是一味地強調：“可是我必須要有這場兒戲一樣的戰爭，未來你一定會知道原因的，現在不要多問，等時間到了，一切也就揭開了。”
隻需要時間，等到時間到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到時候再也不會有什麽東西可以阻止他們。
但是真的可能等到嗎？她有點不敢確定，又有點不敢置信。
“殿下，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我們也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我們的存在又意味著什麽？”天妄很迷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果說是為了最後的勝利，那為什麽剛剛不直接用雷海徹底的摧毀那座城池？如果說是為了成全誰，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把目的告訴對方？
所以一切，至今為止都是籠罩在一層迷霧裏，局中人都看不透，隻有那個真正的布下疑局的才知道最終目的。
但是這樣真的很不甘心啊，明明他們也有這個實力知道最後的目的，憑什麽什麽都不告訴他們？
衛燃緘口不言，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都必須要藏起來了，一切都在等待著最後一戰。
墮神，元素之主，至高者，天選者……
這場遊戲從一開始就有很多不該參與的神參與其中，所以從一開始這場遊戲就已經脫離了掌控，是好是壞，其實時間之皇根本就不知道，他也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他早就知道參與這場遊戲的至高者目的都不單純，但是連他自己的目的都不單純呢，又怎麽好意思說別人呢？
他隻需要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是天命難違的就好。
衛燃也正是因為知道天命難違這一點，所以才會做出這個決定，她本來是打算一直留在愛人身邊的，哪怕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份，命運都不敢輕易的違背他們的想法。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命運不阻止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別的不可抗力的因素在阻止著他們。
包括母親。
到現在為止她才知道，母親當年為什麽會有那麽悲傷的眼神看著她，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長大了才知道，才能領悟到。
“我的女兒，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但是有些道理卻是可以通用的，正如我希望你未來能夠平安長大一樣，我希望你未來永遠都不要為情所困。
你是天選之女，能夠由我來把你降生是我的榮幸也是福分，但是既然是作為你的母親，有些事情我就不可能嬌縱著你，我必須要讓你知道，有些東西是可以隨意踐踏的。
時間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更不要說你的雷之法則。有些事情終究是天命難違，希望你長大之後能夠自己看清楚……”
終究是天命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