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夢浮生（二十九）
顧雲宴和惘月的動作行雲流水，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每動一次就是一條人命。
他們隻知道，因為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家夥，他們失去了很多，雖然那在他們的生命裏算不上什麽，但卻注定是他們生命之中最彌足珍貴的東西。
惘月失去了霽月，顧雲宴失去了顧晦。
惘月還好說，他其實隻是因為安流逆的力量才對霽月那麽的好奇，本質上也不算是太過的想追求對方。但是顧雲宴不一樣，顧晦早就已經在這個宇宙消失了，隻有這場遊戲才能讓顧晦在這個世界上重現。
而剛剛，差一點，顧晦就要再度化為飛灰了，到時候無論顧雲宴做什麽都挽救不回來了。
現下顧晦有人護著，顧雲宴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後怕全部宣泄出來，他無法忍受自己的愛人差點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徹底的死去。
他縱著顧晦成為墮神，這不過是因為寵愛罷了，顧晦想要做什麽是他的事，但前提是顧晦絕對不能死。
許久不出的蘇靈突然出現，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這兩個已經退出遊戲的兄弟，然後走到江染身邊，溫潤的青翠光芒落在江染身上，語氣責備：“你的身體尚且未恢複，為什麽要跑出來，你又不是至高，參與這場戰鬥幹什麽？不是有他們嗎？”
江染蹙眉避開他的動作：“我這是真言的反噬，你的治療根本沒用。更何況，你口中的他們，是我的弟弟，我並不覺得我參與這場戰鬥有什麽不對。”
蘇靈被他堵的一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惹怒他，隻能好聲好氣道：“好，聽你的，但是你也別拒絕呀，雖然恢複不了，但也能讓你舒服一點，不是嗎？”
江染不否認這點，其實他這躺著的時間一直覺得內髒像是要燃燒了一樣，但問題是真神的身軀本身就是最純粹的神力，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是不正常的。但是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抹去這種感覺。
然後躺著的時間長了，他就知道這是冥冥之中的那個意識不願意讓他過多的參與這件事情裏。哪怕這件事情跟他有關，他身為時間之皇也不能去探查，探查了就是違背了自己的底線。
他當時就想罵那個意識，要是身為時皇卻連自己的未來都不能自由自在的窺探，那他當初苦兮兮的得到這個法則做什麽？還不如挑個簡單些的修煉，指不定現在早就修煉到了可以挑戰那個意識的地步了。
江蒙恩一直都密切關注場上發生的事情，因為惘月和顧雲宴的關係，他格外的關注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至高，然後發現，他們也都是，執念。
但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些至高！蘇瞳冥是這個位麵的原生神，什麽都不知道，而他們都是這個時代誕生的至高，自然是什麽也不知道，除了，哥哥。
是的，在場的真神就隻有哥哥一人見過這些至高，而且能夠極其準確的描述出那些人的容貌，所以他們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但是，一位真神怎麽可能有一群至高的執念？這是根本就不符合道理的，除非這些至高執念出現的時候，哥哥是以上位至高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以上位至高的存在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江染根本就不會被窺探未來重傷至此。
所以其中必然有什麽隱情。但這並不是他們有資格知道的。
而唯一一個江蒙恩認為有資格知道的並不在這裏，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元素之主和墮神的區別了，他們都隻有一個身份，這個時代的至高。
這種情況下他們必須精誠一心，因為除此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上一個時代的能力，是，他們的單體攻擊能力遠超上一個時代，可是在終極戰力這一方麵，他們輸了。
他們並不認為他們的小姑娘真的打得過時間之皇，時皇的天賦是有目共睹的，並不是燃主就能夠對抗的，更何況他們從來都不希望他們的姑娘去對抗那樣的人物。
越是在他身邊呆的久了，越會發現他的恐怖之處，隻是無法用人力來抵抗的強大。甚至他們都在懷疑，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種神的存在？甚至讓同為神的他們也感到絕望。
是，他們不在同一個時代，見識經驗什麽的都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搪塞，但是他們的起點是一樣的，他們並沒有達到上一個時代這個時候的江染所能達到的成就。
不僅是他們，衛燃也是一樣的，他們同樣沒有達到同一個高度。
差的太遠了。
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嗎？哪怕拚盡全力，也沒辦法追趕上哥哥的腳步，哪怕粉身碎骨，也永遠都看不到希望。
若是衛燃、陽澤現在在這裏，或許江蒙恩不會這麽想，但問題是那些能夠給予他支持的，全都不在。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或許從來都沒有回來。”江蒙恩傳音道。
哥哥現在隻能靠神力捕捉聲音的波動，從而達到聽得見的地步，哥哥，現在被蘇靈纏著，所以不能讓哥哥那麽的辛苦。
江染表情沒變，回答：“為什麽會這麽想？他們活生生站在我眼前，這算是沒回來嗎？”
江蒙恩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難道哥哥忘了嗎？這場遊戲的本質並不是讓我們卸下職責，而是找回失去的那個人。難道，那些人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嗎？”
江染沉默，江蒙恩說對了，他的確不知道，他們交給他這個計劃的時候，說的是這個計劃能夠讓他實現他的願望，當時他的願望是什麽？讓他們活下來，還是找到那個人？
他忘了，但是除了實現他的願望之外，恐怕還有實現他們願望的作用。
若是他當時想要他們活著，而他們也想自己活著，嗬，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他們現在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吧。
所以，現在的一切依然是假的，這隻不過是因為兩種執念剛好交織在一起造出的假象而已，或許他們真的有一部分神魂碎片回來了，但是這也不代表他們本身。
他們早就被碾的連渣都不剩了呀。
又怎麽可能妄想他們能回來了。
“他們才是這個遊戲的計劃者，若是他們想要隱藏什麽手段，那簡直再簡單不過了，隻怕這個計劃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製定吧，直接就由他們把這個計劃交給你，你直接拿來就用。”
江蒙恩淡淡的說著自己的猜測，事實證明他的猜測分毫不差，他們真的膽大包天到了隱瞞自己的那位天選者，把人家當做棋子來用，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但是他們想錯了，若是江染真的不願意看到他們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通過這種方法回到這個世界，哪怕他已經失去了天選者的身份，但是他的天賦依然在所有人之上，他有那個能力反對一切不該存在的東西。
誰讓他的法則是時間呢？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公平，也沒有絕對的是非黑白，就像他們利用曾經的同伴江染，就像江染義無反顧的相信他們。
不過江蒙恩依然想不清楚為什麽江染的力量可以支撐起那麽多的執念重生，哪怕江染有那個力量，也隻可能維持一兩位至高的出現而已。
江染卻知道這是為什麽，他的神力的確是真神的程度，但是他的神識，他的精神力卻比所有至高加起來都強。
時間法則賜予他的絕對不隻是至高的坦途，還有無盡的磨礪，他一個人闖蕩兩個時代的時候並不是選擇一個位麵就開始，而是時間法則親自選擇一個位麵，時間回溯到最適合他的時候。
然後，隻要不死，就往死了整。
時間法則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的主宰者孱弱，哪怕最開始不堪一擊，也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擁有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
江染一次又一次的掙紮，不會死，這聽起來真的很不錯，隻可惜這有時候麵臨的是更恐怖的折磨。
時間法則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江染變得更加強大的可能，為此它可以破壞一切。
那些被選中曆練的位麵到底會怎麽樣，這根本就不在它的考慮範圍之內，毀了就毀了，又沒有至高的誕生，根本不足為慮。
“哥哥，有些事情你自己考慮就好，我們根本就沒有插手的機會，不過我認為，你不該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並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哪裏有那麽好的事情……”
江蒙恩這一次沒有傳音，用很溫柔的語氣說道，這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柔和起來。
“清空碧月，百川匯流，吾已歸來，萬水皆當臣服。”
顧雲宴和惘月猛地回頭，看著他們的弟弟選擇退場的全過程，他們沒有阻止說什麽不該放棄這場遊戲。
其實，這對於他們來說，真的隻是一場遊戲而已，遊戲終究會結束，不是一直拖延著不打下怪物的最後一點血就可以拖延的。
江蒙恩，結束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