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詭異
成浩沒呆多久，喝了碗數得見的米粥，披掛整齊後，到前堂召開會議。
渾身血腥味的三位副將大步而來，見到成浩安然無恙後，三位鐵血男兒不經濕潤了眼眶，成浩直接開口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道：“我昏迷的三天裏，戰況如何？”
被戰火熏黑還有散發著一股焦味的唐雎道：“大哥啊，你昏迷後，全軍將士悲憤交加，浴血奮戰，連連打退韃靼的六次進攻，但…傷亡實在慘重，七千人馬，打到現在，健全的不足五百，輕傷不足兩千，重傷七百…火藥箭矢滾木礌石已經消耗殆盡，兩天前，已經開始拆百姓房屋的梁木抵抗了。”
同樣狼狽的劉武忍不住道：“大哥，還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講。”
成浩敲了下桌子道：“咱都是兄弟，沒那麽多講究，說吧。”
劉武從懷裏摸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成浩接過來一看，是韃靼飛箭射入城中的文書，大概說得是：吳三桂已經把南明皇帝的腦袋擰下來了，大清即將一統天下，你們孤軍堅守負隅頑抗，必死無疑。如果交出木文家的餘孽，繳械投降，清軍保證不會屠城，放過所有百姓。
胡大眼猛得一拍桌子，兩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吼道：“放他娘的狗屁，清狗韃靼的話能信嗎？揚州十日就是前車之鑒！再說了，還要把嫂子交出去，欺咱漢家男兒不敢拚命乎？”
唐雎道：“就你嗓門大，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等我們發現時，已經在城中傳開了。再加上斷糧半月有餘，李將軍的援兵遲遲不到，難免得會有人生出異心。耽誤之急，我認為應該穩定軍心。”
胡大眼連忙追問道：“怎麽穩定？”
唐雎道：“咱們就來個依樣畫葫蘆。找個可靠的人，趁夜出城，往城裏射發援兵馬上就到的紙片消息，應該還能多挺幾日。”
胡大眼麵露喜色，哈哈大笑道：“唐二哥，你這法子就似那掩耳盜鈴的賊。不過，隻要能守住城，管他娘的嘞，俺去安排。”說完就要離去做準備。
“慢著，這個法子隻能提升三到五天的士氣，那這幾天過後呢，援兵還不到，怎麽辦？隻怕到時候寒了全城老百姓的心，這城就不攻自破！”劉武皺著眉頭道。
胡大眼煩躁的走來走去，猛得將腰間的雁翎刀拍在桌子上道：“娘的，到底該咋整，要不咱趁夜突襲？”
二人不禁直翻白眼，這招已經用過兩回了，人家又不傻，肯定會有提防的。
成浩道：“這上麵說的是木文家的餘孽，木文家…怎麽沒聽說這個家族呢？再者，他們怎麽知道我夫人的？”
劉武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前天晚上，有個刺客摸入城中，想要刺殺你。千鈞一發之際，碰巧嫂子發現了這個刺客，情急之下，拽起腰間的鈴鐺砸了過去，這名刺客就似失了魂一般，癱倒在地。但誰也沒想到，來得刺客有兩個人，那名刺客見狀不敢露麵，直到瞅準機會，趁著夜色逃了回去。”
“刺客？鈴鐺？”成浩沉吟了兩句後，道：“先不管消息的真假，目前最緊要的是缺糧…殺馬吧，即便
咱們可以突圍，但全城的百姓的生殺榮辱，就在敵人的一念之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隻要咱們在一天，就能多保護他們一天…有了吃的，就不會胡思亂想。”成浩道。
三人欲言又止，最終歎息一聲，離去。殺馬，也就意味著最後的希望破滅…不死不休！
成浩讓木文鈴不要出門了，讓家仆加強戒備，防止有腦袋一熱者聽信了韃靼的“謠言”。然後去巡防城池、街道。
戰火狼煙中，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無家可歸者，哀嚎痛哭或是麻木等死如死水般寂靜的目光…稱王稱霸，改朝換代君臨天下間，蒙受最大冤屈苦楚的，永遠是百姓…而百姓最大的心願，不過是有口吃的裹腹，有件衣裳遮體，有個茅草屋擋擋風雨…
韃靼如果說得是真的，南明已經滅亡…自己在堅持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借全城百姓所受之苦、生命，成全自己的忠義之名？
還是，以一人換全城百姓的安危呢？
…
路上，成浩就已經發現有不少的百姓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有的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小聲議論。
成浩繃緊嘴唇，用力的握緊腰間的劍柄，殺馬隻是燃眉之急，這個艱難的抉擇終究要自己做，或者被逼著做！
三天後，馬肉已經吃光了，就連馬皮、馬下水，都吃的一幹二淨，再加上擊退兩次韃靼的進攻，能戰之兵和民傷亡慘重。城中流言越來越多，已經演化為：夏將軍的夫人，木文鈴是狐妖轉世，惑亂天地，而大清是奉天之命，為民除妖平亂。
可想而知，這是韃靼奸細潛入城中，散發的謠言，須知：再堅固的堡壘，也會從內部攻破！
雖然，接連殺了幾個傳播輿論者，和百姓講這是敵軍的奸計，但收效甚微。
城牆上，斷了條胳膊的胡大眼怒發衝冠，嚎叫著要出城決一死戰。周圍僅有十三位還能站起來的浴血士卒。
同樣血跡斑斑的唐雎沉默不語，劉武已經在兩天前被韃靼一箭射下了城牆，生死不知。
成浩一遍又一遍的擦著豁了口的雁翎刀，他已經不知道拿這把刀砍了多少韃靼兵了。身後則是士兵裝扮的木文鈴。他現在可不敢將木文鈴扔在家裏，鬼知道那些被挑唆的百姓會做什麽。
已經打到這一刻，其實誰心裏也明白，不會有援兵來了，隻有戰死殉國或者投降。
突然，一隻長羽箭射到了城樓上空，砰得一聲，爆炸成一朵煙花。
幾人連忙看向城牆下，隻見僅能容兩人並排通過的一線天峽穀中，源源不斷的湧進韃靼兵，並列陣其下。
突然，一聲聲的呐喊從城內響起，咚咚得衝上城牆，幾人臉色大變，連忙將木文鈴為了起來，成浩撇了撇嘴，該來的總會來的。
一群人大喊著交出木文鈴這個妖女。成浩握了她的手，站起來走到領頭的那人麵前，大聲道：“你們要想好了，一旦交出她，就意味各位不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卑躬屈膝做了蠻夷韃靼的百姓。你們想想，將來你們何顏見九泉之下的
列祖列宗！”
領頭的那人不禁目光飄忽，退後了幾步，還未開口，一名士兵叫道：“夏將軍你看，是劉將軍！”
成浩一驚，連忙向城下看去，隻見兩名士兵抬著個擔架，上麵正是韃靼打扮的劉武！
胡大眼立時喝罵起來，士兵們也是義憤填膺！
劉武臉色蒼白，有點不敢看城上的他們，沉默了片刻，還是道：“城樓上的人聽著，南明已經滅亡了，李定國將軍也病逝了…大清即將一統天下，隻要你們放下武器，開城投降，大清一定會善待你們的，想想你們的爺娘妻兒，還在家盼著你們回嘞。”
這時，一聲大笑響起，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多倫哥走到陣前道：“夏雲歌將軍，我們滿清敬重勇武忠義之人，隻要你投降，交出木文家的餘孽，我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否則，我就親手將你的母親喂了老虎！”
說著，一揮手，有兩名士兵押著一名花白頭發的婦人走到陣前。成浩一見，立時有一股記憶湧出，那是關於阿媽的記憶！
成浩瞬間淚眼婆娑，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阿媽…等等！我是誰？我這是在哪裏？阿媽不是死了嗎？
…
持正司演武堂大殿。
成浩所在的偏殿的隔壁，盤坐著幾名黑袍人，此刻的他們正向成浩頭上的黃色光圈輸送能量，突然一陣劇烈的波動搖晃，一人急聲道：“不好！這小子是大焦熱修為，精神力強悍，看來是觸動了他內心的執念，明心法陣快壓不住他了，怎麽辦？”
另外一人道：“什麽？大焦熱修為！這幫兔崽子，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不管了，我建議直接開啟煉心法陣吧。”
又一人道：“不好吧，他還是個新人，我怕他會種下心魔。不如咱們強化一下明心法陣，全力壓製試試。”
“好，就先這麽辦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頓時每個人都開始全神貫注的打出一道道符文，卻沒注意到，有個人的嘴角微微上翹，打出的符文中還隱藏著另外一道。
而隔壁躺在地上快要蘇醒的成浩再次陷入昏迷…
…
意識再次清醒，成浩才發現自己還是在城樓，周圍一幹浴血袍澤護衛著，旁邊還有木文鈴，外麵是一群被挑唆的百姓，城牆下是多倫哥、劉武和被士兵押著的母親。
多倫哥這時大笑道：“和夏將軍開個玩笑罷了，不管你投不投降，你的母親我都會當做自己的母親一樣贍養。至於嫂夫人，我並無惡意，隻是想要嫂夫人隨身的鈴鐺而已，隻要你交給我，我保證不傷害百姓一分一毫。”
身後的百姓頓時如炸了鍋，議論紛紛，要求把鈴鐺給了他。
木文鈴將腰間的鈴鐺摘下來，放到成浩的手上，說一個鈴鐺而已，能換全城百姓安全，也值了。
成浩又看看胡大眼和其他士兵的神情，發現有了一絲異樣的神采，那是對生的渴望！
但成浩總感覺有些詭異，哪裏詭異卻又說不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