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劉大爺
街道上也冷冷清清，渺無人跡，或許這就是這個小山村冬日裏最正常的狀態吧。
但在成浩眼中，此刻卻有一種孤寂、悲涼之感。
人們常說，見景生情，寄情於景。這正是這種蕭條的情景，讓成浩感同身受，不由的信步走在街上。
這個小山村是坐落在半山腰，沿著山勢逐層向下。有的山壁上，還有廢棄了的窯洞，裏麵塞滿了玉米的秸稈，顯然是作為冬天點火的一種引燃物。
這裏的房屋也大都是土和小麥杆混合製成的土磚、蓋起來的房子，隻有拐角等一些地方是用青磚蓋起來的柱子。不過對於現在的鋼筋混凝土高樓來說，這種破落的房子幾乎都難得一見了。
走在坑坑窪窪、和泥土快要混在一起的水泥路上，除了嗆人的一氧化碳和縷縷青煙，隻有此起彼伏的一聲聲犬吠，能帶給這個小山村一點點久違的生氣。
隱約中，成浩掃到似乎有幾個人的腦袋，從家裏的窗戶上，向外麵瞅了瞅，或許是因為這個小山村沉寂了太久。
成浩輕歎一聲，邁步繼續沿著小山村的街道，慢慢走著。
小山村確實不大，成浩感覺還沒有走幾步呢，就來到村頭向下的一個山坡上。
站在這裏朝下麵看，似乎隻有眼前這一條路是進出這個小山村的通道。
成浩正準備邁步順著這條路離開這裏，突然眼角掃過下麵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隻見一個佝僂著身軀、帶著能包住兩個耳朵的棉帽子，兩手抱著一根拐杖，孤零零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那孤零零、蜷縮成一團的背影，著實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同樣，成浩也不例外，不由的走到這個人身邊，這才發現，這是一位老大爺。
他臉上的皺紋如同幹枯的老樹皮，灰白的胡須似雜草一般無序，整個人都緊緊抱著那根拐棍，似乎那是他唯一的支柱一般，如果沒有它的存在，就會轟然倒地。
但最讓成浩詫異的，是這位老大爺兩眼中射出來的目光！
是那樣的炯炯有神，是那樣的飽含力量，或者…充滿了無窮的期待！
看到這樣的目光，成浩的心狠狠的一跳，他從來沒見過有哪位老人、甚至是哪些年輕人的眼睛，能有這樣的精神頭以及…希望！
正是源於這種好奇和詫異，成浩蹲下身子，對大爺笑道“老大爺啊，這麽冷的天兒，您坐在這裏幹什麽呀？”
老大爺似乎一點也沒詫異成浩的到來，或者說，沒有發現成浩是不這個小山村的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綻放出花朵一般的笑容，露出僅剩的幾顆大黃牙，笑嗬嗬道“等我兒子回來啊，他說今年會回來過年的。”
成浩道“大爺啊，這會兒已經快出正月了，年馬上就要過完了，或許是您兒子工作太忙，回不來了吧。”
老大爺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薄怒，道“你個小娃娃知道個啥子嘞，我家小子，那是最孝順的娃娃，大過年的怎麽可能不回來陪我過年呢？你要是在說這樣的話，我就拿拐棍抽你！”
說著，老大爺還堵氣似的揮舞了幾下手中的拐棍，成浩見狀，不由嚇了一跳，好家夥，別看都快老成一顆歪脖子
樹了，這幾下動作還虎虎生風，精神的緊呐！
原本還擔心老大爺身子的成浩，此刻也稍微放下心來一些，然後掏出手機來道“對不起啊大爺，對了，您知道您兒子的手機號碼嗎，用我的手機給您兒子打個電話吧，這樣也能給您個準信兒，您說好嗎？”
老大爺將眉頭緊緊皺起，盯著成浩手中的手機，愣了半天，這才幽幽開口念出了一連串的數字號碼。
成浩連忙按照老大爺說的號碼，撥打了過去，不由想到老大爺年紀大了，耳朵肯定有些耳背，遂將手機上的免提打開。
突然！客服優美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成浩一愣，看見老大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一雙眼睛裏也閃過一絲不確定的神色。成浩道“老大爺，您…會不會是記錯號碼了呀，這是個空號，哦，也就是不存在的手機號碼，您再仔細想想。”
老大爺低下頭，眉頭緊皺，口中也在小聲嘀咕著一連串的數字，似乎想要念出記憶深處最熟悉的那串手機號碼。
過了一會兒，老大爺猛得抬頭，就像是小學生被老師提問、突然想起答案一般的喜悅道“啊，我想起來了，是……”
成浩正要重摁號碼，而此時老大爺已經似機關槍一般，將手機號碼迅速念了出來。成浩的手指也停頓在離手機屏幕上按鍵的一毫米處，然後看向老大爺。
因為，老大爺現在說出的手機號碼，和先前得號碼…完全一樣！
成浩的眉頭猛得一挑，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這位老大爺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
試想，一位常年在家的老父親，心裏最惦記的，隻有他唯一再世的親人！顯然，這位老爺子最惦記的親人，就是他的兒子。
而最為唯一能聯係上他兒子的手機號碼，就像是兒子的生日一般，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裏，基本上是不可能記錯的！
既然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下心頭的懷疑，成浩對老大爺道“大爺啊，今兒的天氣有點冷，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等您回去找一找電話簿，看看是不是您記錯了。”
老大爺兩眼圓睜，似乎想到了什麽，兩隻幹枯的手突然緊緊的抓住成浩的手臂，掙紮著努力想要站起來，一時間，連他的拐棍落到地上都沒發覺。
成浩連忙將老大爺扶起來，而老大爺一站起來，就要立即朝小村子裏走去。成浩連忙扶著，隻不過另一隻手暗暗伸到後背，手指一勾，將跌倒在地的拐杖吸到他的手中。
或許是想念兒子的力量，讓風燭殘年的老大爺一時間行走如風。就連成浩，都感覺是被這個老大爺一路拽著走到村口的一座木頭柵欄做成的大門口。
老大爺揪開胸口最外層棉衣的紐扣，從裏麵的衣服口袋中，摸出鑰匙，或許是因為著急，好幾次都沒將鑰匙插到鎖孔裏。
成浩連忙道“大爺，我來我來吧，我幫你。”
說著，從老大爺手中接過鑰匙，然後順利的打開門，然後將柵欄門向裏麵推開一扇，然後扶著心急的老大爺
往院子裏走去。
“呦，老劉頭，今兒咋回來的這麽早。額…你家這是有客人啊，這是誰啊，以前都沒見過。”
突然，從左邊傳來一個婆婆詫異的聲音。
成浩轉頭看去，是一個同樣包裹著嚴嚴實實、上了年紀的婆婆，但從臉上皺紋的程度，這位婆婆要比這位老大爺年輕一些。
老大爺開口道“記不清我家小子的電話號碼了，回來翻翻電話本。”
說完，老大爺就推開屋子的門，急匆匆的進去了。
而那個老婆婆卻一臉懵逼，小聲嘀咕道“好好的，要你兒子電話號碼幹嘛，他都死了年了…”
正要掀起門簾進屋的成浩頓時腳步一滯，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婆婆。雖然老婆婆嘀咕的聲音很小，但以成浩的修為，怎麽可能聽不見呢！
成浩連忙走到低矮的院牆前，向對麵的老婆婆道“婆婆您好，您說…這位老大爺的兒子已經去世年了？”
老婆婆頓時回過神來，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突然眼珠子一轉道“小夥子，你誰啊？我看你不像是老劉頭的親戚吧。”
成浩微微一笑道“婆婆，是這樣的，我是國家部門的成員，這段時間，我們都在全國各地暗中查探老百姓的生活情況。”
說著，成浩就將持正司在外麵行走時頂著國家安全局的證件，露出來給老婆婆看。
實話講，到底是農村的人樸實、憨厚，一看有證件，證件上還有國輝，頓時就信了，連忙放下手中裝了滿滿一盆小煤塊的臉盆，還手足無措的將兩手往衣服上用力的擦了擦，這才小聲道
“同誌你有所不知啊，這個老頭姓劉，又因為年紀大了，還是村子裏唯一姓劉的，所以村子裏都叫他老劉頭。這個老劉頭，說起來也是命苦，從小家裏就窮，好不容易快四十呀，才結過婚。
婚後不久，老劉頭的媳婦兒就懷了孩子，可在生孩子的時候啊，難產！而那天又是晚上又是下著暴雨，我們這個小山村，又沒有醫生，又沒有接生婆。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不過總算將孩子保住了，而他媳婦兒，就…
因此啊，老劉頭特別親這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也懂事，又機靈，從小就特別讓村子裏的人喜歡。
孩子後來長大，老劉頭不想讓孩子跟他一樣窩在山裏，然後就將孩子送出山裏，去外麵打工。
剛出去的一兩年，孩子還每年過年，都會回來陪老劉頭過年。直到八年前，老劉頭像往常一樣，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等著他兒子回來。
但是他左等右等，等了好幾天，眼瞅著就要過年了，他兒子也沒回來。當時村子裏的人也著急啊，當時村子裏還沒有電話，想打電話，還得去離這裏60裏地的鎮上去打。
當時我記得有兩個人陪著老劉頭去了趟鎮上，回來一進家門的時候，老劉頭就一頭栽倒在地上。當時把所有人都嚇到了，連忙問那兩個人，怎麽回事。
原來他們去了鎮上，給老劉頭兒子留的工作的地方打了電話，才知道因為一場意外，老劉頭的兒子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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