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飯桶
“大家都不用怕！這次出兵是吳思秋自作主張的！朝廷並不知道，不然的話朝廷怎麽可能會來打李佑呢！大家可別忘了，李佑的官可是聖上親口禦封的！吳思秋要是敢把他來打我們的事告訴朝廷，恐怕皇帝第一個就要先殺他！”此人喊了一陣就跑進了人群不見了蹤影。大家也不知道是誰說的，都思考起來。
“對呀！大家還怕什麽！你們不會忘了李佑是星宿下凡吧！”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對啊！那李佑可是星宿下凡來保大明江山的！皇帝怎麽可能會派人來打他！”有人想起在大家中間暗暗流傳的傳言。神秘兮兮的小聲對身邊的人說。慢慢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擔心，少數幾個人的懷疑已經不影響大局了。
李佑送了口氣的同時也沒整明白，自己怎麽就成了星宿下凡！上次有人這樣說被我給製止了呀？搞得跟邪教似的。怎麽大家還這樣說？疑惑的回頭看向手下的主要人員。
趙濤正用懷疑和期盼的眼神看看李佑，應該不會是主公搞出來的，又看看眾人。趙濤的臉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李敢生等人都沒有什麽異常。張奎的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心裏想起王有善所說的話：現在的大明已經到了亂世了，就算不是改朝換代也是唐朝的藩鎮之禍！要是表哥真的能割聚一方！那老李家和我們老張家得是什麽模樣？嘿嘿……
王有善得意的捋著胡須，很是為自己傳出去李佑是星宿下凡而驕傲。作為一個看透世間的老人，他很清楚百姓們會相信什麽不相信什麽。所以在向外傳謠言的時候故意說的似是而非。也不去說清楚李佑究竟是哪個星宿下凡，就是為了給人遐想的空間。王有善心裏也是得意非凡的看著大家爭論李佑究竟是武曲星還是別的星宿下凡，隻要再進一步！李佑就能成為潛龍在淵的格局！誰又知道不會是紫薇星呢！
李佑看了一圈眾人，看來是王伯和張奎搞出來的了。雖然他們是為了我好，可是他們竟然私自的亂傳謠言還瞞著我，這就不合適了。必須止住這顧歪風，不然大家都可以為了我好做一些事情了。看來要找個時間敲打一下他們，不然早晚會出大事。今天這個慶祝的日子就不說了，想到這李佑臉色平靜了下來。
趙濤臉色高深莫測起來，其實是他在走神。星宿下凡？看麵色應該是王伯和張奎搞的鬼。子不語怪力亂神！不過……孔夫子好像也沒說，沒有什麽怪力亂神吧？難道世上真的有神仙？不然怎麽解釋李佑一個軍戶，連字都不認得從小到大也沒出過門。突然就開竅了變得什麽都懂，不但知道怎麽練兵，鑄造、算籌、甚至做生意也懂一點！還開始關心天下大事，到處打聽關外和流寇的消息？
難道……趙濤抬頭看了看黑蒙蒙的天空，偶爾有零星的雪花飄落。看不到星辰，不過趙濤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北方。嘶！吸了口冷氣，我今天怎麽老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連忙端起酒杯喝下一口酒，要是萬一是真的？那我豈不是蕭何豬哥之流！用力的把腦袋裏的思緒搖掉。淡定！淡定！我要淡定。
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的趙濤向李佑提議：“主公，我們現在沒有地方安排大家的住所。這天一下雪就會冷起來。不能再讓大家在草棚裏呆了，不然會凍死人的。”
李佑被趙濤突然提起的事弄懵了，想起災民們都在堡外搭得草棚居住也發愁了。就是現在就蓋房子也來不及了，這雪一停天就會冷的伸不出手，必須馬上就有住處才行。可哪裏有這樣的地方？想了好久也沒有什麽辦法就問趙濤：“先生有什麽主意？”
“想讓大家都不挨凍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打下整個千戶所！”趙濤前所未有的嚴肅。
“什麽！先生的意思是打下浮山？！”
在陝西的西安府，流寇組成的聯軍正在攻打渭縣。所有的流寇加上老弱有近十五萬！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軍！隻要打下渭縣離西安就隻有不到百裏之遙了！李自成、羅如才翻天猴等人看著大軍攻城，都在心裏憧憬打下西安後的場景。那天下還不得震動？到時候自然會有不得意的人跟著揭竿而起。一起推翻這個無道的朝廷！那我豈不是就可以……
都懷疑的互相看看，都露出了無害的表情大笑起來。“哈哈……”氣氛是一團和氣。
“殺！”流寇們仗著人多勢眾，用炮灰消耗城頭的炮彈。地麵上早就被染成了一片紅紅的沼澤地，在寒風的吹撫下死傷者流下的血液又結成冰。再被後來人踐踏成紅泥漿。所有人對腳下因為踩踏血冰而發出的滲人聲音毫不在乎，都隻是漠不關心的進攻或是死亡，這種場景就好像是在陰間的無間地獄。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後麵的人對攻城而死的人熟視無睹，不是他們的覺悟有多高或者是活的不耐煩了，而是就算是攻城沒死，我們也會被凍餓而死。而且逃回來也會被督戰隊殺死。隻有拚一下，打下城池才有希望活下來。在臨死的時候他們才鮮活了起來，恐懼的發出嚎叫，不一會就會因為寒冷、流血或是踩踏而沉靜下來。
參將陸坤站在城頭麵色難看的看著像潮水一般湧來的流寇。他們抬著簡易的梯子絲毫不在意頭頂的火器，好像無論死多少人也不能令他們害怕。看這個樣子是守不住了，我要早做準備了。轉身下城向縣衙走去。
“唐大人，城是守不住了。我們還是早點走吧！不然被流寇抓住的話我們……”無論陸坤怎麽苦口婆心的勸說，唐守義依然不為所動。
“陸參將！陳大人派你來是守住渭城的！不是叫你逃跑的！本官有守土之責不敢輕離！若是城池真的破了，本官自當為朝廷、為聖上盡忠。陸將軍要是想走就盡管走好了！不用理我！”唐守義很是大義凜然的再三拒絕。
尼瑪！說什麽好聽話！要不是我一個人逃跑不保險，文官殉城了我一個武將跑了回去肯定會受到巡撫陳渝的責難。我管你去死啊！說的倒是好聽！要是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麽不去城頭守城？就用一句不落忍就可以躲在家裏了？我看你是不敢看到殺人吧。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大人！我們的人太少了，我們不是要逃跑！我們隻是暫時的撤出城，等援軍一到我們就反攻流寇！流寇們現在能打是因為他們沒吃的，等他們一進了城肯定會因為分贓不均而內鬥！到時候我們就有可能全殲流寇！那得是什麽功勞啊！”
唐守義心動了，不過轉念一想：靠！差點被他一個軍漢給繞進去了。這大明還從來沒聽說文官失城沒事的，隻有武將在實力未損的時候才有可能。一想通就閉目養神不再理會陸坤的聒噪。
陸坤一看沒辦法急的又回城頭去守城了。要不直接把他給綁走？
正想著就聽有人在城牆上大喊“快！把他們都趕下去！要是被他們進了城大家都得被他們殺了！家裏的東西也會都被搶走！流寇們可是連人都吃的！”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副將胡偉在大喊。
陸坤連忙登上城牆才發現所有的火器都發紅了，不能再開火了，偶爾打一炮或開一槍也跟不上趟了。流寇們已經可以爬上牆頭了。越來越多的人爬了上來，漸漸的官軍支撐不住了。而李自成等人一看攻上了城牆就派出了精銳隊伍。官軍被打的節節後退。
不一會就有流寇大喊起來：“城門開了！衝啊！”城門被打開了！整個渭縣沸騰了起來，百姓們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年輕的女人們都忙著給自己臉上抹灰，害怕受到流寇們的侵犯。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等待流寇會如何處置大家，自己的命運又會有什麽改變。
陸坤帶著少量的家丁好不容易才逃脫流寇的追捕，猶如喪家之犬般的逃向了西安。至於縣令唐守義，我現在自己都顧不了了還管他是死是活？
“廢物！我給了你大炮二十二門其中還有兩門千斤的將軍炮！你連個渭縣都守不住？你可是有五千大軍啊！就是五千頭豬也不會讓流寇不到兩個時辰就攻進城裏！”陝西巡撫陳渝都快被氣瘋了。現在西安可隻有七千的軍士，大軍都在外圍呢。本來我打算用渭縣吸引流寇的集結，再用大軍從外麵來個大包圍一舉剿滅流寇！現在好了，被這個廢物給辦砸了。現在流寇兵強馬壯的還士氣高昂。就靠我看來是消滅不了流寇了，早知道就不行險棋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陸坤陳渝恨不得把他給剁成肉泥。沒守住也就算了，你逃跑的時候為什麽不把大炮給毀了？現在好了！竟然全落入流寇的手裏了。就算你沒時間破壞大炮，可總能扔個火把到糧倉吧？結果呢！流寇完好無損的接管了糧倉。現在他們有糧有炮更有人，叫我怎麽剿滅他們？你以為本台是楊總督麽！本來想趁他不在立個功勞的，現在倒好！“來人！把這個廢物押入大牢！等本官上奏朝廷再來處置他！”
陝西的軍頭們突然發現自己都成了幹將了？巡撫親自下文誇獎的還能有假？陳渝現在是病急亂投醫，調兵令甚至發到了軍所的千戶手裏。整個陝西凡是手裏有兵的都接到了巡撫的命令。迅速支援西安！鄰省和邊鎮也接到了求援信。又緊急上報朝廷派出援軍，不然西安危矣！陝西危矣！
“陳渝！你這個飯桶！大好的局麵被你給毀了！唉！”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楊鶴被人彈劾養賊自重，被崇禎招往京城申辯。剛進了北直隸就聽到陝西傳來的消息，渭縣被流寇攻破了！那西安可就危險了！可是自己現在是……唉！恨恨的用手捶了一下馬車的廂壁，手都破了也沒感覺到痛。
崇禎接到陳渝的奏折才大驚失色的知道流寇竟然有二十萬人！那彈劾楊鶴的人……這些大臣！哼！
“給楊鶴下旨不用來京了，讓他回去把流寇剿滅掉！加封太傅銜！加急！”崇禎在心裏盤算來盤算去，也沒合適的人可以去剿匪。問過楊鶴到哪了之後隻好打自己的嘴巴子，又讓楊鶴接著幹。
剛把陝西的事情處理完，崇禎用手捏了捏眉間。作為大明最勤奮的皇帝，崇禎真的沒有享受到什麽帝王待遇。才登基幾個月就長了魚尾紋，那是被愁的。
這大明的江山到處都是窟窿，這補也不是，不補也不是。雖然崇禎並不知道要想大明能真正的中興，就得把既得利益階級幾乎全打掉，不然的話就沒用。可也知道他要想把大明這艘破船開起來就得讓很多人先沉下去。可要是得罪了那些挖窟窿的人，這大明的戰船很可能會馬上被推翻。可要是不補窟窿那大明這艘船也早晚要沉沒。唉！隻有慢慢的補了。隻希望挖窟窿的人沒有我補的快。
而曆史證明崇禎補窟窿的技術甚至都不如李鴻章。大明的這艘船沉的是不能再沉了。
“萬歲爺？這是蘇遼總督袁大人加急奏折，現在您看麽？”崇禎正閉目思考就聽見王承恩的輕聲稟報。自己的主子交待有事必須立即稟報他，要不然的話……
一聽有遼東的加急奏折崇禎又是一驚，立馬來了精神。“念！”
等了好一會也沒有動靜，崇禎疑惑的睜開眼，看著王承恩一臉的為難。就說“大伴，這裏沒外人不用怕有人多嘴，念！”
王承恩不想念，並不是怕被別人說什麽，而是怕自己的主子。他從崇禎小的時候就伺候他，太清楚自己主子的性格了。萬一他做出了什麽錯誤的決定，肯定會怪自己念的時候語氣不對誤導了他。不過看著崇禎一臉的疲倦，又心疼起來。哎！擔責任就擔責任吧！打開奏折念了起來“臣蘇遼總督……袁崇煥上奏：東江總兵毛文龍桀驁不馴，……致使韃子突襲之時臣調動不了軍隊。……導致鎮遠堡等六座城堡失守。臣請旨撤銷東江鎮總兵毛文龍一切職務另派幹員接任。臣定當……”
“大伴，毛文龍現在有多少兵馬？”崇禎打斷了王承恩的話語，沒問毛文龍是不是真的有罪而是他有多少人。
“老奴聽說他有五六萬的軍丁。”
“下旨申斥！”崇禎有了處理決斷。既然毛文龍還有幾萬人，那就不能順便殺了，不然天下有兵的軍頭都會有想法了。大明朝再也經不起什麽打擊了。
“接著念。”等王承恩把奏折念完。崇禎疑惑的問“奏折上沒有韃子進攻的詳細經過嗎？”
“這個沒有，可能另有一本奏折上奏了此事，所以……要不老奴現在就去內閣問問？”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請示，袁崇煥啊袁崇煥！你可一定要還有一封奏折呀！不然咱家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啊。咱家伺候的主子最是心急。王承恩在崇禎的默許下急急忙忙的去內閣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