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離總比死別好
“嗯，很喜歡啊！”殷素笑著說，“這裏很好啊！可以看到很多東西呢！夜晚的塞納河是最美的，還有成片的薰衣草，成片的向日葵！”
“那麽……”霍霆琛看著她，眼底幽暗，卻隱隱浮現出一抹光來，“我們在這裏永遠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卻一字字地敲擊在她的心上。
殷素的眼中一片透明，那透明似乎可以在她的眼中流動，然而，那種透明的光芒在一刹那間暗淡下去了，她安靜的笑著，笑容裏帶著寧靜的氣息：“我也想，隻是霆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不是嗎？你不能不顧霍氏，我也不能不管聞人家，該到時間了，我們就該回去了，不是嗎？！”
責任？
這輩子，霍霆琛從來沒覺得這兩個字如此的令人厭惡。
霍霆琛的手徒然僵硬，目光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仿佛被沉入了一個黑洞洞的深淵中，再也看不到一點亮光。
“霆琛……”
殷素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臉，可是在那一瞬間，她的手卻無意識的打翻了霍霆琛端在手中白粥，瓷碗掉在灰色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地的碎片……
還有冒著熱氣的白粥……
這些破碎的一切在殷素的眼中看起來竟是那麽的刺眼，她蹲下身去，去收拾那些碎片，嘴裏還喃喃自語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霍霆琛疑惑的看著她：“素素……”
瓷碗的碎片，卻在不經意間刺破了殷素的手指，指尖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鮮紅的血珠浸出肌膚，而後再慢慢滑落……
她抬頭看著他，卻對上那雙如黑濯石般的眸子，一時間好像那種痛又瞬息湧了上來，喉嚨中一股腥甜的味道。
“對不起，我先去外麵一下！”
殷素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門在她出去之後，門被狠狠的關上了。
房間裏靜靜的，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霍霆琛的目光在刹那間凝固，帶著深深不解的眼光看著殷素離去的背影。
外麵的草坪上。
殷素蹲在草坪上，白色衣裙上的紫色蕾絲靜靜的飄飛著，帶著落寞的姿態……
她的雙手緊緊的握住，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雙靈動烏黑的眼眸，她的身子微微地顫動，暴露了她內心的極度不安。
漸漸地，她一點點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淡淡的昏暗。
咳咳……咳咳……
她用力的咳嗽著，那種咳嗽仿佛牽著她的肺在一起刻出來般，一股猩紅的血液慢慢從她的指尖滑落，然後浸出……
最後在一滴一滴的滾落在地……
在她腳下，綠油油的草坪上血液染紅了小草……
又咳出血了麽？
看來這次真再也不能堅持了吧！
霆琛，我不想要你難過，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對你是最好的，我什麽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好，隻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我們好不容易再能在一起，可是老天卻給我們那樣短的時間。
霆琛，你原諒我，不要恨我，好不好？
絕望一點點地在她的心頭縈繞，再一點點的爬滿她的全身。
殷素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息間滿是清香的草味。
她旁邊的那幾棵樹上，葉子一片一片的掉落，葉子在空中盤旋著，然後再凋落……
那些掉落的葉子在陽光下變得淒涼無比……
一片葉子掉落在她的頭上，仿佛眷戀著她的發香，固執的不肯離開。
殷素再一次緩慢地睜開眼睛……
似乎可以了……
好像已經沒有那麽痛了，沒有那麽痛了……
她緩緩掏出手機，在綠鍵上按了幾個號碼，放在耳邊，那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喂？”
“三哥，是我！”
“素素？！”南宮珩一聽是殷素，情緒有些激動起來，“怎麽了？找我有事嗎？你不是和霍霆琛去巴黎了嗎？”
殷素極力的笑著，淡淡的笑容仿佛透明了般，“三哥，我知道你還在普羅旺斯，你能不能快點來接我，我在普羅旺斯，向日葵花田，就是我們平時去的那片向日葵田！”
“素素，你怎麽了？你的聲音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殷素用力握緊電話，淡淡的說道：“我沒事，你要快點來接我好不好？”
“素素，是不是頭疼又犯了？真的是腫瘤？霆琛他知道嗎？”
心中猛地一陣顫栗，殷素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機，急切地說出一個字來：“不……不要，三哥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告訴他……”
“素素，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當低沉清晰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過來的時候，殷素的心開始沉重起來，沉重的身體似乎禁不住心的負荷，在無邊的黑暗中下沉。
她握緊了手機，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還好嗎？”那邊的聲音依舊。
“我很好！”殷素輕聲道，“三哥，我知道他也許有天會知道，但是起碼現在我不想要他知道，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要他知道，就當是我背叛了他，就當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他吧，就算他恨我也沒有關係，總比讓他看著我死，要來得好很多，不是嗎？”
“素素……”
“你記得要來接我，知道嗎？”
“好！”那頭的人答應道，聲音卻掩飾不了那抹急。
陽光下，那一片綠色的草坪散發出奪目的光芒，整個世界如同琉璃般清澈透亮，天空蔚藍如洗。
“素素……”一旁傳來一個渾厚低啞的聲音，陽光照在霍霆琛的身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烏黑如玉般的短發在風中隨意飄動著，臉部的輪廓顯得俊美異常。
“你在這裏做什麽？”
殷素抬頭，看著他微微的笑著，笑容清澈純真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
“我打電話給林伯了，那麽久都沒有回聞人家了，有些事總要給林伯和東方叔叔交代一聲的！”殷素淡淡一笑，而後道，“怎麽了？！”
霍霆琛看了看她，有些不信，“你剛剛出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啊！”
“真的麽？可是我剛剛看你好像很痛的樣子！”
“沒有啦！”殷素淡淡地說道，“你準備好了麽？我們要去看向日葵了麽？”
“嗯！”
霍霆琛牽起她的手，向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走去，他始終注視著前方，而殷素則安靜地看著他，然後，唇邊露出溫柔的微笑，輕盈恍若天使。
最後的離別了，上天啊，請你偶爾也眷顧一下我，好不好？
千萬別讓霆琛發現我的異樣，千萬別讓我發病，我求求你了！！
天空布滿絢麗的陽光，滿眼都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金燦燦的黃色，流轉著金黃色燦爛的光芒，天地之間，似乎都被一種祥和的氣息所填滿。
“霆琛，你看這麽一大片的向日葵，是不是很美麗呢？好閃亮的金黃色啊！”
殷素牽著霍霆琛在一大片的向日葵裏穿梭著，金黃色的向日葵花瓣靜靜地飛舞在他們身邊，靜靜的纏繞著。
“以後啊，我一定也要在你給我買的花田裏種上這麽一大片的向日葵，這樣才好呢！”
霍霆琛任由她牽著，一直沉默著，沉默著，什麽都沒說，靜靜地看著她的笑顏，那笑容在璀璨的陽光下竟有些透明了。
“你在看什麽？”殷素轉頭，卻看著霍霆琛看著她，不由得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紅暈：“是我臉上有髒東西麽？”
“沒有！”霍霆琛淡淡的說道，替她拿去頭發上的金色花瓣，“好，你說種什麽，我們就種什麽。花田的事，我已經讓路易去辦了，是城郊的一個莊園，它的主人因為要全家移民加拿大，所以就想買了，我已經買下來了，等你回去就可以開始種了！”
“真的麽？”殷素開心的說道，而後看著遠處的向日葵，卻又不得黯然下來，我還有機會去種嗎？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可是很快，她卻又恢複了原本的笑顏，她看著霍霆琛，道，“那我還要種迷迭香！”
“迷迭香？！”
“是啊！是原產於地中海的迷迭香，也被譽為，聖母瑪利亞的玫瑰！”殷素安靜的笑著，笑容恍若天使般：“霆琛，你知道迷迭香的花語嗎？”
“……”
“迷迭香的花語是，你給的承諾我不會忘記，請你永遠留住對我的愛，回想我，思念我！所以，霆琛，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殷素的聲音有著如水一般的哀傷，燦爛的太陽光在她白皙的麵頰上溫柔地灑落，她的皮膚，晶瑩剔透得幾乎透明。
霍霆琛正準備回答，但是卻被一陣悅耳的鈴聲打斷了……
他不情願地拿起電話，按下綠鍵，淡淡的問道：“喂？”
“喂，霆琛，上次你叫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說，究竟是誰？”他的聲音徒然變得冷冷的，如黑濯石般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冷冽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