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今生尚不可得，遑論來世
“素素，我們就在這裏告別吧！”
霍霆琛的聲音靜靜的，卻是一片寂然，他的背僵硬筆直，倨傲冷峻的麵孔上淡漠得沒有任何表情，墨黑的眸子中卻出現了陰鷙嗜血的味道。
“但是我絕不會原諒你……這輩子都不會……如果這就是你要的……那麽我會成全你……我會跟梁意柔訂婚……”
“今生尚不可得，更遑論來世，殷素，若有來世，我不想再遇見你了！”
“……霆琛……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霍霆琛冷硬而又滿是絕情的話仿佛是冰冷尖銳的冰塊將她的心刺穿，在瞬間四分五裂，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動著，如同飄搖在暴風雨中的葉子般羸弱，冷冰冰的淚水從她的麵孔上瘋狂地下落。
好像過了很久，她再也沒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了，她輕輕地抬頭卻發現那個身影逐漸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高大健碩的影子在夜霧中顯得是那樣的孤寂而絕傲……
殷素看著一點一點消失的背影，她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般，虛無的可怕，大大的眼睛裏黑漆漆的。
“我隻是不想要霆琛再傷心……僅此而已……”
她用力的將自己的身體緊緊抱住，抱得緊緊的……可是即便是這樣，她身體的溫度卻還是像流水般消失在空氣中，全身冰冷……
周五。
白色的大樓在溫暖的陽光中閃動著淡淡的光芒，再往前幾步就是醫院後麵的花園，一些病人在這裏休息和散步。
小徑的兩邊是大片的草地，草地的上麵，種著幾棵青鬆樹。
殷素坐在醫院的白色長椅上，她的手中捏著一個白色的藥瓶，捏在手裏，安靜地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她有些蒼白的麵孔上出現一絲安靜的哀傷。
“殷小姐，你的病已經很嚴重了，你不能再任性跑出去了，還有現在的這個藥，對你的身體有一定的傷害作用！”
“會對孩子有傷害嗎？”
“會有些傷害，但是傷害並不是很大，但是具體的也要孩子六個月大的時候才能用B超看出來！”
“那如果我不吃藥，會如何？”
“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吃藥，怎麽可以？”
“那可以換一種藥嗎？對孩子沒有傷害的！我一定能撐得住！”
“在德國有一種藥，不過那種藥產量很少，對孩子雖說沒有任何副作用，但是對你卻有！”
“沒關係，我要孩子好好的！”
不時有穿著白色病號服的病人在家人的攙扶下從她的身邊走過。
她微微側過頭，看著那些漸漸遠去的人，唇邊竟出現微微的笑意。那笑容，太過安靜，仿佛天國裏的天使，在微笑中給他們最好的祝願。
良久。
她輕輕地抬起頭，看著頭頂沒有一絲絲雲彩的天空，藍得不帶一點雜質。
媽媽，你在天堂裏是不是很幸福呢？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看著我呢？
你們知道麽？這些日子，是我這二十幾年來，感覺到最平靜的日子，是因為接近天堂了嗎？或許是吧，但不得不說的是，這是我從未擁有過的平和和安寧。
我想要孩子，我想給霆琛留點東西，不想霆琛一個人。可是，病卻好像越來越嚴重了，現在，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應該怎麽辦？
陽光仿佛是帶著光芒的微粒，在她蒼白得有些透明的麵孔周圍輕輕地飛舞，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她慢慢拿出手機，按了幾個數字之後——
“喂？”那邊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
“請問是梁小姐嗎？我是殷素，我們可以談談嗎？”
那邊明顯的一震，而後聲音仍舊高貴淡雅：“可是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麽可以談的，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電話裏說不好說，” 殷素淡淡的說道，臉頰出現一抹柔和的笑靨：“我們……可以見麵再談嗎？”
“好，我們在哪裏見麵？”
“在廣場邊上的盛夏咖啡廳吧！”
陽光燦爛而耀眼，閃爍著猶如琉璃般的光彩。
盛夏咖啡廳的門被推開。
梁意柔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殷素，她依舊坐在那裏，那一雙微微淺褐色的眸子流轉著疑惑的光芒。她看著那個美麗的女子，緩緩地走近自己，她走得很慢，那張精致的麵容帶著寧靜的氣息。
她由遠至近，緩緩地走近她，還有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讓她不禁微微蹙眉。
這就是霍霆琛和江辰希用命來愛著的女人！
“殷小姐，我們見過一次，在霆琛的別墅裏……”梁意柔看著她，輕輕一笑，雖然明顯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暗啞，但她仍舊保持的原本的風度，“不知，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
“我們……”殷素恬靜地微笑，“坐下說好嗎？”
殷素默默地坐下，她烏黑靈動的眼睛輕輕地眨動，裏麵有著清澈澄淨的水光。
無聲無息的沉默在安靜的咖啡館內慢慢彌散開來。
殷素坐在窗邊，從窗口照進來的燦爛光芒灑在她的身上，在無形之間為她鑲上了一道燦爛的金邊。
梁意柔不解地看著殷素，陽光照在她身上，竟然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有那麽一瞬間，她寧靜的氣息，甚至讓梁意柔覺得她靜得恍若已經死去了般！
她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前方，淺褐色的眼眸深處閃過異樣錯雜的光……
殷素對她微微一笑，瘦弱單薄的身體散發出恬淡寧靜的氣息，美好一如從窗外照進來的一縷光芒。
服務生端上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之後，便又退了出去。
殷素握住咖啡杯，緩緩抬頭看著她：“我知道你會很驚訝，為什麽我會想要見你。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如何，也很謝謝你肯來見我，我隻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保證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
梁意柔看著她，看著她淡然的樣子，有一種疼痛在緩緩地刺激著自己的神經。
“你放心，我並不是來要你放棄或是來炫耀什麽的！”
偌大的咖啡廳裏，殷素聲音無比寧靜，猶如淡薄而飄渺的霧氣般縈繞在房內：“我隻是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而已……”
“霆琛他這個人很霸道的，吃軟不吃硬，他胃不好，總是胃疼，他習慣早起喝咖啡，還希望梁小姐以後為他改掉這個習慣才好，霆琛他……”
梁意柔有些怔忡地看著她，殷素透明的麵孔上有著淡淡的光華，這樣的殷素，讓梁意柔的手指微微一動，淺褐色的眼眸中出現陣陣隱痛。
她不明白，此時此刻，殷素和自己說這些做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她是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我跟霆琛已經結束了，所以不管如何，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我聽安寧說，你很好，是一個非常棒的人，所以想來見見你！”
“……”
殷素潔白的臉龐上出現淡淡的光澤：“那次在別墅匆匆的見麵，雖然不太愉快，還請你別放在心上！”
梁意柔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你告訴我這些，究竟意欲何為？”
“梁小姐，你是真的愛霆琛嗎？”殷素淡淡的道。
梁意柔微微一笑，“我記得我在別墅裏就告訴過你了，我愛他，從我遇到他，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愛上他了！！”
“嗯，那你以後會好好愛他，對嗎？”殷素看著梁意柔，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深深的期待。
“殷素，你這人著實是奇怪，你既然愛他，為什麽還要將他推給別人？”梁意柔微微蹙眉，“當時在別墅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到底在想什麽？！”
“因為我給不了他幸福！”殷素看著窗外的陽光，燦爛的的光芒照進她眼底，她整個人仿佛透明了般，“愛一個人就是，給不了最好的，就寧願什麽也不給！！”
“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梁意柔看著殷素蒼白的臉，再看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是不是因為孩子？”
“不是！”殷素搖了搖頭，“是我個人的原因，請梁小姐不要問了，好嗎？”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便強求！”梁意柔淡淡一笑，隨即起身，“對於你跟我說的，我很清楚的告訴你，如果我真的選擇嫁給了霍霆琛，那麽我一定會一心一意的對他，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殷素坐在原地看著梁意柔的身影，微微低下了頭，兩邊的頭發垂落，而後低聲道，“梁小姐，我將他交給你了，謝謝！”
梁意柔微微一震，卻是淡然一笑，“你不必謝我，因為我隻做我喜歡的做的事！”
隨後她便出了門。
才走到轉角處，就拿起手機給江辰希打了電話，“辰希，你知道嗎？殷素來找我了！她說，她要把霍霆琛交給我！”
“哦？”
“好了，先不說，我馬上就過來了，你等著我，等我過來了，再說！”
殘陽如血，倒映出美麗的黃昏，遙遠的天際有一抹燦爛的緋紅，微紅的雲朵在空中盈盈遊動著。
廣場的一邊，是高大的銀杏樹，枯黃的葉片在風吹過的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