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儒門雙鋒 倒黴的齊天變
皓月當空,清風流水。
棄物溪上遊,一個溫文爾雅的俊美男子俯身將一支名貴的毛筆拋入溪中。
毛筆入水,順流而下,緩緩飄去,男子一臉淡然,對這名貴之物毫無留戀和不舍之意,拋筆之後亦不曾再多看一眼
此時,另一道貴不可近,雅不容俗的身影出現在溪邊。
來人搖扇徐行,華裾飄揚間,再現不世風采,“生於憂患,老於淡薄,病於癡迷,死於安樂,合與眾業苦,六凡寓諸惡。”
來者正是儒門四大名鋒之一的海枯石沉--憂患深,而之前那個俊美男子,則是與之齊名的學門無書——平茹蘅。
憂患深低頭看著溪水中的那支毛筆,說道:“此筆乃以罕世的麒麟毛,謫仙玉所製,世上獨一無二,好友就這樣將之隨意拋棄,連我都覺得有些可惜了。”
黑色華扇一合,憂患深施出一縷真氣,將神筆從溪中撈出,握於掌中,然後朝著平茹蘅走去。
清月映溪底,風來瑤草芳。
一壺香茶,兩隻青色玉杯,一人獨飲聞水聲。
“君惟杜蘅芳,閑盡山水意,從欲思分明,不惜世珍稀。”
平茹蘅好似對突然到來的人並不感到怎麽意外,仍自顧自地飲著茶水,“拋擲之道,在於透徹。”
“哈”,憂患深輕笑著走近四四方方的灰色石桌,揶揄道:“好友,獨飲的滋味,是甘是苦呐?”
平茹蘅放下青玉杯,回笑道:“哎呀……你明知故問,又問得毫無邊際,是在彰顯自己的重要性嗎?”
說著,平茹蘅提起茶壺,將另一隻青玉杯倒滿,清中帶韻的茶香溢滿了四周的空氣。
憂患深低頭看了一眼玉杯,卻見杯中並無任何茶葉,但茶湯又呈現淡青之色,更有源源不絕的香氣飄出,當即笑問道:“我一直很好奇好友是用什麽泡茶的。”
“開始之前的動作,皆是毫無意義”,平茹蘅右手向前一探,做出請狀,“喝了不就知道了。”
憂患深無語地搖了搖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回答了。
“好友對意義的定義真的令人很難理解,就連傳說中的麒玉仙筆也能被你如此輕拋。”
平茹蘅半眯著眼,認真地說道:“所以才需要實驗啊,物再貴,不欲無用,欲或非欲,棄後便明。”
憂患深歎了一口氣,“該怎樣說你呢,隨性之中又見認真,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當你明了想要之時,已不可得?”
“你亦是涼薄之中見性情,不辨難明”,平茹蘅回判了一句,又自信的說道:“我這一生,尚無我想要而找不回的物品,倒是隻有我不想要,而自己回到我身邊的物品。”
說著,平茹蘅半轉身體,左手指向身後一口斜靠在褐色大缸上的寶劍。
“惜哉惜哉”,憂患深兩指一錯,撥開黑扇,“我曾聽龍宿說過,‘以一貫之’,邪說淪語至多隻發揮了它一半的威能,你曾將它丟棄,如今又被撿回,神兵淪為棄物,到底是誰的損失呢?”
“同樣一句,物再貴,不欲無用,我既已棄它,它在我的生命中便不存任何意義,隻是總有人將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替我取回。”
“難道你從未想過,將這名總在你丟棄此物之後替你撿回之人尋出嗎?”
憂患深說著,低頭喝了一口茶,眼底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平茹蘅淡淡地回道:“既無意義,又何須尋找,況且我不動,總有一天那個人會按捺不住,自動現身。”
“看來好奇心也是你拋棄的東西之一了”,憂患深合上黑扇,認真地說道:“但我的好奇心仍在,尤其是麵對重視的事物,自我們結交至今,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很想問你-——”
“欸欸欸!”
平茹蘅身體向後縮了縮,打斷道;“你這麽慎重嚴肅,搞得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了。”
“但任性一向是憂患深的權利,我想問的是,我於你重要與否,是不是也要在死了之後才能分明。”
說完,憂患深淡金色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平茹蘅。
隻見平茹蘅沉默了半響,不知不覺飲盡了滿滿一杯茶,才幽幽道:“或許吧。”
“也罷,生死之事太過嚴肅,我換一個比較輕鬆的話題。”
憂患深似乎聽懂了平茹蘅的回答,轉口說道:“你既言,欲非欲,棄後便明,那不知道你對武林現在發生的那些事,那些人,怎麽看待?”
“哎呀,從生死問題轉到天下蒼生,這個話題我怎麽看都不覺得輕鬆啊。”
平茹蘅話說的很平靜,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詫異,顯然是沒想到眼前這個自己頗為熟悉的好友會突然聊起這個。
憂患深晃了晃手中玉杯,使得淡青色的茶水繞邊旋了幾轉,說道:“就在我來這裏不久之前,接到了九靈澤的飛信,他信中說苦境的救世主風穀來客和山龍隱秀造訪了白沙書院,隻怕戰火很快就要蔓延到那裏了。”
“哦?”平茹蘅臉上首現凝重之色。
“好友這種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稀奇,稀奇,好看,好看。”
平茹蘅凝重的臉色很快又複歸淡然,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應戰便是。”
“好友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憂患深撫扇笑道:“正好明日是諸異見聞開課之日,不若你我一同前往書院如何?順便也親眼見見這個苦境的救世主,聽說他孤身就破了黃泉歸線,救億萬百姓於水火,這等人物想來也值得你我親自走一趟。”
“此議甚佳,恰好崇聖之光最近也沒什麽雜事,便如此定下吧。”
······
另一邊,得到莫昊天提示的素還真朝著萬易商堡疾疾而去,行至半途,卻遇到了一個讓他頗感意外的人。
“該死的妖女,身上居然還藏著那麽大一柄劍,還好你爺爺我反應快,要不然又要遭你的道兒!”
“哎呀,疼死你爺爺我了。”
粗鄙的話語,不輟的呻吟,正是不久之前才從泰山石下脫困的人之龍·齊天變。
素還真看著不遠處正在罵罵咧咧的金色人影,眼中劃過一道異彩,想起當初齊天變破封之後引起的天地異象,心中又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此人看似武力低微,但觀那處封印,至少已有上百年的歲月,平常人絕無可能在萬鈞大山重壓之下存活下來,而且他的身上還殘留著蒼獨有陣劍玄氣,看來是報仇不成,反被擊退了。”
“蒼的陣劍留招之術,即便是一般的高手也會受創,但此人卻仍舊能活蹦亂跳,而且相比之前,似乎還有所長進···”
就在素還真疑惑之際,對麵的齊天變也發現了他,“是那個容易誆騙的憨貨,他既然能解開封印,應該還是有點本事的,不如···”
齊天變兩隻眼珠子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隨即嘿嘿笑著朝素還真大搖大擺的走去。
“那個,那個誰——”
齊天變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沒問過眼前之人叫什麽名字,不過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在,他此時仍舊將素還真當成了容易忽悠的貨,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對上的是苦境第一‘奸詐’之人。
“那個···本大爺當初答應過你,會報答你助我脫困的恩情,現在這個機會來了,你要不要?”
“哦?”素還真故作茫然,靜靜看著齊天變接下來想說什麽。
“本大爺之前跟你提起過的那個害我的惡毒女人,你還記得吧?”
“垂涎你身體的那個?”素還真抖了抖拂塵,恍然道:“印象深刻,忘不了。”
“對對對,就是她。”
齊天變連連點頭,怒哼道:“沒想到那個女人在囚禁了本大爺之後,竟然還不知滿足,又把我家中所有的寶貝都搜刮一空,讓我想報答你都沒辦法了。”
“寶貝?”
“對,寶貝。”齊天變謊話張口就來,絲毫不覺得臉紅,“數不清的寶貝啊,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史上罕見的奇珍異寶,還有各種武功秘籍,全都被她吞了個幹幹淨淨,一點沒漏下。”
“害人奪物,真是天理難容。”
“對,天理難容。”
齊天變聞言,還以為素還真上了鉤,恨恨道:“本大爺本來想把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誰料到她身邊有一個助紂···助紂···”
“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素還真認真的補充道。
“沒錯,本大爺就是這個意思”,齊天變偏了偏頭,悄悄地掩飾了自己文化不足的尷尬,“總之,她不僅不認錯,還吩咐她那個狗腿子襲擊本大爺,幸好老天保佑,才沒讓她得逞。”
“所以···”
“隻要你跟本大爺一起出手,一定能製服那個妖女,到時候本大爺隨便送你幾樣寶貝,你就能成為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
齊天變大言不慚地忽悠著,臉上又充滿了自信的表情,見素還真沒有立刻表態,又接著誆道:“你放心,本大爺向來說話算數,從不騙人。”
“我相信你。”素還真笑了笑,“隻不過我疑惑的是,既然你那麽多寶貝,為什麽還栽在了‘妖女’的手上?”
“這個嘛——”
齊天變麵色一尬,不過轉瞬之間尬色就消失於無蹤,隨即開始杜撰起另一個謊言,“其實不瞞你說,本大爺修煉神功到了非常關鍵的時刻,不到必死之境,絕對不能展露實力,否則將前功盡棄,要不然這天底下誰會是本大爺的對手?”
“你別不信,本大爺自有意識以來,從沒受過傷,無論多厲害的人,多強的招數,都傷不了我一根毫毛。”
齊天變在吹牛,但素還真越聽臉色就越是凝重,因為他在一遇到齊天變的時候就暗中將真氣聚在來雙眼之上,一番仔細的探查下,竟發現齊天變的身體構造的確與常人有極大的不同。
“此人體內居然隻有一根經脈,而且五髒六腑也不是按照常人之體落位,再結合當時他脫困時發出的震天龍吼,莫非他就是城主所說的九龍之一的人之龍?”
“嗯···無論是與否,我大可先將他留在身邊觀察一段時日。”
想到此處,素還真說道:“我很樂意幫你對付那個惡毒的女人,不過我現在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不如等我回來再幫你?”
“你要多久才能辦完?”齊天變急忙問了一句,顯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報仇了。
“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兩年吧。”素還真說起謊來,更是駕輕就熟。
“什麽!!!”
齊天變高聲咋呼了一句,然後暗自想道:“那個女人說不定正在四處找我,萬一這回再被她捉住,肯定又會被壓在山下,嗯···”
想到這裏,齊天變拍了拍胸口,“這樣吧,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大爺就跟你一起去,幫你盡快搞定,不過到時候你必須得幫我對付那個女人。”
“這是自然。”
素還真負在背後的左掌鬆了開來,臉上又掛起了溫和如春風的笑容。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裏?”齊天變左右望了望,問道。
“萬易商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