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死前的鬧劇
一個小時后,經過醫生護士的全力搶救,狂吐鮮血的魏永康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而蘇陌陌陪著許婆婆在病房外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被允許進入。
但畢竟病得太重,即使搶救回來也時間不多。床上的魏永康插著呼吸機,臉色蠟黃,奄奄一息。他看見許婆婆進來了,動了動手指,卻也說不出話來。
許婆婆:「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肯定又要念叨陽台上那盆海棠,讓我別忘了澆水。」
魏永康費力地點了點頭。
要做這個動作,似乎耗費很大力氣,他點頭后,便閉上眼睛躺著,也沒再說話。
許婆婆則安靜坐在椅子上,望著垂死的老伴不發一言。
蘇陌陌各自瞅瞅,說:「魏爺爺很喜歡花嗎?」
原本說這句話,也只是想打破尷尬,稍微活躍一下氣氛。想著從興趣愛好入手,說不定也能讓老人家開心。卻沒想到,許婆婆聽完這句話,反而愈發沉默。
魏永康又睜開眼睛,盯了盯蘇陌陌,又看向老伴。
老婦人幽幽說道:「他啊,別的花都不喜歡,就喜歡海棠而已。」她說完這句話,又不肯開口了。
看起來這盆海棠有故事。
蘇陌陌有些好奇,但畢竟事不關己。聽見護士要求許婆婆去辦手續,而許婆婆正好缺個跑腿的人,就主動請纓幫著許婆婆忙裡忙外。
醫院內部有空調,蘇陌陌熱不可耐,只能將圍巾口罩墨鏡之類的都脫了。偽裝一去處,果然如她所料,醫院裡真有認識她的人。被前台的小護士認出后,非拉著她拍了張照要了簽名,結果就引來一堆病人的圍觀。
「我是筱遠的粉絲,你就是給他畫畫的那個畫家啊,現在網上都是你的新聞。」小護士掏出手機給蘇陌陌看。
蘇陌陌接過手機瞅了一眼,上面除了有筱遠和她的照片之外,還有昨天給筱遠畫的點翠首飾草稿。
見到這個,她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按理說,雙方都簽過保密協議,這種東西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散播出去。但如果真的是我方泄露的,沒道理現在還這麼風平浪靜,悠悠早就把她call個天昏地暗了。
看來又是筱遠工作室那邊的營銷手段,這傢伙倒是很懂得宣傳。
「你來這邊,難道是你的家裡……」護士猜測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路過……」蘇陌陌站在病房門口,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許婆婆聽見外面熱鬧,出來一瞧,就看見她被路人圍著。
周圍多數是老人,倒是有一些年輕家屬對蘇陌陌的行蹤頗為好奇。他們的目光在許婆婆和蘇陌陌兩人之間流連,猜測著他們的關係。
許婆婆也不想給她惹麻煩,面對大家的疑惑,直接解釋道:「這個小姑娘良心可好。我跟她根本不認識,她卻來幫我。現在不是流行志願者嗎?她是志願者,做慈善來的。」
「做慈善的?那肯給我付個醫藥費嗎?」一個老頭駐著拐杖,口齒不清地說著。
「爸,別瞎說,我們又不窮。」他的家屬連忙阻止老頭胡言亂語。
許婆婆本來心情就不好,聽見這老頭這麼一說,懟道:「人家小姑娘心腸好,心腸好就要幫你付醫藥費嗎?!我們進房間去,別理他。」
蘇陌陌尷笑著被老婆婆拽進房間。
她不是做慈善,也並非對所有路人良心大發。只是預言的使命而已,既然看見,就一定有什麼使命需要她去完成。
「就是這裡。」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蘇陌陌走過去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母子。這個老婦人正是鮑彩青和她的兒子周岳。
「你……你不是那個……」鮑彩青見到開門的是蘇陌陌,頗為意外。
「嗯?啊哈……好巧,又見到啦。」蘇陌陌臉上充滿笑容,她沒有否認自己曾經和鮑彩青見面,只將這一切認為是巧合。
既然現在遇見鮑彩青,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決定要讓周岳認祖歸宗了呢?看來,自己和林景喻所做的事,果然是有意義的。
「誰啊?」聽見動靜,許婆婆走過來,她看見鮑彩青后明顯一愣。
鮑彩青見到許婆婆,也是滿臉酸澀的表情。
兩人的年紀都沒魏永康大,兩人的音容相貌也頗為相似。恐怕,正是因為鮑彩青,魏永康才會找到和她模樣相似的許婆婆來當老婆。
鮑彩青:「……聽說,他生病了。」
許婆婆坦言:「是啊,剛下了病危通知書,沒有多久了。」
周岳年紀不小,身材消瘦。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表情嚴肅,像極了古時候的教書先生。他對許婆婆說:「我媽之前生過病,腿腳不方便,能不能先進去坐,別站在門口?」
三人進了屋,蘇陌陌糾結一番,也還是暫時留在屋內。
魏永康見到鮑彩青,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起來,面罩里一片霧蒙蒙的。許婆婆和他心有靈犀,知道他想說話,便幫他將面罩脫下來。
蘇陌陌將房間里另一把椅子給鮑彩青,自己則和周岳站在兩位老人的身後。
鮑彩青狐疑地看了蘇陌陌一眼,然後暫時壓下自己疑惑,看向床上的魏永康。
幾十年的老情人,幾十年的傷痛,突然再被掀開,所有紛雜的情緒又湧上心頭,波濤洶湧。
床上躺著的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他,沒有當時的容貌,健朗。就連眼睛,也沒有當年明亮。
時間沉澱了過去,但阻止不了結果。
鮑彩青老淚縱橫,抬頭看向許婆婆,哽咽著說:「我……能不能跟他單獨說一會兒話?」
「當然。你們……」許婆婆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目光複雜地看向周岳,說,「你們是該好好聊聊。」
鮑彩青說:「周岳,你也出去。」
兩個老人單獨談話,蘇陌陌攙扶著許婆婆離開病房。
站在走廊外,許婆婆感慨萬千,哀怨地說:「這真是……造了什麼孽啊……臨死還有這麼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