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久聞大名
月夜下的風卷雲,蒼蒼白白,有些事便如一隻驚弓之鳥飛入這景色,羽翅上下翻轉間,便激起千層變換
就如夜弘裏屋站著的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精練,眉宇之間寫著耐心,和被隱藏地完美的野心,站在廳室中央已多時辰——皇晟樊。
夜弘站在窗前,依著柱子,回頭,合了合衣衫,開口
“哦~久聞淮王大名,不想今日還真得一見,怠慢了”眼角上挑,眼底藏了三分輕視七分不在意。
“久仰”皇晟樊微伏身子,作揖。
“方才本王立在窗前倒是看到了有趣的一幕,夜色將好,淮王可願聽”夜弘負手轉頭,眼裏有暗光流轉。
皇晟樊嘴角藏笑“自然是甘當奉陪的,今日登門也無多禮數,但恰好帶酒兩壺”
“淮王怎知本王今日恰需濁酒兩杯下肚?來的巧!”
“坐!”
“坐!”
夜弘頷首看淮王手裏的酒,笑道
“方才本王看到一隻驚弓之鳥,胡亂撞進本王眼裏,散了一夜的好雲,想來是落傷,看這勢頭,必是落到本王院裏了”夜弘抬手給皇晟樊斟酒,定定地看著他。
“哦~那王爺想來是容不得院裏有這帶傷之物了?”皇晟樊手裏摸索著上等的瓷質酒盞,眼底昏暗
夜弘輕笑“淮王言重,區區一鳥,本王還不甚在意”夜弘又笑了,淡淡地很冷,側身臥到了榻上,單手撐頭,眼裏有滿到溢出來的輕視
淮王手裏酒盞握得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抿了薄唇,也綻開一抹笑,抬頭道
“王爺倒是不拘小節啊,想必有大宏圖吧”淮王抬手將盞中之酒喝盡,給側臥的夜弘亮了盞底,夜弘才拿起酒盞,抿著輕笑,飲了一口
“依淮王所見呢?”
“王爺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一夜的好雲皆在王爺眼中,差不了”皇晟樊拿起酒壺斟滿,心想——這夜弘手中,怕是有我不知道的牌。
“那這傷鳥,該如何呢?”夜弘戲謔地調了話頭,料定淮王今夜逃不脫對自己托盤而出。
“這鳥飛高,想必來自遠方,聽王爺所說,這鳥也壯碩,能受了傷••••••”淮王停了停,將盞中的酒又飲盡,道“想必也有些故事”
夜弘嗤嗤地笑了出來,剛欲說:“那••••••”淮王突然挺直了腰身眼睛直視著夜弘,大聲說道“落入王爺院中,這也是天注定!萬丈宏圖也必然逃不脫機遇!”淮王定定的看著夜弘,又緩緩道“且看王爺如何參透了”
夜弘收了笑,眼底黝黑更深,心想這廝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嗬嗬,中氣倒是足的很,就怕是沒什麽底氣。
夜弘右手撐起身子,眼中暗波流轉,坐定道“本王•••不參禪,煩的慌,今日幸得淮王做陪,酒是美酒,人也是良人,可惜天色晚了,淮王也要注意身體,莫再陪本王貪杯了,來人!收拾出府上最好的一間屋子,伺候淮王下榻!”
“不勞煩了,本王帶了些人來,應是趕得回去的”皇晟樊起身作揖,不再多言
夜弘看著淮王的背影道“慢著!本王府上•••也無甚好物,這一對碧玉簪,權當謝過淮王的好酒了”夜弘負手而立,眼裏有一絲搖擺不定
淮王背對著夜弘冷笑著道“那本王就恭謹不如從命了”
走出夜府,皇晟樊抬頭看了看夜空,門外早已是一輛大馬車和一眾侍衛候著,身邊府上的管家問“王爺,可是好了?”淮王俊朗的臉上帶了神秘的微笑,將禮盒遞給管家道“不急,讓本王的話,多留兩日”
管家伏了伏身,說“那王爺,夜晚涼了,快些上馬車吧”
淮王越上馬背,說“今夜好景色,本王騎馬走,啟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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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日
沐沁柔府上
貴妃榻上得一美人,搖扇擺著,唇紅齒白,腰肢柔軟,青蔥段般的手指上挑著一撮細發,眼裏有數不清的媚意——沐沁柔,美人問地上跪的一個宮女
“哥哥今日怎樣了?”
宮女唯唯諾諾“回公主••••還••••還是那樣”
沐沁柔低頭看地上的宮女,眼裏不耐煩地緊,橫眉冷對,厲聲說道“那樣是怎樣,本公主日日叫你守在哥哥的府上,就為了聽你一句還是那樣?”
宮女連忙扣頭“不•••不,奴•••奴婢不••••不敢”
美人冷笑著“哦~我知道了,錦繡那狐媚子又有所作為了吧”
宮女頭扣個不停,沐沁柔看著心煩,手一揮“下去!”
這時有一太監登登登跑到殿門口,跪下說“稟公主,門外有人將一封信交與公主,說是•••說是公主看過即懂。”
“呈上來”
沐沁柔取過太監雙手捧上的信封,拆開來隻見上麵寫著“共事之人,但求一會”
美人心想——夜弘這是又怎麽了,莫不是顏若書那裏出了什麽問題?不對,淮王想來去找過夜弘了,憑他的籌碼,這應該是一樁好事啊,怎會談不攏?莫不是•••哼哼,好你個淮王,吊著夜弘,等著龍吐珠呢•••
沐沁柔起身,道:“傳侍衛”美人換了一身侍衛裝束,帶了侍衛兩三,趁著正午宮內輪值,潛到了夜弘府上
正午看不到天上的雲,萬裏晴空,太過純粹,反而美的假了
沐沁柔到了夜府也不拘著,推開門外的侍衛就往裏走,急得一府上下著急忙慌得向主子通報,老管家在階梯上摔了好些個跟頭,到了殿內跪下就說“稟王爺。有•••有一行人,闖到府裏來了,老•••老奴攔不住啊”夜弘抬頭瞥了一眼門口,看到了沐沁柔,說:“無妨,你先下去吧,泡些好茶上來”
管家伏了伏身子“老奴知道了”
管家低伏著腰出去了,正撞見往殿內走的沐沁柔,連忙伏得更低了“老奴有眼無珠,有眼無珠。”沐沁柔冷笑一聲道“下去吧”
美人抬眸,看到坐在案上的夜弘,嗤嗤地笑道:“你一找本公主,本公主就來了,這誠心你何時見過?”
夜弘起身作揖道“公主自當是有義之人,夜某自銘記在心”
沐沁柔坐到身旁的榻上,問夜弘“所謂何事?”美眸半挑,打量著夜府
夜弘看沐沁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道“公主冰雪聰明,還料不透區區夜某?但聽公主指點了”
沐沁柔把玩著夜弘放於案上的瓷器說“你我即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手裏也有了我給予你的顏若書這張大牌,可別讓別人吊了出來,給他人做了嫁衣”
夜弘道“自是不會,隻是淮王那廝前些日子夜訪本王,看似有些底氣,怕不是知道些什麽,威脅也好,怕就怕他手上有製敵的牌,讓那廝搶了先機去,事情可就沒那麽好辦了”
沐沁柔低著頭沉默了些時候,心裏嘀咕,此事唯一心知肚明的便是自己,雙方的底細自己也都清楚,想前些日子淮王來找自己請求與夜弘牽線搭橋,自己死咬住不鬆口,套出了他竟知道阿琪的下落,想來夜弘也猜到本公主必然不會白白牽這根線,哼哼,夜弘這廝,也算問對人了。
沐沁柔抬頭看著夜弘,眉目間有千絲萬縷的心事流轉,說道:“且先這樣吧,顏若書是張好牌,但不如阿琪這小蹄子的下落當緊”
夜弘直視著沐沁柔“阿琪?淮王竟然知道阿琪的下落?”
沐沁柔眼裏有了絲不悅“這是淮王翻身的好時候,他想必也是來分顏若書這一杯羹的,他解我們燃眉之急,我們為他前程鋪路,也算可以,若我們將他拒之門外,他找到阿琪,搶得了先機,我們與哥哥都沒好果子吃。”美人臉色有些許不易察覺的慍怒,憑空殺出了一個淮王,人越多,最後鹿死誰手越難把握。好他個淮王,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夜弘道“且不談這些了,公主一路奔波剛進府上就與本王說了這好些,本王也真是怠慢了,來人把本王吩咐泡的上好的紅毛尖拿上來,再端些公主愛吃的糕點,還有,把本王藏的百年陳酒啟上來。”夜弘頓了頓,朝公主說“今晚有貴客要來”
黃昏,在詩人眼中天際的光色暈染是一日中最動人心魄的媚,在夜弘眼中卻是最沒用的時刻,他喜歡墨色夜空中或多或少的雲盡收眼底,似山峰如流水,東起北上南下西進,片片紛紛就好似他一步步下的棋。一點一絲蠶食他想要的江山。
野心,生來帝王家,凡事做到極致皆是枷鎖,夜弘也害怕自己一日日冒出的不為人知的野心,日進龐大,樹敵眾多,但他就是想要——君臨天下
夜弘還在負手思索,殿外踉踉蹌蹌跑來一個宮女,跪地道“王爺,門外有人等著,遣奴婢進來報一聲,說是•••說是讓王爺出•••出去,接•••接他”
“哈哈哈哈,他讓本王接,本王就給他這個麵子,不知公主•••?”
沐沁柔放下古玩道“同去吧”
夜弘與公主踏出殿外,不知何時,起風了,冷風,肆無忌憚的的刮著,下人們連忙給主子加衣,府上門口,冷風中心站著一個一如他日俊朗的男子——淮王,淮王笑說“今夜路過貴府,不求別事,隻想問問王爺,王爺府上的那隻傷鳥可還好?”淮王笑意十足,有道“本王還念及王爺的‘傾心之談’,想再與王爺一敘,不過這回,本王可沒帶酒”
夜弘淡笑不語,抬手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