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瞞不過
隻見那老人痛苦的伏在案上,似在抽噎,抽噎一陣,隻怕是心中有怒火,便又一掌拍在案上,將案上堆積如山的冊子悉數推掉在地上。
外頭衙役該是聽到了裏頭的動靜,便開門進來,嘴裏喊著:“薛大人,薛大人,這是怎麽了?”
不一會,府衙又來了多個,墨子衍直看得奇怪,看眼前這般情形,隻怕這些衙役也都是跟著通宵達旦,不事歇息的。
心頭想著,又往下看,其中一個衙役扶了那個被稱作薛大人的老人,另外幾個重新整理著落在地上的冊子。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其中一個班頭樣子的人,將手揮了一揮,道:“趕緊的扶了薛大人去歇息。”扶著的人應了,班頭又對另外一人說:“先前給大人準備的粥,這會子隻怕是冷了,你去熱了,端過來,薛大人這好多時沒吃了。”另一人應著,也走了。
不大功夫,下頭恢複了安靜,班頭順手關了門,也走了。墨子衍在上頭,看到那班頭並未上門栓,便等眾人走遠了些,縱身一躍,從房簷上躍下,輕輕推開房門,來到案前,將那冊子打開,接著微微月光,細細看了一回。
隻見那些則子,無非是下屬地方官上呈的陳情表,無外乎都是些災情查驗告知,還有些是餘糧賬冊。墨子衍看到,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下知曉,方才那老人,隻怕就是這會稽郡守薛銃薛大人了。這麽說來,將軍府半夜燈火通明,薛大人夜半三更還在批閱冊子,必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了。
林忠鋪好了床鋪,坐在幾上,隻專心等著墨子衍回來,忽聽到外頭響起了敲門聲。林忠趕忙站起來,喊道:“公子,你回來了。”
說著一手打開了門,卻見外頭站著的並不是墨子衍,而是秦芩。他一手端著茶盞,上頭還放了些牛肉和包子,都是熱氣騰騰的,讓林忠看了,隻覺得還怪想吃的。用手揉了揉肚子,咽了咽口水,伸手就想去拿個包子。
秦芩見狀,笑了笑,輕輕側了側身,錯開林忠,將手頭的茶水吃物放到了案上。
林忠撇撇嘴,有些不樂意的道:“秦公子,你看看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我這是在想著,像你這樣的人,怎麽能親自做這些粗使活呢,我不過是想著給你接過來……”說完,自覺得自己說的這番話自己都不能相信,便又沒說了。
秦芩又笑了一下,並不搭言。林忠湊上來,坐下道:“秦公子,你這是做什麽,這麽晚了你不睡覺。”
秦芩指了指這屋空蕩蕩的睡榻,道:“你家主子還不是沒睡,料到他沒睡,我這才端了這些過來的。嗯!”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案上的吃物。
林忠咽了咽口水,道:“公子,公子他去茅房了,這一路來,酷暑炎熱,腸幹肚燥的,隻怕一時半會解決不好,我一說你就應該明白的。”林忠訕訕的道。
秦芩聽完,將眉毛一挑,道:“哦。這樣啊,不過呢,依我看,是時候回來了。”
正說著,就聽到窗欞響了一下。
“嗯?”秦芩笑著,抬了一下眼,努了努嘴,示意林忠去開窗戶。林忠趕忙站起來去了,墨子衍在外頭道:“好你個林忠,成心的吧,關了這窗戶做什麽?”
林忠趕忙將墨子衍拉進來,道:“我本以為公子回來,不走這條道的,誰知道公子還要從這頭進來。”
墨子衍進來站定,就見秦芩在中間坐著,氣定神閑的看著自己。便看了看秦芩,又看了看林忠,揚手作勢要打林忠,林忠一閃身,道:“又要打我作甚?”
秦芩笑著站起來,道:“這你可不能錯怪了他,是我自己的過來的,和他無關。”說完,指了指案上,自己對麵的一盞熱茶,道:“比我預料的回來晚了些,不過也無妨,這酷暑嘛,夜晚也不見得太冷,這茶溫度尚可。”
墨子衍見什麽都瞞不過秦芩,便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麽,就在秦芩麵前坐下,端著茶盞喝了一口。
秦芩看了一眼林忠,告嘴道:“方才,你這位貼身隨從,可是說你上茅房了,還……”
不等他說完,林忠連連擺手,道:“公子,公子,別聽他的,我那不是,不是怕暴露了你的行蹤麽我。”
墨子衍和秦芩見他這般,都笑了,秦芩勾了勾手指頭,林忠會意,趕忙圍了上來,伸手就抓了個包子,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餓著我。”
秦芩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嚴肅的神色,道:“說說吧,那邊是什麽情況?”
墨子衍看了看外頭,沉吟了許久,這才道:“隻怕,事情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說著,站了起來,踱步到了窗口,感慨道:“這是會稽之幸,卻也是他的不幸?”
“他?你是說?”秦芩也跟著站起來。
墨子衍道:“我方才看到薛大人了。府衙之所以還亮著燈,正是他通宵達旦,批閱地方呈上來的冊子,都是些前年的餘糧調查,各地倉庫數量等等。”
秦芩蹙眉點頭道:“這麽說,這位薛大人,倒是在積極的部署賑災之事了。”
墨子衍點點頭道:“是啊,看他憂心忡忡,嘔心瀝血,為人父母官,到他這份上,也實屬不易了。”頓了頓,又道:“明日天亮,我這就到將軍府去拜會。”
說完,看了看林忠,道:“你去準備些物件,我們也應該略帶些心意去。”
林忠在一旁聽著,隻覺得薛銃這名字很是耳熟,想了想,一拍腦袋,自言自語道:“對了,那次潛入將軍府,我這頭假扮的不正是會稽郡守第九子嗎?”
“你在那嘀咕什麽,我說的你可聽進去了?”墨子衍問道。
林忠這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應了。
兩人複又回到案前,說了些今日所見,災情發展,賑災舉措等等,隻說到東方有些翻了魚肚白,秦芩這才離去。
墨子衍這頭,雖說秦芩走後,已然躺到榻上,卻是輾轉反側,久久不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