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煙消雲散
如今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讓顧勝嬌瞬間僵硬了身體，睜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她。
柳嫣然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輕輕的向前走了幾步，赤著的腳尖點過水麵，畫出一圈圈的漣漪，打破了原本毫無波瀾、鏡麵一般的湖麵。
似乎有些眷戀的撫摸著顧勝嬌的臉，女子的目光帶著慈愛和溫柔，但是顧勝嬌卻是清楚的察覺到，她在透過自己，看向另外一個人。
而那個人，就是如今已經死了的，真正的顧勝嬌。
女子有些可惜的歎了口氣，眸子中的眷戀和慈愛淡了一些，似乎是站累了，手指向身後一劃，便出現了一個軟塌，輕輕的坐下，慵懶的斜倚著。
“你不是我的嬌兒，我知道的。”
顧勝嬌的汗毛幾乎都立起來，她隻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叫囂著，想要衝突她的內心防線，奔湧而出。
這種感覺讓顧勝嬌恐慌，似乎她就要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力，可是真正的顧勝嬌已經死了，她並沒有搶奪別人的生命，她隻是替原身繼續活下去而已，隻因……她也想好好活著！
女子似乎是讀懂了顧勝嬌眼中的恐慌，手指稍微動了動，顧勝嬌身體的禁錮被解除，人軟軟的癱下來，女子眼神微微一動，軟塌憑空閃現到她麵前，將顧勝嬌正好接住。
“我知道真正的女兒已經死了，我隻是想見見她，作為娘親，卻是不能照顧她長大，當真是心痛至極。”女子淡淡的聲音有著深切的悲怮。
顧勝嬌沒有說話，她摸不清麵前的柳嫣然到底是鬼，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鏡像，也許，因為是明日就要離開這裏，柳嫣然真的會托夢也說不定。
自從自己重生之後，便也開始相信這些鬼神之說了……
柳嫣然卻是沒有在意有人沒有理她，隻是自顧自說著，從小到大顧勝嬌的的糗事和調皮，說到自己被下藥的時候，柳嫣然頓了頓，伸出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她，我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來，如今你便好好替她活下去吧，雖然我不希望女兒的身體被別人占領，但也許這樣，也是她活著的一種存在。”
顧勝嬌微微蹙了蹙眉，她並不讚同柳嫣然的這種說法，但是自己已經視她為母親，並且得到了她生前安排的諸多照顧，也是不好說什麽。
隻是，她就是她，不會是別人存在的證明，她隻會做自己。
柳嫣然有些失笑，輕輕點了一下她額頭，似是嬌嗔的開口道：“我可是能猜到你心中想的是什麽。”
聞言，她頓時有些緊張，剛才差點失去對自己掌控的感受，實在是令人心悸，見柳嫣然並沒有在做什麽，有些試探的開口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她的？”
麵前的溫柔女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我能感覺到，我麵對你時，雖然是我女兒的那副身體，但是卻沒有任何知心相融的感覺。”
顧勝嬌啞然，但卻還是鄭重其事的後退，衝著柳嫣然扣了三禮，表情嚴肅且誠摯。
“你這是做什麽？“柳嫣然挑眉，有些不解。
抿了抿嘴，顧勝嬌認真的回答道：“雖然我不是您的女兒，但是作為顧勝嬌，我早就已經將您當做了親生母親，明日我便會搬離這顧府，亦也會為她和您報仇，今後府中必定會供奉您的牌位，每年我也會祭拜。”
柳嫣然的眸子中閃過波動，她知道自己早就死了，隻是之前這一縷意識，似乎一直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為何今日才會清醒，原來，是她要離開這裏了。
“也罷，人都死了，還要祭拜做什麽。”
話雖這麽說，但是顧勝嬌卻是能感覺到，柳嫣然的口氣軟了下來，帶了幾分真心。
其實也不怪柳嫣然一開始的行為，若是知道自己女兒被別人占用了身體活著，隻怕是她，也會心裏難受吧。
“你且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搬離這裏，想來顧將軍那個老狐狸不會讓你如願的。”
顧勝嬌抿抿嘴，竟是破例的話多，將她來到這裏做的很多事，都細細說給她聽，柳嫣然一下下的摸著顧勝嬌的頭發，竟也是安靜的聽著，沒有插話。
聽到顧勝嬌被取了兩碗心頭血的時候，柳嫣然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若無其事的摸著，隻是在顧勝嬌看不到的地方，眼中帶著淡淡的心疼。
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能和顧勝嬌再見最後一次，之後隻怕是要煙消雲散了，能在消失前知道顧勝嬌過得很好，她也放心了。
說著說著，顧勝嬌隻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隱約間她似乎聽到了琴聲，仿佛是用古琴彈奏的鎮魂曲，又仿佛是普度之聲，震人心魄。
“去吧，回去吧，我原本打算將你留在這裏，保我女兒的尊嚴，如今看來，這樣才是最好的。”
顧勝嬌隻感覺自己輕盈的身體，被輕輕一推，猛地墜下的感覺讓她使勁睜開雙眼，隨即看到素心和墨子衍，正焦急的在自己周圍。
身上隻覺得一片冰涼，似乎不像正常人的體溫。
“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素心竟是喜極而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旁的蓮心早就已經紅腫著眼睛。
有些不解的撐起身子，還未開口，墨子衍便一個跨步過來，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盯著她，之後緊緊地將人摟進懷裏。
“你知不知道，半夜的時候素心進來滅燈，想要給你蓋好被子，發現你渾身冰冷，幾乎沒了脈搏和心跳？”男人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還未從剛才的恐慌裏逃脫出來。
顧勝嬌微微張嘴，努力的發出一點聲音，卻是透露著沙啞。
“我……夢到娘了。”
墨子衍身子一頓，有些不解的問道：“那為何會渾身冰冷，跟……”死字他未能說出口，他一想到顧勝嬌若是死了，便渾身冰涼，血液逆流一般。
“因為我不是她原本的女兒啊！”這句話顧勝嬌隻能在心底裏默默吐槽了，鬼知道想要搬個家，居然還差點將自己的命搭上，還真是夢裏都可能死一回，她這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