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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盤點結果

  周記誠聽說要吃魚,邁開腿就往門外走,張娟娟喊住了他:“記誠,我們去王阿姨家,誰做飯給爺爺吃?”


  周記誠歪著小腦袋,想了一下,指著廚房說:“我們先把爺爺的飯做好,再去王阿姨家吃魚。”天真的模樣,逗得王曉霞“哈哈”大笑。


  笑歸笑,說歸說,自家的日子怎麽過,還是自己說了算。張娟娟沒去王曉霞家,而是忙乎起晚飯。自己的家,還是自己操勞;自己的娃,還是自己撫養。張娟娟的家庭理念,來自父輩的教育,雖不是“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陳腐的觀念,但基本的家庭倫理道德觀念還是深入骨髓的。


  周金鵬在衛生院轉悠完,背著雙手回來了。老爺子精氣神很足,每天都要到竿子鄉衛生院去轉悠幾圈,就像將軍檢閱自己的部隊,那神情既有自豪,也有驕傲。衛生院雖小,卻凝聚了他們這一代人幾十年的心血。他也要去宣示主權,看著晚輩們,是如何將衛生院建得更好的。這些年,衛生院經過兩輪國債項目建設,已經成為竿子鄉名副其實的地標建築。


  且說周斯綿將妻兒送走,回到腎內科查房。平時,醫院管理工作再多再忙,他都要抽出空來去科室看看,這些熟悉的醫生護士,當然還有等著他的病人。


  科室一片忙碌,打針、血透、查房,沒有人注意到周斯綿到科室來了。周末,上班的醫生護士少病人多,自然就會腳不沾地。他也沒有驚動同事,直接去了柳強慶病房。


  柳強慶已經蘇醒,周斯綿的心裏鬆了一口氣,說:“老柳,你這次又是死裏逃生,你再也不能不配合治療了。我知道你會說,工作太忙,沒時間來醫院血透。其實,這個問題並不矛盾,有了好身體,才有資本幹好工作。”


  柳強慶的臉色,像深秋的幹絲瓜上覆蓋的那層枯老的皮,仿佛隻要輕輕捏一下,就會一塊一塊掉落。嘴唇幹裂,裂口處的血跡清晰可見。他歎息一聲,“周主任,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沒有規律,幾十年都是這麽過來的。”


  “老柳,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幹工作,這樣既是對自己不負責,更是對你家人不負責。你看看自己的夫人,這幾年為了你的身體,一直擔驚受怕,老了很多了!”周斯綿從到市人民醫院腎內科工作,就認識這對夫妻了。看著他們被病痛折磨得衰老,被時光裁剪了生機,“老柳,這個世界上,能在疾病麵前和你不離不棄的夫妻,才是真正的愛情,抑或是深入骨髓的親情。你看看自己的夫人,還忍心讓他繼續擔驚受怕嗎?”


  柳強慶握住妻子的手說:“這些年,讓你受苦了!感謝你陪在我身邊。”


  一句話,觸動了妻子內心柔軟的部分,她的聲音分明在顫抖,說:“我希望你能多活幾年,這樣,我的晚年就不會太孤獨。如果你走得太早,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幾天。”


  柳強慶喘了幾口氣,說:“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咱們兒子會替我照顧好你的。”


  “兒子有兒子的世界,我怎麽能讓他分心?”


  人這一輩子,有什麽別有病,沒什麽別沒錢。身體不好,是一個家庭的拖累。柳強慶歎息道:“我這輩子,拖累了你和兒子,想起來都覺得愧疚。”


  “沒有你哪有這個家?沒有家哪有兒子?沒有什麽拖累不拖累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困難就一起麵對!”


  老兩口你一句我一句,不外乎是兒女情長家常裏短,然而,正是這些普通的話語,勾勒了人生最基本的道理,這些關於家、關於愛、關於親情的句子,其實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不需要粉飾,不需要修辭,就是生活的本身。


  周斯綿聽著這些對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張娟娟為了他,為了孩子,為了家,付出了很多心血,成為了他讀書、工作的堅強後盾,可是,自己卻沒有給她創造出最基本的生活條件,以至於現在還不能體體麵麵地結束兩地分居的窘境,想想都慚愧。可是,僅僅局限於慚愧,自己不能開這個口子帶這個頭,一旦對自己的妻子開口子,三千多職工會怎麽想?怎麽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符合自己的人生哲學。補償妻子方式有很多種,唯獨不能做的事就是公權私用。這是為政大忌。


  當生活以一種巨大的慣性裹挾人們思維的時候,我們該警惕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事件背後的實質。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不是真相,而是潛伏在真相背後的假象,我們聽到的不是真話,而是掩蓋在真話背後的謊言。


  年底財務關賬盤點,做預算決算,時間告訴我們,生活又要迎來鮮活的春姑娘。周斯綿很關注這一次盤點,他雖然不懂財務,但醫院運行需要大量的財務數據作支撐,錢怎麽來的,怎麽花的,花了多少,誰花的?這些都很重要。幾千個家庭指望著醫院穿衣吃飯、醫療教育、孝老愛親。人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具體到一個單位一家醫院,就是發工資的時候能及時將工資足額發出來,績效考核的時候能嚴格兌現獎懲。


  周斯綿平時很看重一個叫江恒錦的窗口收費員,見人總是滿臉堆笑彬彬有禮,讓人感覺很謙和的樣子,看起來很舒服。小夥子來醫院工作應該有六七年了,今年財務科科長出事,財務科牽扯五個人,他沒事,這讓周斯綿很欣慰,他有心培養江恒錦,讓他協助主管科室全麵工作的副科長,主管收費結算室。


  盤點的結果,卻讓周斯綿如坐針氈。兩個多月時間,竟然有四萬八千元不能平賬。“之前的財務賬,辦案的時候都查過了,該處理的處理了,該平賬的都平賬了,沒有財務遺留問題。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副科長來匯報的時候,周斯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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