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測試
憐兒稚嫩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嘴唇上滑落的殷紅血珠又有點令人憐惜。
看著這即堅強又脆弱的憐兒，青靈突然有種疑問。她真的可以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女孩，麵對她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事情麽。
“憐，憐兒。我可以這麽叫你麽？”看出女孩有些緊張，青靈為了緩和問了一句。
“可以，可以。恩人想怎麽叫我，都可以。”點頭回應了一句，憐兒看著青靈，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既然可能多說多錯，不如幹脆不說。
同樣相顧無言的青靈看著完全不似普通孩童反應的憐兒，心中突然一動。
看了眼已經消失的落日，青靈抱著逍遙遊轉身說道：“天快黑了。既然我答應了你母親，要護送你到最近的城鎮。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憐兒聞言臉色一僵，看了看身旁夫人的屍體，咬咬牙，低聲問道：“恩人，能否答應憐兒一個不情之請！”
“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不要說了。”背對著憐兒，青靈盡量讓語氣沒什麽波動。
憐兒臉色一白，但堅持說道：“恩人，娘親因為我而死！身為她的女兒，我怎麽可以讓她暴屍荒野！此乃大不孝！我隻求恩人給我點時間，讓我可以掩埋娘親和張叔的屍身。”
“恐怕你娘親，寧願她暴屍荒野，也不想你幫她掩埋屍身吧。”
青靈的話讓憐兒臉色更加蒼白，但青靈卻並未停止，“我是答應你母親，帶你去下一個城鎮。但那隻是因為我順路而已，不代表我要聽你差遣。我可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在這裏浪費時間，要和我走就趕快動身吧。”
青靈清冷的聲音如刀般紮在憐兒心頭，被青靈所救的僅剩好感也在這幾句話中消失殆盡。
看著青靈纖小的身體，憐兒緊握著夫人的手臂，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低聲說道：“既然恩人趕時間，那麽我就不浪費恩人時間了。恩人，您走吧，我留在這裏。恩人救命之恩，我日後有機會再回報恩人！”
“丫頭，你可考慮清楚了。這可是你娘親給你爭取到的機會。你拒絕了，我就當這件事過去了。”
刻意帶上些許怒氣，青靈又似是威脅道：“這夜裏的官道可沒有白天安全。遇到野狼野狗什麽的，你恐怕明天就剩一堆骨頭了。而且那些追殺你們的人，也有可能卷土重來，真碰上了，你可能會比死還慘。你確定，不跟我走？”
憐兒臉上明顯露出一絲害怕，聲音都開始發顫，卻還是低頭說道：“恩人，您走吧。我要留在這裏。”
“嗬，很好。”青靈冷哼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說道：“提醒你一句，萬一真遇到什麽野獸，丟具屍體給它們解餓，說不定你就能活下來了。”
說完，青靈便抱著逍遙遊，毫不猶豫的往前走去。不過，行走之間原本就不算快的步伐，更是刻意的放緩了幾分。
看著青靈逐漸遠離的背影，憐兒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因為害怕抖了起來。但看著地上夫人的身體，憐兒咬咬牙，不再繼續看向青靈的方向，而是開始費力的將夫人往一旁的的樹林拖拽。
夫人的體型雖然也屬於嬌小型的，卻也不是憐兒這個十歲女童輕易可以移動的。直到青靈的身影都走到看不見的地方了，憐兒才費力的將夫人移動了可憐的數米。而憐兒整個人卻已經變得仿佛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看著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整條官道上孤零零的隻剩她一人和兩具屍體。看著因為她的拖拽，而導致衣服變得淩亂的夫人，憐兒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
“不能哭！不能哭！娘親說了，隻有在娘親和爹爹麵前，憐兒才能哭！現在娘親不在了，憐兒要聽話，不能哭！”
即便害怕的渾身發抖，憐兒卻還是很努力的說服自己，絲毫沒有放棄的跡象。
不過說著說著，憐兒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娘親，原諒憐兒！憐兒真的好害怕！原諒憐兒這一次！就一次，憐兒就哭這一次！以後憐兒一定不哭了！娘親，憐兒真的好害怕……”
一邊哭泣一邊努力，一直花了近一個多時辰，憐兒才將夫人弄進了官道旁的樹林中。
其實到一半的時候，憐兒就已經沒有哭了。不是因為不害怕了，而是因為憐兒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哭，也是需要花費力氣的。而憐兒，此時並沒有可以這麽奢侈。
憐兒的力氣實在太小，弄到最後，甚至不得不用滾的方式搬運屍體。而這種方式雖然省力，卻也讓夫人的屍身狼狽不堪。
努力的不因為夫人現在的模樣而再次哭泣，憐兒轉身又走向了更遠處的小胡子屍身。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體重遠超夫人的小胡子，反而要比夫人更加容易搬運。
因為在那三人的圍攻中，小胡子的身體已經變得有些零碎了。而這種零碎屍身的視覺衝擊，可比夫人身上的那兩處致命傷要強的不知道哪裏去。
已經暗下來的夜色，讓小胡子的屍身不像白日裏那麽豔麗。但同樣是因為夜色，也是恐懼最好的滋生地。
憐兒雖然身為陰極派的大小姐，但在夫人和她爹的保護下，並未見識過太多的黑暗。此時見到這麽刺激的畫麵，憐兒隻覺得雙腳發軟，差一點沒憋住。
強忍著轉身就跑的衝動，憐兒顫抖著合十雙手拜了拜，眼角再度濕潤起來：“張叔，憐兒知道您最疼憐兒了！一定不會害憐兒的對吧！憐兒這就幫您……”
說話間憐兒也想起了往日裏張叔對她的愛護，就如同憐兒不會害怕夫人的屍身一般。張叔的屍身固然可怖，但在憐兒的憐兒的眼中，卻不在那麽令她害怕。
伸手抱起一塊，開始有些凝固的血液有種又粘稠又滑不溜手的感覺。這觸覺讓本來就難以搬運的工作，變得更加的麻煩。
為了不讓張叔掉在地上，憐兒不得不強忍著惡心的觸覺，將這屍身用雙手緊緊的抱在懷中。走著走著，憐兒又想起了曾幾何時，張叔也是這樣將她抱在懷中的。
突然的回憶讓憐兒鼻子一酸，眼淚一度在眼眶中打轉。
雖然就份量來說，張叔的要輕鬆很多。可一趟一趟的搬運下來，工作量卻也是絲毫不輕鬆。等將張叔全都搬過來，並且努力的在黑暗中將他拚好之後，時間又過去了近一個半時辰。
而此時，憐兒早就累得恨不得直接睡過去了。
但憐兒又很清楚，此時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回到馬車上，找出幹糧和水。憐兒開始狼吞虎咽的，將這往日根本不屑一顧的食物塞進肚子裏。吃著莫名其妙變得好吃的幹糧，憐兒又忍不住回想起往日和夫人一起吃飯的時光，差一點又落淚了。
快速的將肚子填飽，憐兒沒有繼續休息。借著月光將張叔的佩劍找到，憐兒又摸索著將刀男遺落的刀也撿了起來。將這兩柄刀劍帶到夫人和張叔身邊，憐兒拿起刀，開始用力的戳著兩人不遠處的泥土。
刀很鋒利，憐兒也很努力。可刀畢竟不是犁地的工具，而憐兒又隻是一個十歲女童，兩者加起來的效率低到可憐。
但憐兒卻似乎沒有在意這一點，隻是很努力的將土地用刀戳到鬆軟，然後直接用手將泥土抓起來丟到一邊。
這樹林中的泥土又不像水田，不但土地堅硬，而且有著很多細碎的砂石。縱使憐兒已經小心再小心，可小半個時辰之後，隻是搞出個小小的土坑，憐兒嬌嫩的十指卻幾乎都被砂石劃破了。
但縱使十指不斷顫抖，憐兒卻隻是用布包裹了一下手指後，繼續繼續堅持著這個行動。
離憐兒幾十米遠的一顆樹上，站在樹頂目睹這一切的青靈，不禁有些默然。
從一開始，青靈便是假意離開，為得就是要看看這小女孩到底會怎麽選擇。憐兒不同的反應，決定了青靈以後對待她的態度。
一個壞人可能不一定不孝，但一個不孝順的人，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人。
若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丟下夫人的屍體和青靈離開。那麽恐怕青靈最後，也就隻會將憐兒送到最近的城鎮。之後憐兒的死活，就與青靈無關了。
可當看到憐兒害怕到哭喊，卻仍是繼續著這種一般成人都做不下去的事情，青靈明白她是放不下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了。仍是覺得有些麻煩，但青靈現在卻不覺得排斥了。
心中想法已然改變，但青靈卻依舊在一旁冷眼旁觀憐兒的行為，並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
一來青靈想看看憐兒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二來現在也不是適合現身的時機。
要麽早點上去幫忙，收割一波好感。要麽最少等到天亮，幹脆等到憐兒忙完，或者堅持不下去了，就當這件事是對憐兒的曆練。
早晚上去，都有合適的說法。可現在中途憐兒都做一半了，青靈再過去插這一手，就有點不上不下了。
再說了，青靈雖然想法改觀，但也沒有到要把憐兒這隻蘿莉養成禦姐的打算。
最多養個兩三年，等到條件差不多了，青靈也就讓憐兒自力更生了。而從一個大小姐過渡到能自力更生，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在，這件事情正好是一個可以讓憐兒快遞成長的契機。雖然有些殘忍，但成長往往本就伴隨著痛苦。憐兒已經沒有慢慢成長的條件，而青靈也沒有讓她慢慢成長的意思。
看著在憐兒努力勞作下漸漸成型的墓坑，青靈卻因為單調的畫麵開始有了一絲倦意。知道又到了該睡覺的時刻，青靈看了一眼仍在工作的小蘿莉，很沒良心的準備睡上一覺。
就在青靈剛閉上眼睛的時候，遠處山林中傳來了一陣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