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請卿自裁
當明白這些,王定便清楚即便有了投名狀,他也走不了了。因為從本質而言,王定就隻是一個誤入的局外人。
若隻是單純隻是天罡宮對朱家的報複,那麽王定敢泄露,勢必要被朱士柳追究一個見死不救之罪。這樣一來,反而可以作為取信宋淼的理由,換得一條活路。
可現在宋淼是準備算計素衣樓和朱家,準備來一場數百年都未曾出現,一等勢力間的大戰。說嚴重點,宋淼這是在禍亂江湖,動蕩整個大雲國。
事態一旦嚴重至此,王定這個人證可就不一樣了。
春雨樓中固然有些關於宋淼和三朵金花真實身份的記載,但主要是針對三朵金花,而且多是猜測。即便擺出來,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證據。你要是說春雨樓牽強附會,它也無法反駁什麽。畢竟能擺出來的證據,基本上就是王定剛才說的那些了。
對於這樣的信息,即便是春雨樓給出的,以朱士柳多疑的性格,多半也是不會相信。相信這種猜測一般的散碎線索是證據?朱士柳恐怕更傾向懷疑春雨樓是為了終結這場動亂,才弄出來這麽一個推測。
以春雨樓原有,最多鎖定到三朵金花身上上的證據,在朱士柳麵前是交代不過去的。
即便還有更為隱秘情報,能最終鎖定到宋淼身上。然後,總結所有情報之後。和朱士柳說,這一切都是前幾天就已經死在你手上的死鬼計劃的。所以,放棄和素衣樓開戰吧!
說這話的人,是會被朱士柳削呢,還是會被朱士柳剮。
把一切都推到前幾天”堂堂正正”死在朱士柳手上的仇敵身上,不是說不可信,但朱士柳恐怕是不會信的。畢竟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就隨便你們怎麽說了。
即便是抓住三朵金花當麵對質,就是她們坦白,恐怕都很難讓朱士柳信服。更別說她們如果有心,那麽更是會錯漏百出,反而徒增朱士柳的懷疑。
到那個時候,王定這個親曆者就很重要了。隻要王定能站出來,佐證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那麽就能成為化解這場紛爭的關鍵。
畢竟朱士柳雖然睚眥必報,但並不愚蠢。在王定說清楚一切的情況下還要和素衣樓不死不休,那不正合了宋淼的意。而以春雨樓的情報網,想要佐證王定的行程是否真的與朱芸雯重合,那可再簡單不過了。
相互對應之下,朱士柳即便仍舊懷疑,但也不得放棄開戰的念頭。因為到那個時候,再一意孤行,恐怕就不止是朱家和素衣樓的恩怨,而是演變成朱家是否要和大半個江湖過不去。
即便是朱家的盟友,那時恐怕都不會再站在朱士柳那邊了。畢竟在整個江湖上麵,還有個名叫大雲皇室的龐然大物,正在虎視眈眈。
作為製止紛爭的關鍵人物王定,自然也不用再擔心朱士柳的報複。
就算朱士柳念仇不念情,仍不想放過,可其他勢力也會盡力保下王定的。
甚至可以說,王定恐成為這次動蕩的最大受益者,瞬間便可以獲得所有江湖人心心念念的東西。名利雙收,風頭無兩。
所以,其實從一開始,宋淼就沒打算放過王定。不置可否的態度,也僅僅隻是想要從王定口中探出更多的信息罷了。如果不讓王定抱有希望,王定又怎麽會這麽配合的說出這些。而隨著王定了解的越多,那麽他離死亡也就越近。
明悟了這點,王定臉色瞬間有了變化,但轉而便恢複了諂媚。看著宋淼,王定表現的無比順從,輕聲說道:“既然宋前輩不需要小子幫忙,那麽小子現在可以走了麽?”
王定的神色變化,宋淼自然沒有落下。嘴角勾起一絲玩味,宋淼道:“你真是個有趣的後輩,我很中意你。所以,給我陪葬如何?”
宋淼話音未落,王定便毫不猶豫的從朱家馬車上越過,朝幽暗的密林中疾馳而去。
朱成和朱芸雯,倒也沒有趁機出手阻擾。畢竟王定此舉也算是調虎離山了。即便有些言論讓人不恥,但這個時候還不合時宜的扯後腿就未免太過不智了。
王定一動,這邊一身紅衣的豔羅刹帶著一陣香風便跟了上去。對於王定,吃了幾次虧的豔羅刹可真是恨之入骨了。紅影晃動,隻留下一句:“大哥,我去把那小子給您捉回來!”
豔羅刹的想法,宋淼也明白,多半是起了折磨王定的心思。當然,對此宋淼是不甚在意的,隻是提醒道:“那小子生死我不在意,但若是讓那小子逃脫,你就別回來了。”
豔羅刹嬌軀一顫,神情中也多了幾分嚴肅,躬聲道:“大哥放心,若是讓那小子逃脫,小弟提頭來見!”
說著,豔羅刹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王定事了,宋淼便將目光放在了朱芸雯的身上。王定隻是一個意外的甜點,朱芸雯才是正菜。甜點再好吃,要填飽肚子的話還是要吃正菜。
被宋淼這麽注視,朱芸雯和朱成頓時也緊張起來。若是其他時候,朱芸雯的身份到也不遜色於一般宗師,見麵也能談笑風生。可麵對一個要殺自己的宗師,朱芸雯天賦再好,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後天武者罷了。兩者之間的實力,足以讓朱芸雯絕望。
不過,在兩者巨大的差距麵前,沉默過後,反倒是朱芸雯先行動了。
隻見朱芸雯抱拳行了一禮,輕聲道:“朱家晚輩朱芸雯見過宋前輩。晚輩自知難逃一死,隻是有一事相求,還望成全!”
有時候,一旦身體上有了些許行動,心態可能也會隨之改變。原本忐忑不安心情隨著這話出口,朱芸雯卻覺得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
不過是一個宗師麽?她朱芸雯這輩子見到的宗師還少麽?縱使是來取她性命的,那又如何?不過一死,朱家子弟何懼!
其實以朱芸雯的修養,本不會像之前那般喜怒形於色。真說起來,卻都是王定的鍋。若不是王定在那種情況下,還故弄玄虛的帶節奏,朱芸雯也不會這麽失態。
不管你原本是如何想的,可一旦進入了別人的節奏,那就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就像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可一旦進入到了恐怖片的節奏中,表現也不見得會比普通女孩好到哪去。
朱芸雯便是如此,在王定的言語中,不自覺地就加深了對宋淼她們的恐懼。
當然,這種是屬於被誤導了,一旦明悟過來,那影響自然也就消失了。而朱芸雯的那句話,便是一個契機。雖然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朱芸雯找回了身為朱家繼承人的身份。
看著朱芸雯說完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隨之發生了變化,宋淼也是有些不解。不過,對於朱芸雯表現出來的鎮定,宋淼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頭。
沉默片刻,宋淼道:“說來聽聽。”
“晚輩自知難逃一死。”朱芸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不過,晚輩車上還有兩位女童,並非我朱家中人,隻是晚輩一時好心,想要捎帶一程。宋前輩要殺晚輩,晚輩並無怨言。隻是這兩位女童皆是外人,不該卷入我等的恩怨,還請前輩放她們一條生路!”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在這生死關頭,朱芸雯竟然還有心幫兩個素昧平生女孩求情。看著身邊的朱小姐姐,青靈頓時覺得她越發的順眼了。
宋淼聽了,卻隻覺一陣反感。本來宋淼就非正道中人,對於這種仁義道德也一直看不慣。加之這話還是出自這朱家晚輩之口,看著朱芸雯鎮定自若的樣子,更是覺得十分刺耳。
剛想出聲直接拒絕,不過想了想,上下打量了朱芸雯一會,宋淼道:“自裁。”
“什麽?”朱芸雯聞言一愣。
宋淼玩味道:“你若是現在自裁在我麵前,我可以考慮放那兩個女娃一條生路。”
“你……”朱成聞言大怒,可餘下的話卻被朱芸雯揮手打斷了。
認真的看著宋淼,朱芸雯正色道:“宋前輩,您說話可當真?”
微微眯起眼睛,宋淼麵無表情的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隨著應答,朱芸雯從腰上一抽一抖,一陣利器破空聲有些突兀的響起。隨著朱芸雯注入內氣,那原本軟趴趴的劍身卻一寸寸的變得堅硬。一個呼吸間,就從軟劍變成了一柄薄如蟬翼的長劍。在潔白的月光下,銀色劍身反射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沒有挽什麽花裏胡哨的劍花,朱芸雯手臂一揮,長劍便橫在了她修長的脖子邊上。
“小姐……!”見狀,朱成頓時大驚失色。
小何更是花容失色的朝朱芸雯撲了過來,想要製止朱芸雯的行為。可臨近了,又恐寶劍太利,爭奪間會劃傷朱芸雯。一時間隻能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尖聲說道:“小姐,你這太危險了!你快放下!”
“是啊,小姐!你……”朱成也是擔心不已。
“無須多言!”朱芸雯反倒是最平靜的一個,吹毛斷發的利器橫在脖間,她卻神情自若道:“這本就是我們朱家的禍事,又何必牽連兩個外人。餘既已難逃一死,還不如借此還兩位小姑娘一條生路。餘心意已決,休得開口勸阻!”
此話一出,朱成和小何有心開口,卻也說不出什麽了。而站在邊上的青靈,看著朱芸雯決然的身影,卻也是難以自已。
道理很簡單,既然難逃一死,還不如死得有價值一點,換別人一條生路。從數量上來說,一命換兩命倒也不虧。
可這種事情,從來都說來容易做來難。更別說,朱芸雯的身份,在別人看來可要比青靈和甄可憐高貴多了。再加上是這種生死關頭。不得不說,朱芸雯是個有心人。
心中雖然還有些忐忑,可看著朱芸雯的身影,青靈在心中暗道:“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而另一邊,宋淼的眼神卻越發的變得厭棄。
本想戳破這朱家丫頭偽善的麵具,結果人家還真表現的大義凜然,置生死於度外。
朱芸雯表現得越耀眼,宋淼便越是厭惡與她。
深呼一口氣,朱芸雯緊了緊握著劍柄的右手,望著宋淼,最後確認道:“宋前輩,還請遵守你我的約定!”
說著,不等宋淼回應,朱芸雯便準備往脖子上一劃。
就在青靈準備出手相救之時,宋淼卻再度說道:“且慢!”
青靈聞言頓時停下了行動,而朱芸雯卻是一驚,連忙停住手上的動作。不過縱使朱芸雯停止及時,但因為長劍太過銳利,稍微一點移動,便在朱芸雯潔白修長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劃痕。
赤紅的鮮血微微滲出,順著光滑的皮膚流下。對此,朱芸雯卻沒有在意,保持著姿勢不動,望著宋淼問道:“宋前輩,還有何吩咐?”
不算明亮的環境中,那抹鮮紅顯得格外刺眼,但同樣也正是朱芸雯堅決的證明。望著那抹鮮紅,宋淼嘴角勾起一絲獰笑,道:“我改主意了!”
朱芸雯一怔,轉而怒視宋淼,喝問道:“宋前輩,你作為前輩高人,怎可言而無信!”
朱芸雯的憤然,讓宋淼不由感覺到了一絲愉悅。隨意的將手肘搭在輪椅扶手上,用手背撐著臉,宋淼隨意道:“我又不是什麽好人,言而無信不是在正常不過了?而且,誰叫你磨磨蹭蹭的,動作快點我不就不會改主意了!”
這無賴的說辭,讓朱芸雯頓時有些語塞。而宋淼的心情,卻是越發的順暢了。側著頭望著朱芸雯,宋淼道:“我突然覺得,受了你們朱家恩惠的人,都該死!九,三十四。先送那兩隻小的給朱小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