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已經在那裏治療了整整半年了,可還是整天像瘋狗一樣,攻擊一切靠近他的人,摔碎一切他能碰到的東西。如果不鎖牢他,他就會發瘋似的不停的撞擊病房的鐵門,總之,他那種癲狂的樣子,讓人隻看一眼就絕對不會想再看第二眼。”
沐清晨瘋狗一樣癲狂的樣子……
葉小雨猛地攥緊了咖啡杯。
她見過,還見過不止一次。
確實很讓人……害怕。
喬子安喝了一口咖啡,舔了舔唇角的咖啡漬,聲音帶著點少有的凝重,“我這裏的刀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為了報複把我關進精神病院的爹,我先是偷走了沐清晨的病曆記錄,了解了關於他和夕夕的一切,又偷走了病房的鑰匙,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的打開了他的房門,還打開了他的手銬腳銬。”
葉小雨一驚,握著咖啡杯的手猛的攥緊。
手銬腳銬……
連睡覺都不去掉,那豈不是真的像狗一樣被對待。
“沐清晨一看有人靠近,就猛的撲了過來,發瘋似的揍我。嘴裏喊著,不準你們傷害夕夕。”
“我就順著他的話說,說是夕夕讓我來找他的。他立刻就停止了攻擊,突然就哭了,嚎啕大哭,說夕夕已經死了,是他殺死的。”
“我就騙他說,我有通靈的能力,夕夕的靈魂一直就在他身邊。我還按照病曆上寫的,描述了夕夕的樣子,說夕夕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披肩的長發,臉上還有青腫,脖子也有掐痕,說她很可憐,腳上的鞋還被海浪卷走了一隻。”
“沐清晨那時候確實是已經精神崩潰了,我的這些話對他來說,或許就是一道曙光,總之,他立刻就信了,哪怕內心深處不信,卻騙自己相信了我。”
“我告訴他,夕夕不希望看到他那麽瘋的樣子,更不希望他被那些人強硬的鎖住,還一管一管的被注射鎮靜劑。她希望他安靜下來,就像剛認識她時那樣。”
“之後,沐清晨神奇的安靜下來了,就像沒有病一樣,每天唯一的要求就是,削蘋果和見我。”
“我每天都在騙沐清晨,夕夕現在站在你身後,飄在你頭頂,坐在你肩頭。夕夕剛剛對你說,蘋果很好吃,你今天削的很完美,你的頭發很黑很亮她很喜歡。”
“再後來,喬沐兩家都知道了隻有我能讓沐清晨安靜下來,我就借機告訴他們說,我不僅是Gay,我還掰彎了沐清晨。”
“以喬沐兩家的關係,我這麽做,簡直氣瘋了我爹!我就是要氣他,報複他把我關在這裏,報複他那麽欺負我媽。”
“我爹覺得愧對沐家,強硬的把我關進病房,告訴醫生,不準再讓我見沐清晨。”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見不見沐清晨其實已經無所謂了。然而沐清晨卻不行,他已經把我當成唯一的精神寄托,唯一聯係他和夕夕的紐帶。我被關起來,他就發瘋了,而且比以前瘋的更厲害!”
“最後還是沐家人主動提出要我幫忙,我爹氣的哆嗦,差點動手打我,可最後還是沒辦法,隻能讓我去見了他。”
“我見到沐清晨的時候,他正被幾個醫生按著,頭已經撞破,滿頭滿臉的血,因為注射了太多了鎮靜劑,醫生也不敢再給他注射,隻能拚命按著給他鎖新的鎖鏈。原來那個鏈子沒有包布,他的瘋的太厲害,手腕腳腕脖子,全都磨的鮮血淋漓,尤其是腳踝那裏,本來皮肉就薄,更是磨掉了血肉,露出了慘白的踝骨!”
“那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活人露在體外的骨頭,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居然為了另一個人瘋到這種程度。那麽多人都按不住一個他,白色的床單到處都是迸濺的血跡,露出的骨頭蹭在床單上,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像瘋狗一樣癲狂的掙紮嘶吼。”
喬子安說的漫不經心,可葉小雨卻聽的心驚膽戰!
她突然想起林夕夕日記裏的一件事。
林夕夕參加跑越野的時候,摔到了膝蓋,沐清晨當場撕了棉T給她包上,說是怕褲子蹭到傷口會痛。
一個那麽小的傷口都會痛,更何況是森森的白骨!
葉小雨的頭越埋越低,眼淚根本控製不住的一滴滴滴在光潔如玉的咖啡桌上,濺開一朵又一朵透明的水花。
難怪之前被逼著下跪吻他腳踝的時候,覺得那裏的皮膚明顯更光滑緊致一點,顏色也帶著點嫩紅,原來竟是後長的嫩肉……
喬子安看了一眼她垂首低泣的樣子,抿了抿唇,繼續說道:“我當時也被那場景震撼到了,趕緊走過去主動要求幫他包紮傷口。他一看見我來了,立刻就安靜下來,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的放在我身上,看的我一陣的心慌。”
“我突然意識到,我為了報複我爹,這樣利用沐清晨,是不是太過分了!這樣根本就是害了他!他的病情因為我的關係,看上起似乎大有好轉,其實不僅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比以前更加嚴重了。”
“後來,他隻要一分鍾看不見我,就會發瘋,我也被迫和他住在了同一間病房。”
“我一直在想,到底該怎樣結束我和他之間這種關係,每次想開口告訴他實話,都被他那種渴望到極致的眼神打斷。直到那件事發生,我才終於下定決心,告訴他實話。”
“那天,我媽過來看我,我一時高興就和她一起在外麵多待了一會兒,等我媽走了之後,我再回到病房,看到的是滿床滿地的血。”
“沐清晨自殺了。”
喬子安仰起脖子,露出下頜和脖子的交接咽喉,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那柔軟的地方,繼續說道:“看到了嗎?就是這裏,和我傷疤一模一樣的位置,他把吃飯的鋼勺柄硬生生捅了進去!”
葉小雨猛的抬起頭,幾滴眼淚因為她快速的動作飛濺開來,落在桌角牆邊,帶著她無數的難以置信。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