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丹火
白月遲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煉丹失敗了，原來那火場的火才是根本原因。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煉丹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固丹散又是較為高級的仙丹，除去火的因素，她本人手法的問題一定也有不少，在有徹底的把握之前，她不會貿然離開梅花島的。
「煉丹，首先講究的就是一個心平氣和。」鶴散人一邊用枯瘦的老手挑揀簍子里晒乾的藥材，一邊慢悠悠，宛如老者對後輩傳授生活的智慧一般地說道：「這和醫人是一個道理，你自己首先心浮氣躁了，或者急於求成了，那靈藥就會被你的壞情緒所影響，變了味兒，煉出來的丹藥也不好。」
揀好藥材后，白月遲在鶴散人的指導下碾藥粉，她原先以為只要把干藥材弄成粉末狀就行了，現在才知道，心境和姿勢與這一步的成敗也有著密切的關係。
雙手要持平握住葯碾子的兩個把，將靈氣徐徐注入手腕，吐息均勻地來回碾壓。先是碾成段，再碾成顆粒，最後不緊不慢地碾成粉。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還是確有其事，白月遲拿起一些用這種方式碾成的藥粉在鼻尖嗅了嗅，感覺它們生機盎然，藥味濃郁，完全不像自己之前那種粗暴方式弄出來的藥粉乾巴巴，死氣沉沉。
「你去把放在牆角的那個爐子刷一刷，弄乾凈點，放在院子裡面曬，等下午差不多幹了就可以收進來咯。」鶴散人笑呵呵地說。
「是，師父。」
養氣丸對於凡間武者來說可謂是仙丹靈藥，但嚴格來說算不上修仙者所用藥物，半隻腳踏入的靈丹的門而已，比起聚氣丹還不如，故而製作方式很簡單。
白月遲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鶴散人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感慨，雖然他的煉丹技術不一定這個大陸頂尖階層，但是那種異常平和的心態以及對煉丹的熱愛，白月遲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撒葯和熬攪葯汁的神態，很像白月遲上輩子看見的鄉下老太太做泡菜，熟稔又自得。葯汁在他的攪動下很快就變成了均勻的葯糊，用木杓子藉助些力道把葯糊甩成型，均勻規則地附在丹爐爐壁之上，和鍋貼燒餅有些類似。
很快的，重頭戲來了。
鶴散人坐在丹爐面前，輕輕吐息幾次之後，雙眼微睜，一雙手朝丹爐慢慢推動，之間剎那間一股淺青色的無根之火溫柔地包裹了整個丹爐，看起來就像丹爐被霞霧籠罩了一般！
這就是傳說中的丹火啊！
白月遲看得眼睛都直了。
說是火，卻完全感受不到溫度，反而更像是一種光，並且給人以及其祥和的感覺，光是注視著便渾身通泰了。
鶴散人看著白月遲迷醉的神情，笑呵呵地說：「每個徒弟第一次看到這火，都是你現在這幅表情，看多了也就稀鬆平常了。」
白月遲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這樣的火呢。」
鶴散人不緊不慢道：「很快的，你每天和師兄師姐們一起打坐修鍊，然後按時吃丹藥，不出三四百年便能結丹了。」
白月遲後腦勺霎時掛了不少汗珠。
三四百年……聽起來好漫長啊。而且這種清修的結丹期，完全沒什麼實用性，頂多就是一個會走路的丹火灶罷了。白月遲覺得還是早日做出固丹散比較好，清修實在是太被動了。
大概是白月遲的表情將她的心思泄露得一清二楚，鶴散人哈哈笑著問她：「是不是你二六師姐給你講了咱們清修的事兒？」
白月遲知道瞞不過，彆扭地點點頭。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普天之下大部分的藥師，包括終雪宮和世家那些大多都是清修，因為神通大的功法基本上殺氣也重，這對於咱們煉丹不利。並且我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鑽研救人之道上，哪能一心二用學著怎麼去傷人呢？」
白月遲打從心底笑了。這個鶴散人真是善良得可愛啊！別人不說，就說白月遲自己，純粹是奔著藥師的好處去的，第一目的才不是為了救人呢。
煉丹是一個苦力活兒，鶴散人這一爐養氣丸要煉製三天三夜，在此期間他不能有半點分神，就連吃喝睡覺都不行，全靠一開始含著的幾片山參提供養分與體力。
白月遲則在旁邊給他打下手——遞東西，掃丹爐上的灰渣，觀察丹爐里的狀況等，時不時報告給鶴散人，而他根據這些情況調整自己丹火火力的大小。
雖不像鶴散人那樣不眠不休，白月遲也是累得夠嗆，每天頂多睡兩三個時辰，整個人的神經崩得緊緊的，說話都不敢高聲。每當她凝視著丹爐的時候，總覺得裡面孕育著無數小小的生命，宛如孵蛋的母雞一般關心掛懷。
三天之後，丹藥出爐的那一刻，白月遲的心情和鶴散人差不多激動！
一粒粒潔白滾圓的丹丸在丹爐里滾動著，散發著清新的馨香，桂圓大小，煞是可愛喜人。白月遲拿起一顆，在鶴散人的鼓勵下放進嘴裡嘗了嘗，入口即化，甜美沃心。
「這玩意兒也就是你練功吃的零嘴，你都收起來，放在那個柜子上的葫蘆里，每天吃一粒后打坐修鍊，大概兩三個月就能入道咯。」鶴散人一邊搖扇子擦汗一邊憨厚地笑著說。
白月遲十分感激鶴散人：「多謝師父，徒兒學成以後一定會報答您老人家的。」
「唉，要啥報答不報答的啊，你學了煉丹之術多救些人，就是給我積福報了。」
鶴散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房間補覺，白月遲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些圓嘟嘟的養氣丸，因為是自己參與制作的第一次，越看越喜歡。
這三天的打下手收穫很多，白月遲注意到了不少之前她犯的錯，鶴散人也口頭傳授了她一些煉丹的常識，按照這個發展，似乎固丹散不久便觸手可得；然而轉念想到一切的源頭還是那至純的丹火，白月遲頓時又沮喪了不少——這不是陷入了沒有雞便沒有蛋的死循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