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時間一隙而過。
到了中午，班裏的同學都走光了，隻剩零星幾個女生拖拖拉拉的收拾課本。
楊琪一邊收拾筆袋一邊愁眉苦臉的瞅著窗外。
表情喪喪。
外麵大雨滂沱，下的酣暢淋漓。天也有些暗了下來，大雨仿若揪著一塊黑色的幕布緩緩拉開。
她歎氣說：“我多想念學校附近的一線牽啊，以為今天終於能吃上了。可是，為什麽要下雨啊。”
明德一中的食堂，價格普遍要貴了一些，而且飯菜也沒有那麽好吃。
這就造成了學校附近的幾家小店生意紅紅火火。一到中午，店裏人滿為患，忙都忙不過來。
一線牽就是其中的一家，賣的主食是過橋米線。
店主把名字改了改，店裏裝修了一番，也是想跟著時下的流行，別有一番趣意。
安靜和姐姐也吃過幾次，味道還不賴，但也沒有那麽好吃。有可能是她嘴叼吧。
“不能吃一線牽就去食堂吃呀，食堂也有米線。”
郭嬌朝裏喊道，又朝同樣等在門口的安靜晃晃腦袋，“你中午去哪吃呀？”
安靜趴在二樓，手往外探，接了點雨，“大概和我姐去食堂吃吧。”
“哦。”
郭嬌靜了一瞬，試探問：“那，要一起嗎？”
安靜無所謂的點頭，淡道：“可以呀。”
“她，同意嗎？”
郭嬌指了指在教室裏和班主任說話的安玥。
安靜一頓，轉過頭。
她姐有那麽可怕麽？
黑白分明的瞳仁兒盯著她瞧了會兒。
倏地歪頭，嘴角禽著抹淡笑，“同意呀，她會同意的。”
“那就好。”郭嬌喃喃點頭。
其實……近距離觀察，她發現安靜好漂亮哦，不是安玥那種張揚外放的美。
她皮膚很白，眼睫很長，不笑的時候給人感覺有些孤傲，可笑起來的時候會膩在她氳滿了水的眼眸裏。
等到安玥後，一行人去了食堂。
一路上，安玥落落大方，侃侃而談，一點也沒有平時的傲氣，隨著兩位同學的話聊。
郭嬌和楊琪漸漸都放鬆下來。
食堂很大，有兩層。
一層是平常的打菜區，有麵有飯。二層是可以單點小菜吃的，味道不錯，相對的價格也有些貴。
“哎，安玥。”
聲音從食堂對麵的小賣部傳出。
幾人停下了腳步，宋斯拎了幾瓶水趕了上來，邊喘氣道：“你們也來食堂吃啊。”
“是啊，下雨天就不高興出去吃了。”安玥遞了張紙巾給他，問：“你幹嘛去了，臉上怎麽這麽多汗？”
“謝謝啊。”
宋斯把水瓶夾在手臂，接過紙，胡亂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我們剛和高三的人在室內體育館打了會兒籃球。肚子餓了就來食堂了。”
他想起了什麽繼續說：“哎，要不你們和我們一起吃得了，去二樓，我請客，怎麽樣？”
安玥想了會兒，露出一個的笑容，“行啊。”
宋斯把目光放在安靜身上，“妹妹？”
安靜：“我隨便……”
“.……你們兩個呢？”他又朝站在安玥背後的兩個同學問道，不過宋斯想了半天都沒想起她們叫什麽。
郭嬌和楊琪沒說話，卻頻頻點頭。這是什麽個狀況，她們已經不知道了。開玩笑，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
第一天就能和年級大佬同桌吃飯？
想想真刺激。
“行，那走唄。”
宋斯昂了昂下巴，率先帶路。
五人上了樓梯，二樓食堂稀稀拉拉的坐著沒幾個人。由於他們來得晚，大多數人已經用餐完畢，倒不用顯得那麽擁擠。
她們走到最靠近窗戶的一桌，那裏幾個人都翹著二郎腿，歪著頭，坐姿有些閑散。
宋斯搓搓手，眯眼看著桌上：“喲，菜都上齊啦。”
周齊和許嘉業有些傻眼，宋斯什麽時候魅力這麽大了？後麵居然跟了一溜的女生。
在玩手機的陳述聽到聲音抬起頭，一怔，漆黑的視線掠過，隨即蹙眉，有些不耐煩，“我讓你去買四瓶水，沒讓你帶四個女人回來。”
他聲音很低沉也有些燥。
郭嬌和楊琪走在最後有些惴惴不安，腳步遲疑了一些。年級大佬好像生氣了。
安靜抿了抿唇，也有些不安，扯扯安玥的衣袖，“我們到旁邊那桌去吃吧。”
安玥美目瞥了會兒陳述，點點頭。
宋斯急了，眼看他帶來的人就要走了趕忙向前攔住，說：“哎，別走啊，一起吃唄，別理他，他就那臭脾氣。”
“來，坐下，都坐下哈。”
宋斯生拉硬扯的把幾人強勢留住，腆著笑臉，一個個都按給到座位上，又說：“都是同學，老師都說了要我們熟悉熟悉的，來，你們坐，我再去點幾個菜啊。”
宋斯安撫著她們，又搭上陳述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威脅道：“對班裏女生溫柔點會死啊。”
陳述無聲的扯了扯嘴角。
安靜心裏腹誹。
要熟悉熟悉你連楊琪和郭嬌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許嘉業嗤笑：“他要是哪天能心甘情願耐心的陪女生吃頓飯，我這輩子再也不玩遊戲了。”
“我靠，你自己說了的話千萬別反悔。”
周齊玩心大起，湊近陳述，“阿述，你明天就去約那個夏心雨吃一頓飯，放心，就吃一頓飯，她也占不了你什麽便宜。”
陳述眉心一擰，踹了腳周齊，懶散道，“找死啊，閑著沒事端菜去。”
周齊吊兒郎當的站起身，朝陳述敬個禮，調笑著：“遵命，大佬。”
他們這模樣讓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楊琪和郭嬌在邊上不敢怎麽動，都有些緊張，但還是偷瞄了幾眼。
陳述不緊不慢的換了個坐姿，氣勢十足，一雙長腿大咧咧的敞在那。
安靜被宋斯按在了陳述邊上，旁邊那人的腿都快伸到她這邊來了，隱隱能感覺到灼熱，她不自在的動了動。
靜了片刻，誰都沒說話。
安靜轉頭笑了笑，輕聲問安玥討要了一張紙巾，然後細細擦拭著桌前的汙垢，有些髒。
許嘉業聽到從psp中抬頭，笑嘻嘻：“妹妹，你幫我也擦一下唄，有勞了啊。”
安靜頓了會兒，不動聲色，又抽了一張出來，幫所有人麵前都擦了擦。
郭嬌楊琪自己接過紙巾動手。
陳述抬眸，麵無表情的瞥了眼麵前瘦弱白嫩的手，他舌頭抵了抵嘴角，又垂眼，懶懶的把玩著手機。
“你叫什麽妹妹啊，那是我妹妹。”安玥不滿。
“嘖，別這麽小氣嘛，我還沒有妹妹呢，讓我過過嘴癮唄。”許嘉業衝著安靜喊，“妹妹妹妹妹妹妹妹。”
……
靜了一瞬。
嗤。
陳述沒忍住，歪嘴笑了出來。
桌上幾人都很莫名。
安靜繼續擦著桌子。
午飯過後，男生與女生分道揚鑣。幾個男生大大咧咧的去了食堂後門的小涼亭。
安玥盯著某個背影看了一眼，上樓回教室。
離下午第一節課沒幾分鍾，幾個高大的男生這才勾肩搭背笑笑鬧鬧的晃進了教室。
安靜趴在桌上假寐，頭埋在手臂裏。
有人經過。
身後的桌子一陣晃動。
安靜晃神。
剛走過去的人身上帶著一股薄荷味，清香，好聞。
和家裏種的薄荷葉一個味道。
讓昏昏欲睡的安靜清醒了片刻，她鼻子聳動，嗅嗅，皺眉。
其中夾雜著些許煙味。
-
一天過後，安靜回到房間，拿了衣服去洗澡，
安玥的傘太小，兩個人明顯不夠用，安靜被淋濕了半臂肩膀。
洗完澡後，安向逸也到了家。
一家人吃晚餐。
飯桌上，照例，陸美華問了今天學校的情況。
安玥一直細細的回答著。
突然，她想起什麽，饒有興致道：“媽。你還記得以前那個一直考第一的男生嗎，就是這次分班的年級第二。”
“哦，他啊，記得，怎麽了。”
“這次他成我同桌了。”安玥撇撇嘴，表情一臉不甘心，“我看他上課也沒怎麽聽講啊，怎麽每次都考的比我好。”
安靜無聲的瞅了眼安玥，低下頭繼續認真的往嘴角送東西。
“這種羨慕不來的，人家就是頭腦好，有天賦。”陸美華盛了碗湯遞給安靜，“你也要爭點氣，別以為你現在這個分數就夠了，現在競爭多激烈啊，自我要求提高點，向你姐姐多學學，有什麽不懂的多問問她。”
陸美華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安靜說的。
安靜點頭，細細說：“知道了。”
安向逸夾了一筷子菜到陸美華碗裏，“吃飯呢，就別說這些事了。”
飯畢，安靜回房間寫作業。
她戴上耳機，循環了一首歌，然後攤開數學練習冊。
做了幾題之後，她有些發呆。
其實安靜的成績已經很好了。可是和姐姐比起來成績單就沒那麽好看了。
安靜想起了自己以前初中的那時候，有一次數學超長發揮，她興奮的給陸美華展示，等待她的表揚。
不過沒等到，還記得陸美華最後皺眉教訓她，“你這就滿足了？這才多少分啊，你看看你姐姐的成績再對比一下你自己的。”
其實安靜也很想超過姐姐的。
可是沒辦法，學習這種事有時候再努力也不會有用。就像媽媽說的一樣，是靠天賦的。
她忽而想到飯桌上安玥說的話，倏地嗤笑。
安玥想超過陳述，而她隻想超過安玥而已。
這算什麽，死循環嗎。
安靜揉了揉眼睛。
繼續著寫作業。
夜裏，嫩黃色的燈光映稱著少女柔和白皙的麵孔。
寂靜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