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午休時間。
學校附近的奶茶店。
偶有幾個學生聊著天, 店裏放著周傑倫的歌。
安靜單手托腮靜靜的看著窗外, 思緒難得放空。
一杯簡單的香芋奶茶擺在桌上。
紀沅喊了她好幾遍。
安靜這才回神, “怎麽了？”
紀沅歪頭看她, “你最近好像一直走神。”
“有嗎。”安靜笑了笑, 低頭抿了口奶茶。
奶茶店門口一陣熱鬧。
兩人不經意向門外望去。
安靜一怔。
門口是宋斯陳述他們。
宋斯扯著陳述的胳膊進奶茶店, 一邊逼逼叨叨：“我不就讓你陪我買杯奶茶麽, 你那麽不情不願幹什麽，打籃球打的還不累啊，你不累我都累了, 一起買杯奶茶歇歇，來。”
陳述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被他扯的進了奶茶店。
“喲, 你們也在這啊。”果不其然宋斯發現了她們就開始打招呼。
紀沅點頭。
陳述看到她也是一愣。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陳述皺眉, 複雜的看了她會兒，然後率先別開眼睛, 坐在一邊的空位上, 他煩躁的睇了眼宋斯：“快點。”
說完那句話後, 他就低頭開始玩手機。
安靜垂眸, 吸了口奶茶。
甜甜的, 但她卻感覺不到糖分，有些澀口。
自從那次他氣憤離開後, 基本上，在班裏,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和她說話了, 就是有些必要的接觸，他的語氣基本都是淡淡的，在學校外看見她更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宋斯點好單之後，走到她倆桌那邊聊天。
調笑著開始了不正經的吹逼。
聊著聊著他發現有些不對勁，無論他怎麽說，安靜都低著頭，一聲不吭，而紀沅永遠都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一時讓他無比尷尬。
他微微咳嗽了聲，感覺這個氣氛巨奇怪。
安靜和陳述之間到底怎麽了啊。
他這幾天問了半天陳述，陳述怎麽都閉口不說，其他人也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且他最近隻要一下課抱著球去操場打籃球，仿佛有股使不完的力氣似得，脾氣也比平常差了好多，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能讓人生氣。
他還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人能讓陳述的情緒大起大伏的。
氣氛沉默。
幸好這個時候店員打包了奶茶遞給他。
宋斯接過，猶豫了瞬的還是和她倆道了別。
陳述幹淨利落的起身，他把手機塞兜裏，雙手插兜，直接轉身離開了。
安靜這才抬眸，平靜的視線望向他的背影，消瘦挺拔，他們出了店門，隱約能看到等在一邊高一的幾個女生神情興奮，妖嬈的跟了上去。
“安靜，你和陳述怎麽了？”紀沅突然發問。
安靜啊了一聲，舉止有些倉惶。
“我和他沒怎麽。”她有些結巴，“就是同學而已。”
紀沅笑了笑：“我看得出來，陳述喜歡你，很喜歡。”
安靜手裏攥著奶茶，還有些溫熱，她眼睛顫了顫，沒說話。
“那麽。”紀沅停頓了會兒，說：“你呢？”
“我什麽？”她抬眼。
“你喜歡他嗎？”
安靜默了半會兒，輕聲開口：“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喜歡一人是什麽感覺。
從小大到，她從來不怎麽違背陸美華的意思，早戀這種事是想都不敢想得。
可是，不經意間，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陳述，他會陪著孤單的她，會設身處地的替她考慮一切，會不加以掩飾的直勾勾的表達對她的喜歡。
她的心亂了。
體會到從前沒有體會過的甜蜜，暖心，酸澀。
紀沅清秀的臉上難得出現調皮的笑容：“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安靜歪頭。
“我從高一開始，就暗戀了一個人。”紀沅手裏捏著吸管慢慢的搖晃著，嘴裏淡笑。
安靜瞪大了眼，她從沒想過紀沅會喜歡別人人，居然還是暗戀。
“但是他有女朋友了，一直有。”紀沅眼睛忽然直視她語氣有些落寞。
“那你.……”她開口卻不知道怎麽說下去，為她心疼。
“嗯，這種感覺很難受。”
紀沅轉移話題，“那你呢，你現在難不難受？”
安靜垂下眼睫，難受嗎。
是難受的，比被媽媽無視還難受。
總覺得心裏被塞了苦一般。
-
運動會來臨的那天是個好天氣，暖陽當空，微風送晴。
全校都熱鬧了起來，廣播就沒停過，要麽是音樂，要麽是領導講話聲。
每個班級的同學一大早都搬著自己班級的椅子去操場，找到自己班級的那塊區域，排排坐。
台上有同學激情高昂的講著開幕詞。
底下同學們擠在一起，懷裏抱著零食幹果，飲料水果，你一句我一句，笑笑鬧鬧。
班裏的男生女生們都去廁所換了衣服。
這些都是安玥用班費買的，男生們穿著統一的黑色體恤，藍色牛仔褲，女生穿的比較清涼，高腰貼身黑衣，到膝蓋的短裙。
因為要跳街舞，服裝上盡量要向青春活力靠近。
廁所裏，紀沅喊她。
安靜在隔間裏換了好久，還沒換好，她有些急，頭上沁著薄汗，不想耽誤她，於是放聲朝外喊：“紀沅你先出去吧，別等我了，我換好了就來。”
紀沅嗯了聲，走之前又問了遍需要幫忙嗎。
安靜說不用。
紀沅就先走了。
等她終於換好後，廁所沒什麽人了。
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總感覺有些怪怪的，一截白嫩細腰盈盈一握，露在外。
算了。
她出廁所的時候還在低頭把短裙往下拉，裙子到她的大腿那，好像也太短了，還是她人又長高了？
她白赤赤的腿勻稱纖瘦，露在外，總感覺很變扭。
她出來的時候沒看麵前。
不小心撞到從旁邊男廁出來的男生懷裏。
安靜的手觸到對麵的胸膛，她一個激靈，立馬站穩，連聲抬頭輕聲道歉說：“不好意思-–”
話還在嘴邊，停了瞬，抬頭的瞬間看到的是陳述，她下意識的放低音量漸漸沒了話語。
氣氛有些凝滯，兩人都停在原地。
陳述眉目寡淡，神情淡漠，視線從上往下穿梭，漆黑的雙眸瞥見她的腰和腿的時候一怔，然後好看的眉毛蹙了起來，眼神微沉。
安靜瞄到他的視線，連忙不自在的把手探到身後，拉著裙子一角拚命往下拽，臉有點紅，有些尷尬，腳尖緩緩的往後縮。
陳述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麽，可餘光瞥見安玥從遠處走來，他眼神一寒，抑製的吸了一口氣，終究什麽都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安靜瞧著他的背影，就這麽默在原地。
安玥走到安靜身邊，圍著她轉了個圈，驚呼：“天啊，我明明買的都是齊膝的裙子，怎麽到你這就變了啊。”
“還是你腿長啊？”她暗自嘟囔：“又偷偷長個了？”
安靜笑笑。
她們回到操場自己的班級那塊區域。
男生們剛開始看到女生的衣服，眼睛一亮，都起哄似得吹口哨，沒想到啊，在學校都女生穿著校服，難得看到班裏的女生穿裙子，有些人很興奮。
幾個人看到安靜走來，眼底都暗自驚豔。
沒想到班級裏沉默少語的安靜原來身材這麽正，皮膚細膩如羊脂玉一般，在陽光下還有些透明，薄嫩嫩的，特別是那腿，白晃晃的令人刺眼，她臉上不笑的時候，有股冷美人的既視感。
別班的男生有些也探頭探腦的看過來。
安靜不好意思的坐下。
陳述深籲一口氣，抑製著自己的壞心情，他隨意的找了個角落坐下，總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麽，不然他控製不住自己。
安玥在分發跳舞時需要的鴨舌帽，全黑的，每個人都要帶。
安靜接了帽子，擋在腿上。
她餘光瞥見斜後方，陳述斜斜的坐在那，他長腿伸到前麵人的椅子底下上，肆意的坐著，低垂著頭，黑色細密的頭發被暖陽渡了層光，
他在玩手機遊戲，眉毛擰著，很不耐煩的模樣，臉上麵無表情，手指快速的點著屏幕，仿佛在發泄什麽似得。
旁邊有女生悄咪咪給了他一點小零食。
陳述抽空瞥了眼，但沒接。
操場放著響亮的音樂，正前方這會兒是高一的同學們在表演方陣，有十幾個班級，一圈一圈的走來，到了領導台前，喊了幾句整齊的口號開始表演。
紀沅好像有點緊張，坐立不安，忙拉著她去後麵的空地上再練一會街舞，有些動作記不住，需要再加強一下。
班裏好多女生都纏著宋斯，宋斯忙不過來顧不到她們。
紀沅跳了一個節拍的動作，她身體有些僵硬，扭扭曲曲的，忽然停頓了片刻，皺眉問她：“後麵一個動作是什麽，我記不起來了。”
安靜也不是很會，不過她比紀沅好一點，搜尋著記憶，演示著舞蹈，迷迷糊糊的說：“我記得這裏好像有一個大跳。”
就在她跳起來的瞬間，身邊有女生嬉嬉鬧鬧的聲音。
突然有誰撞了她一下，安靜還頓半空中，一刹那的事情，她沒穩住，直接被那股力道撞到地上。
倒地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歪過身子，護住重要部位。
一陣悶響，她低著頭，身體各處一陣刺痛，她忍不住輕呼。
喘了好幾口氣。
紀沅嚇了一跳。
忙跑到她身邊，急亂道：“沒事吧安靜？”
安靜穩了片刻，睜開眼，她好像第一次看到鎮定的紀沅臉上有了慌亂的表情。
她緩緩的直起身來，不小心碰到了傷處，嘶了一聲，鑽心的疼，皺著小臉：“好痛。”
尤妮站在一邊，捂嘴抱怨：“你怎麽站我後麵啊，真是，我沒看見你，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趙彩姣也過來，幫著她說：“我們在這裏玩，你沒事站人家後麵幹嘛啊？真無語。”
安靜抿唇，沒說話。
她看了眼自己的傷處，手臂和腿上不少地方都被擦傷了，白白嫩嫩的腿上，留了不少血，不過還好沒崴到腳。
紀沅起身上去想和尤妮爭論，她當時站在一邊，明明看到尤妮跑著沒跑著撤力道，大大咧咧的撞了安靜。
可是她也不是個會說話的人，話都沒還沒說就被尤妮搶了。
“你們還看我幹什麽？自己站起來去醫務室啊，沒人會好心抱你。”尤妮在一旁環胸，挑眉看著安靜的傷處。
周圍的同學聽到她們吵鬧漸漸圍了過來，宋斯也過來了，不禁瞪大了眼，嚷嚷：“臥槽，妹妹你怎麽了啊，怎麽這個樣子了？哎你這樣不行，快去醫務室，我扶你？”
安靜手心都是灰，她拍了拍。
垂眸搖了搖頭，輕聲說：“我自己去吧，不是很嚴重，你們繼續練吧。”
她說著，手撐在地上一股氣想站了起來，可沒想到手心也擦傷了，一股刺痛，仿佛有針紮進傷處那種痛感，密密麻麻。
下一秒，人群裏一股輕呼。
宋斯喊道：“哎，阿述你幹嘛？”
安靜還沒抬頭，鼻尖聞到一股清冽的薄荷味。
瞬間，一件黑色的連帽衫覆上了她的大腿，不讓眾人看見，緊接著一個溫熱的手穿過了她彎曲的膝蓋，另一隻手環著她的背，很輕鬆的把她抱了起來。
人群又是一陣輕呼。
陳述居然把安靜公主抱了。
周圍的人目瞪口呆，齊齊一個表情。
安靜也有些怔。
陳述把她抱起之後，避免碰到她的傷口，手挪了挪位，他轉頭朝宋斯凝重的說：“我先送她去醫務室，你查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宋斯眼睛看來看去，頓時領悟，哦了一聲，嘿嘿笑：“我一定查明真相。”
尤妮楞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陳述懷抱裏的安靜。
陳述直接穿過她，抱著人走了。
安玥這才從遠處趕來，她奇怪：“我妹怎麽了？”
宋斯眼睛朝尤妮瞥去，閑閑的說：“有人撞了你妹妹，還死不承認。”
安玥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
安靜由於重心不穩，稍稍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手下的身材緊實，寬肩窄腰。
她抬眼偷偷瞄他。
陳述臉上沒什麽情緒，嘴唇抿成一道線，雙眸目視前方，步數有些快，卻很穩。
他沒說話，安靜也不敢說話。
由於所有同學和老師都在操場，教學樓空無一人。
他們去了學校的醫務室。
敲門沒反應。
陳述開門，裏麵各種器具一片白色。
老師不知道哪去了。
估計也去湊熱鬧看開幕式了。
那邊操場的音樂熱情洋溢的傳來，這邊卻寧靜的仿佛世外桃源，兩個世界。
陳述抱她進去，腳上帶著門，他把安靜輕輕放在隔間的床上後，然後抬頭四處看看，發現桌子的藥水和棉花球。
他去拿了個小碟子裝了這些，又拖了個椅子，坐到她麵前。
安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陳述沒回視，他把黑色連帽衫移開，放到床邊，底下是她細白光潔的腿，不過幾處傷口都沾了紅，還有些許灰塵，破壞了美感，他嘖了一聲，皺眉，仿佛自己生著悶氣。
他把安靜的腿緩緩的擱到自己的腿上，然後垂眸，用棉花球沾了藥水，輕柔的在她的傷口處，慢慢的擦著。
安靜不自在動了動小腿，他溫熱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觸的她微微顫抖。
他擰著眉頭，手裏卻很細心，好像生怕她疼一樣。
安靜看了他好一會兒，輕聲開口：“陳述。”
陳述仿佛沒聽見一般，眼睫細長濃密，不作聲，隻專注手裏的動作，嘴唇緊緊的抿著，側臉白皙。
安靜歎了一口氣，她動了動，伸手按住了他幫她擦藥水的手，陳述被他按著，手一頓，視線扔低著。
嘴裏淡道：“放開。”
“不放。”
“我再說一遍放開。”他語氣重了幾分
“不放。”她細聲說，嗓音輕輕柔柔的。
陳述被她磨的沒了脾氣，他擰眉，抬眸瞥她，有些不耐的說：“安靜，你腿不要了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隻見麵前清麗的女生湊了上來，她快速的閉上了眼，直接親上了他的嘴角。
陳述腦子裏那緊繃的線倏地斷了，剛還有股氣，想教訓下不聽話的她，現在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直直地怔在原地。
她清香好聞的氣息一下子鑽入鼻尖，溢滿四肢百骸，他不知那是什麽感覺，卻知道這些天來的鬱悶煩躁全都一擁而散。
那些賭氣全部化作無用功。
他抿了抿唇，喉嚨有些幹啞，眼神克製且複雜的看著麵前動作青澀的女生，低聲問：“你……什麽意思？”
安靜手裏緊緊的攥著他的T恤，眼睫微微顫抖，臉頰發熱，她貼著他有些濕有些涼的嘴唇，軟著聲說：“陳述，你管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