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父女
韞儀恍然道:「這麼說來,當夜更夫看到與春秀爭執之人是你?」
「不錯,我見勸不下春秀,心中著急,又恨她殺了梅雪,就在更夫走了之後,將她打暈,扛到了那個山丘上;我當時並沒有想殺她,只是想著別讓她回太守府把你的事情說出來,哪知她醒來之後大吵大鬧,說我這樣做,就是與刺客同謀,是幫凶,還說等她回了太守府,定要太守將我一併治罪,然後就嚷著要走,我自然不肯,爭執之時,她滑下去撞到了下面的石頭,我下去的時候,她還醒著,不停讓我救她!」說到此處,武老三諷刺地道:「自己口口聲聲要置我於死地,這會兒卻又要我救她,你說好不好笑!」
韞儀低聲道:「你沒有救她?」
武老三眸中少見地露出一抹狠色,「不錯,我就在旁邊看著,看著她哀嚎,然後咽氣;她死的時候,我耳邊好像聽到了梅雪的聲音,說她終於可以瞑目了!」
「我知道春秀的屍體早晚會被人發現,所以我把自己的痕迹掩去,多虧了常年打獵的經驗,讓我可以不留痕迹的離去,事後連二公子也沒發現。」
韞儀點點頭,轉而道:「那剛才呢,你怎麼知道當時是我在外面,從而事先燒著了車子?」
武老三笑一笑道:「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哪裡能夠事先料到,不過我知道,你離開之前,一定會回來看望,可是太守府派了許多士兵埋伏在附近,一旦你出現,勢必會被他們發現,所以我事先把家裡燒菜的油倒進桶中,又把家裡的錢都拿去買油,為免惹他們懷疑,我不敢買得過多,分了好幾次,那些倒同樣也倒進桶中,放到那輛推車上。剛才我聽到外面傳來喊抓喊打的聲音,知道必是你被他們發現了,我連忙取出火摺子扔入桶中,油遇火便燃,時間也算得正好,將他們全部都給攔住了。」
韞儀神色複雜地道:「可是這樣一來,你就會被視為我的同黨,為了一個冒充你女兒,相處連半年也不到的人,背上這樣的罪名,值得嗎?」
武老三認真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沒想這些,也不願想,如果老天爺讓我重新再來一次,相信我還是會這麼做。」
沒有華麗的辭藻,韞儀卻聽得淚流滿面,武老三伸出粗糙的手替她拭去眼淚,「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趕緊把眼淚收了。」
韞儀點點頭,在抹去臉上的淚水后,她顫顫地喚了一聲「爹!」
武老三身子一震,顫聲道:「你……你還願認我這個爹?」
「爹對我這樣好,我又怎捨得不認,只要我們能夠平安離開弘化郡,我就代梅雪向您盡孝。」
「好!好!」武老三連連點頭,臉上有著近些日子少見的歡愉,「爹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不要,也一定會平安送你出城。」
韞儀急忙道:「不要,我要爹好好活著。」
武老三眸底閃過一絲欣慰,轉而道:「你將梅雪埋葬在哪裡?」
「就在太守府中。」見武老三欲言又止,她道:「以後我會尋機會將梅雪移地重葬,爹你放心就是了。」
「好。」武老三應了一聲,旋即不解地道:「對了,太守那麼好的人,還有二公子,他一直都很幫你,為何你要刺殺他,還……還殺了三公子?到底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韞儀神色一黯,嘆然道:「沒有人讓我這麼做,李淵或許真是一個好人,可是他不死,大隋就會有危險,為了朝堂安穩,他一定要死!」
「怎麼會呢,爹雖然不通文墨,是個大老粗,卻也知道太守大人軍功卓越,咱們弘化郡乃至關中的老百姓能有太平日子,都是託了太守大人的福。」
「爹所謂的太平不過是一時一地,我說得卻是整個大隋的太平。」
武老三越發聽得不明白,「太守怎麼會危害大隋的太平呢,依我說,應該是那個皇帝才對,有他在,這天下就太平不起來。」
他隨口之言,令韞儀有些難過,卻也不便說什麼,畢竟楊廣確實做了許多天怒人怨之事,只道:「皇上並非爹所想的那樣,他也希望百姓能有好日子過。」不等武老三再說,韞儀已是轉過了話題,「此處當真安全嗎?」
武老三肯定地道:「除非他們搜遍弘化郡每一寸,否則絕對找不到這裡來,所以短時間內,必定安全。」說罷,他從屋裡找出一個當時沒帶走的瓦罐來,在舀了一些雨水進來后,又尋樹枝生火燒水,他倒也小心,一燒開了水,就立刻將火給滅了,以免讓人發現,隨後又從身上撕下布,拿涼了的水衝過傷口后,替其一一包紮起來。
在他們藏身於舊居之時,士兵正加緊搜查,自從那夜武老三將韞儀救走之後,他們二人就像失蹤了一樣,一連數日,始終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令李淵大為惱怒,再次增加搜查人數,令城內負責搜尋武家父女下落的士兵,達到了空前的兩萬之眾!
秦縣令這幾日壓力最大,武家父女是他管轄之人,如今二人勾結逃走,下落不明,若是找不到,他頭上的烏紗怕是也保不住了。
數日來,他一直與師爺研究武女二人的藏身之處,無奈始終一無所獲,這日也是相同,師爺想了一會兒,試探道:「大人,您說……那個武老三會不會躲進了山裡?」
秦縣令仰身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捏著眉頭道:「城門早就已經嚴加看守了,他們不可能逃出城去,至於城內那幾處,太守一直有派人搜查,差不多將那些山都給翻轉過來了,要是他們真在那裡,早就被發現了。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是有人故意包庇他們父女?」
「武梅雪犯的是殺人重責,按理來說沒人敢包庇他們,再者,長石巷那幾戶人家,卑職都已經派人重點搜查過了,並無可疑,還有那些廢棄的廟宇,皆沒有發現;卑職實在想不出來,他們還能夠躲在何處,而且按長石巷保長所言,他們只有那一個住處,再無其他。」<